時間過了許久,清平樓客棧門口的圍觀人群也漸漸消散。


    客棧閣樓的廂房門口,夏舒蝶來迴度步,徐當歸對錢嗔道:“你們是哪裏來的郎中?”


    錢嗔也不知道周子穀是從哪裏來的,隻知道他這輩子都在中州四處遊曆,沉思了一會兒,想起剛跟周子穀時,臨時取了個組織名字,叫“仙醫堂”,於是道:“我們是仙醫堂的人!”


    徐當歸想了一會兒,皺眉疑問道:“我閱曆淺薄,還沒聽說過有這麽一個堂,你們堂主又是什麽人物呢?”


    錢嗔笑道:“我們堂主是周子穀,我是副堂主!”


    徐當歸被他哄得當了真,畢竟,那“倪大業”的醫術是真貨,忙對錢嗔拱手鞠躬道:“原來是子穀仙醫門下,失敬失敬,哪天,仙醫來景城,請定要讓他來靈草堂來坐坐。”


    錢嗔也道:“好說好說,你去買點冰糖葫蘆給我吃吧!”


    徐當歸點頭稱是,立刻吩咐人出去買糖葫蘆去了。


    錢嗔暗笑,師父偌大的名頭,卻被我用來騙糖葫蘆吃,有趣有趣。


    左雲手負在背後,站在閣樓,望著屋簷靜靜發呆,夏舒蝶在他身旁默默守候,也不說話,她平時行事瀟灑如男子,隻有在左雲身邊,她才有了女子該有的溫柔。


    過得良久,夏舒蝶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這位倪郎中也沒有辦法,我們接下來去哪?”


    左雲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想辦法找傳說中的子穀仙醫吧。你說,不凡他是去嵩陽派報仇去了,才受的傷對嗎?”


    夏舒蝶點了點頭,道:“三哥他的仇人就是嵩陽派的掌門!”


    “我聽說嵩陽派的掌門已死,想來也是不凡所為,他還是和一前一樣,武功高得讓我驚歎。”


    “是啊,我從沒見過像三哥這樣的人,從來都沒有!”


    “如果……我也是說如果,不凡有什麽不測的話,我就帶他迴北域,就留在安平村。我們把院子整理好,和老黑一起,替大家守好院子。”


    “我和你一起,不管你到哪,我都和你一起。”


    “好!”


    閣樓再次恢複安靜,錢嗔的糖葫蘆也送來了,“吱呀”一聲,周子穀終於從房門裏走出來。


    他的臉『色』很差,錢嗔從沒有見過師父這等表情,忽然糖葫蘆也沒有心情吃了,眼淚濕了眼眶,哽咽著到:“世上沒有師父治不好的傷,對麽?”


    周子穀從未有的嚴肅,並沒有迴答錢嗔,錢嗔的眼淚順流而下。


    夏舒蝶也濕了眼睛,連話也不敢問,她實在太害怕聽到結果了。


    左雲神情凝重問道:“倪大夫,不凡他怎麽樣了?”


    周子穀道:“你別叫我倪大夫了,老夫姓周,名子穀,倪大業三字是我騙那高家人的。”


    一旁不遠處的徐當歸正好聽到,瞪大了眼睛,又驚又疑又喜,原來,傳說的子穀仙醫就在眼前,難怪他醫術那麽高超,別人都治不好的高老爺,他隻需幾天便讓其痊愈了,越想越覺得,這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左雲與夏舒蝶也一同驚訝,神情也和徐當歸差不多,隻是,看著周子穀的臉『色』,不禁又失落了幾分,難道仙醫也沒辦法嗎?


    周子穀道:“楊公子他……”


    “怎麽樣?”


    左、夏、錢、徐,四人異口同聲,樓下的大夫們也豎起耳朵在聆聽,他們想知道,這個把高老爺治好的倪大夫究竟又何本事。


    “我隻是個大夫,不是神仙,所以,有個好消息,也有個壞消息,你們先聽哪個?”周子穀似有些心不在焉,一邊說話,一邊想著治療之事。


    左雲立即接口道:“先聽壞的!”


    周子穀道:“從今天往西域出發,最快也得半個月,而楊公子也隻能活半個月了。”


    左雲道:“那好消息就是西域有能治楊不凡的『藥』?”


    周子穀道:“聰明!此『藥』我隻在西域見過,而且十分難尋。可是……我們到了西域,還得花時間去搜尋此『藥』,此『藥』極為難尋,隻怕……。”


    左雲道:“這麽說,隻要能搶贏時間,不凡就能有救?”


    周子穀道:“如果能搶贏時間,楊公子有五成希望活過來,但是……想搶贏時間,卻一成希望也沒有,西域離我們最遠,也沒近路可走。人馬不歇的趕,也得半個月。可就算運氣好,趕到了,楊公子也沒時間等我們尋『藥』了。”


    左雲道:“沒那麽糟糕,我的雪鶴可以飛,雖然它靈氣一般,在天上不能持久翱翔,我們駕鶴而去也好過在地上趕馬繞路。”


    周子穀喜道:“那我們立刻出發,”


    左雲道:“但是……雪鶴最多隻能帶兩個人!要不我帶不凡先過去尋『藥』?”


    周子穀道:“也隻好如此了,我們會盡快追上你,最好多帶點銀子,以防萬一!”


    那廳內的大夫們聽得雲霧繚繞,怎麽又要去西域了?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到西域就能治好了?


    幾人本來也都是雲遊四方的人,忙忙碌碌的說走就走。


    龍兒終於『插』上嘴,急道:“讓雪鶴就呆在這裏吧,我帶你們去,我比它應該要快些,銀子我也有的是!”


    隻有夏舒蝶知道楊不凡曾一直帶著龍兒,其餘幾人都不認識她,不明所以,又拗不過他,終於被他連拉帶拽的,將眾人約在了一處無人的地方,現了真身。


    周子穀這才迴想起,為何與龍兒麵熟,在東勝島當晚他遠遠瞧見過龍兒。


    龍兒本是不會在常人麵前變身,他身份特殊,極易招來殺身之禍,如今道行尚淺,更需倍加小心。但為了楊不凡,還是顧不上許多了。


    常人就是見識再廣,又哪裏瞧見過神獸?


    眾人都驚得目瞪口張,恍如夢境。


    雲巔之上


    天空廣闊無際,萬裏晴空,一片湛藍,沒有一絲瑕疵,雲層都被踩在了腳下,溫暖柔和。天下最寧靜的地方也莫過於此了。


    巨風迎麵相撲,耳邊“唿唿”作響,龍擔心楊不凡的傷勢,使足了靈氣,飛得極快。


    到得夜晚,天空深藍,那漫天繁星,清澈透亮,似乎再飛高一點,便能將他們摘下來,長長的銀河將天空分為了兩半,腳下的一片茫茫雲海已模糊不清,人在此刻,似乎身處在宇宙當中。一切雖然美輪美奐,卻因太過寬廣,令人心生一股莫名寒意。


    眾人在高空被狂風吹了一天,已十分疲累,左雲與夏舒蝶畢竟是習武之人,尚還支撐得住,但錢嗔已有些臉『色』發白,精神恍惚了。


    便道是下去休息一夜再說,反正如此飛去西域,也不用繞路,也無阻礙,飛速又快,比預料的本來就要快了許多許多。


    夜空下,一座高高的無名山頂上。


    篝火旁,左雲望著篝火怔怔出神,閃耀著的火焰映在他的眼裏。過得片刻,將酒葫蘆的蓋揭開,飲了一大口酒。


    “想不到,‘不醉神劍’竟是楊公子的好友,老夫也真有些看不透楊公子了。”周子穀漸漸走到篝火旁,往火裏填了些柴。


    左雲也不轉頭,道“他們都睡了?”


    “都睡了,騎在龍身上也挺累的,風又大,若不是老夫當年學過點靈氣,這骨頭哪能抗得住?”


    “老先生身子硬朗,確是少見。”


    “你與楊公子是怎麽認識的?老夫其實一直挺好奇他的,後來街頭巷尾又在傳你的故事,老夫也倍感好奇,原來你倆竟然認識,老夫就更好奇了。”


    “我和楊不凡在一個院子裏生活了兩年,整整兩年,吃住行全在一起。”左雲憶起往事,臉頰上也多了一抹微笑。


    周子穀道:“也真不知道,那個院子是個什麽樣的地方,竟能出來你們兩個這樣的才子!”


    左雲笑了笑,又飲了一口,將酒葫蘆遞給周子穀道:“來一口吧,我的酒壺裏,隻裝好酒。”


    周子穀接過來道:“老夫平日熱衷養生之道,已好久未曾飲酒了,今日與你喝上一口!”說罷,也狂飲了一口,連連稱讚。


    左雲笑道:“我們那個院子裏的人都死光了,隻剩下我和楊不凡,還有一個好朋友,正好我們三個人是住一間房的,平日相處,與親兄弟一般,卻不知道還一個現在在哪裏。”


    “你們院子的其他人都死了?怎麽死的?”


    “被魔教的人害死的!”


    周子穀驚疑道:“魔教怎會去害你們?”他了解蘇玄天,蘇玄天是一代梟雄,為了統一中州確實引發不少殺戮,但是,卻不會無緣無故的濫殺無辜的。說罷,將酒葫蘆遞還過去。


    左雲接過酒來,大飲一口,道:“因為……我們院長是白俠。”


    周子穀更驚,道:“你們是白俠的弟子?”


    左雲點了點頭,道:“我也不知道魔教到底盤踞在哪裏,起初,我十分想去找他們報仇,現在,似乎又不那麽恨了,其實每個人……都生死有命。但是,聽說近年來,魔教要卷土而起,我本想找到不凡一起,為天下百姓做點什麽。”


    周子穀滿眼欽佩,道:“你們二人的俠義之心,當真世間少有,可是,你倒好,楊公子卻因身世的原因,立場不定,反惹得四處追殺。”


    左雲迴頭眺望了一眼,錢嗔他們幾人都各自酣睡,楊不凡也沉沉不動,道:“我知道,這些年,他過得很艱難。他與我不一樣,他那麽記仇,注定要過得苦了。”


    “魔教的確是從當年死灰複燃了,野心勃勃,天下皆知,但是,這一兩年年是不會有什麽大動靜的。”


    “為何?”


    “他們教主身上受的傷,也不比楊公子輕,沒有老夫的手段,他一兩年內是難以痊愈了。”


    “誰能傷得了他?”


    “與白俠齊名的人!”


    “很難想象,像他們那種武功已臻入化境的人,會打得如何天崩地裂。”


    “沒有,連一個杯子也沒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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