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鬆亭


    鼎爐裏的香火還在燃燒,陸展顏與趙靜率領數名弟子泰然而立。見蘭巧兒飛身上來,本就愛笑的陸展顏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一手捋著胡須,不停讚道:“蘭兒果然不負我望!不負我望啊!”


    聽得師父連聲讚歎,蘭巧兒更是喜出望外。之前還一直心道,這人宗考核,雖不是什麽大事,卻也是一年才得有一次,仍然由大師兄一手操作,未免有些無趣。見師父師娘均已親自到來,更顯得隆重了些,能讓二老親眼見到自己一展手腳,也當真變得有趣多了。


    趙靜見陸展顏笑得開心,自己也在一旁笑了笑,道:“巧兒……你能有這一身俊俏的功夫,我看……你吳青師兄出力不少吧!”


    不知為何,一旁的吳青的神情卻有些古怪,上來山頂後也未曾見他笑過,聽聞師娘拿他與蘭巧兒說笑,這才臉頰驟然紅透,又微微低了低頭。


    蘭巧兒雖有著過人的天賦,也的確因為吳青關照有佳,如今正喜事當頭,也並未察覺吳青的神色。聽師娘這般說笑,也不害羞,反而笑道:“全靠大師兄指導有方!”


    人宗弟子的武學傳授,均由何岸一人全攬。因此,蘭巧兒向著何岸拱了拱手,客氣了一番,將話題轉來何岸身上,也免得吳青尷尬。


    何岸笑了笑,對著蘭巧兒點了點頭,卻未說話。


    一旁的藍衣青年嗬嗬笑了一聲,道:“我看啊,這全靠你青哥指導有方吧……”說罷,指了指吳青,臉上更顯樂容,神情中也透著對師妹蘭巧兒的喜愛。


    這人名叫孫如玉,乃是天宗四人之一。人們拿“玉”比作君子,這孫如玉人如其名,他身材不如何岸雄偉,麵目不如吳青俊俏,卻散發著一身書生氣息,一副翩翩君子摸樣。


    蘭巧兒嘟了嘟嘴,道:“好啦!也靠孫師兄指導有方,師妹這才能通過考核,行了吧!”


    孫如玉,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不敢當,不敢當!”


    天宗四名弟子,各個修為深厚,樣貌不凡,被整個青鬆派其他學子仰慕。如今人宗考核,不僅陸展顏與趙靜到來,天宗的四人也來其三,這場考核雖算不得隆重,卻也算是備受關注了。


    蘭巧兒見天宗四人當中,還有一名叫冷榕的師姐未曾到來,正欲出口詢問,忽然瞧見站在最旁邊的一條身影。


    那人始終一言不發,連望也未曾望過蘭巧兒一眼,隻是自顧自瞧著遠方。見他眼似深海,麵如冠玉,一身孤傲狂放摸樣,不是楊不凡又是誰。


    蘭巧兒楞了楞,向趙靜疑問道:“這位小師弟怎地未曾參與考核嗎?”


    楊蘭二人年紀相當,但楊不凡入門最晚,是以蘭巧兒稱之為“小師弟”


    蘭巧兒一提到楊不凡,陸展顏捋了捋胡須,並不說話,卻反而笑得更加開心了。


    趙靜看了看楊不凡,眼神裏掠過一絲疑惑,又轉過頭來,笑道:“你小師弟入門最晚,但也是參加考核了的!”


    蘭巧兒更加疑惑,楞了楞,又道:“那……那他怎麽……怎麽……”


    趙靜看清蘭巧兒的神情,心道她是要問,小師弟既然參加了考核,為何站在此處?頓了頓,也未說話。


    卻是何岸出言道:“楊師弟也參加考核的,他是最先到這裏的一個,他剛上來不一會兒,你就來了!”


    何岸此言,又是告訴她,考核第一名是楊不凡,同時也算以示安慰,二人修為相差不遠。何岸言罷,笑了笑,又道:“我之前跟你說過,你可有個不得了的競爭對手,就是指楊師弟了!”


    何岸兩句雲淡風輕的話,對蘭巧兒卻有如兩道晴天霹靂,隻覺一陣氣血上湧,張開了嘴卻說不上話來。她轉過頭看了看吳青,這才明白,難怪剛才吳青一直悶悶不樂。


    吳青也向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大師兄並未說錯,又勉強笑了笑,走到蘭巧兒身旁道:“你進步飛快,已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雖然……雖然未曾奪得第一名,卻也已經十分了不起了”


    蘭巧兒置若罔聞,心頭是一萬個不信。於是向楊不凡看了一眼,隻見楊不凡兀自盯著遠方發呆,始終不瞧自己,顯得有些目中無人的摸樣,不由得心頭升起一股怒火,奈何師父師娘均在此處,隻得強行壓製著自己的脾氣,幹笑了一聲,道:“小師弟果然人如其名!”說罷,也獨自站在了另一邊。


    眾人都看出蘭巧兒神色,心頭也不免憂慮。心知蘭巧兒在人宗弟子中的確有如龍鳳,可心性也一直有些自傲,如今楊不凡的輕功將她蓋了過去,難免叫她心頭不樂。


    陸展顏神色自若,對著趙靜笑了笑,搖了搖頭,示意不要擔心。


    眾人默默不語,氣氛也變得有幾分奇異。過得一會兒,又一名弟子躍上前來。這人名叫張有義,相貌堂堂,性子也活潑開朗,卻從未顯露過武功修為。


    張有義一躍上來,見山頂竟有這許多人,連陸展顏與趙靜也在其中,神情驚訝道:“師父……師娘!”又見一旁秀麗可人的蘭巧兒,神情又變得失落,歎了一聲,道:“蘭師妹果然還是勝我一籌!”


    蘭巧兒也有幾分驚訝,這張有義平時一副嘻嘻哈哈摸樣,從未顯露過真正的本事,直到如今人宗考核方才大顯身手,正欲出言笑罵幾句,又想起自己輸於楊不凡之事,便沒心情與張有義逗樂。


    陸展顏何曾想到人宗竟還有這麽一位出色的弟子,神情又高興了幾分,衝著張有義微微點了點頭。


    張有義見師父目光中有讚許之意,雖是輸給了蘭巧兒,倒也不是十分在意,心頭不禁有些飄然,轉頭向何岸道:“這麽說我是僅次於蘭師妹,乃是人宗的第二名嘍?嘿嘿……”


    何岸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你雖是僅次於蘭師妹,卻不是第二名,而是第三名。你沒看見楊不凡師弟也在這裏嗎?”說罷,指了指一旁不遠處的楊不凡。


    張有義順著何岸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見楊不凡在此處,一時間又驚又疑,旋即又哈哈笑了一聲,道:“也罷,也罷,小師弟當真了不起,這麽說我被楊師弟擠到了第三名,第二名乃是楊師弟。”


    何岸笑了笑,又搖了搖手指,道:“非也非也!”


    張有義不解,問道:“怎麽還非也?難道還有別人?”說罷左右觀望,卻不見有其他人宗弟子。


    何岸又道:“不用望啦,沒有別人了,可楊師弟不是第二個到這裏,他比蘭師妹還要來得早哩,乃是第一名!”


    一旁的蘭巧兒聽在耳裏,心頭更不是滋味,輕輕哼了一聲。


    張有義楞了楞,又道了一聲:“小師弟當真是了不起!”話雖如此,心頭不免有幾分失落,他自己日夜練功,不為人所知,隻待人宗考核時大顯身手,卻輸給了蘭巧兒不說,更輸給了這名新來的師弟。也幸得他天性活潑,一陣失落後,便已想通。隻是蘭巧兒與他不同,一直將此事耿耿於懷。


    又過得一會兒,最後一抹香灰被山風吹散在空中,這柱香已然熄滅。一人滿頭大汗躍上山頭,眾人定睛瞧去,來人是那沉默寡言的許恩。


    許恩一躍上山頂,見山上竟有這許多人,師父師娘也在其列,神情與那張有義一樣驚訝,隨即又好似害羞一般低下了頭。


    何岸略帶歉意的道:“許師妹……你……始終是晚了一步。”


    孫如玉在也一旁歎道:“可惜!”


    張有義平日裏不僅開朗,也算有幾分仗義,出言道:“大師兄,這……許師妹其實也不算晚啊?隻能說這山頂風大,這柱香比平日裏燃得快,不然許師妹……”


    何岸出言打住他說話,道:“張師弟,規則便是規則,豈能隨意違背的?許師妹的的確確是這香火熄滅後才到來的。”


    許恩隻是低著頭,自己也不爭論,擦了擦汗,神情有些失落。陸展顏先上下打量了一下許恩,旋即哈哈笑了一聲,對張有義道:“你大師兄是為了她好,習武練氣,急躁不得的,不過……”又轉頭對何岸道:“何岸,你讓她通過吧,我看她雖較巧兒不如,但要正式修習運功法門,已然夠格的!”


    何岸點了點頭道:“謹遵師命!”


    又過得許久,已陸續到來十數名弟子,眾人依次拜見師父師娘,見香已燒完,均是垂頭喪氣。


    陸展顏大笑了兩聲,捋了捋胡須道:“此次人宗考核,得前三名者,明日午時到青雲堂來。”


    說罷,看了看楊不凡,蘭巧兒,還有張有義三人,與趙靜一同緩緩走下山去。


    張有義笑嘻嘻的走來蘭巧兒身旁,道:“蘭師妹,你說師父叫我們去青雲堂幹什麽?”


    蘭巧兒心頭不樂,道了一聲:“我怎麽知道!”


    張有義神色激動,道:“我看多半是有什麽賞賜,就是不知道師父會賞我們些什麽?”


    何岸笑著拍了拍張有義的肩膀,道:“你怎麽就不學學你楊師弟,你看人家拿了第一名也不見有你這般激動。”


    說罷,張有義與蘭巧兒一同向楊不凡望去,見楊不凡已然起身,獨自走下了山去。張有義道:“楊師弟這般沉著,到像個師兄,我看我還是叫他楊師兄得了。”


    許恩見楊不凡下山,自己也不願多逗留,於是跟著楊不凡身後一同走下了山去。張有義又道:“你們看,這許師妹是不是喜歡上了楊師弟,不對,是楊師兄!”


    蘭巧兒凝目望著二人漸漸消失的背影,心頭卻湧上了一陣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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