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曆一千零一十三年一月十七這一天,天氣晴朗,和風微暢……總之對寒時來說,是個好日子。可是這天對於李府來說,過得真不怎麽愉快。


    將軍府的下人們按照花嬤嬤排的時間表,正常作息。


    卯時二刻,天還黑的透透的,李夫人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坐車來到將軍府門前。看到將軍府府門緊閉,她吩咐馮嬤嬤去敲門。


    馮嬤嬤敲了十幾聲都沒人應門,李夫人就冷笑道:“連個門童都沒有,居然還敢把我送過去的下人都給退迴來,也不怕出了醜怠慢了貴人!”


    馮嬤嬤是李夫人的人,當然也隨聲附和。


    李夫人又等了一刻,手裏的湯婆子都涼了,將軍府依然沒有人來開門。


    李夫人氣道:“也罷,就看她們今天如何收場!”完全忘了帖子都是自己發出去的,而寒時正在熱孝之中,自己在家過個簡單的生辰才是正常的。


    “迴府!”


    華麗的馬車消失在街頭拐角處。


    辰時剛到,天才剛擦亮,剛買迴來的兩個門童起來了,卻恰好錯過馮嬤嬤敲門的那一刻。兩個門童今年都才隻有十五歲,因為昨天睡得好,精神都特別好,穿的厚厚實實的,站在門內。


    花嬤嬤今日起的特別早,她平時都是辰時一刻左右起來的,今天卻是卯時二刻就收拾好了,一個人來到廚房,準備做壽麵的材料,想掐著點兒做好壽麵給寒時端過去。


    昨天她去黑市買奴仆的時候,看到一個叫阿羅的小姑娘還不錯,雖然瘦弱了些,長得也不怎麽好看,年齡也不大,今年才隻有十四歲,但還看著老實又忠心,幫牙婆做事也利落,就一起買了迴來,打算給寒時做貼身婢女用。


    阿羅身世可憐,從小就隨著牙婆一起,走南闖北,十六州都踏遍了,到最後卻依舊還是留在了牙婆身邊,無人問津。


    其實阿羅手腳勤快,話不多,認了主子就一定忠心耿耿,但是依舊沒人看上她,即使牙婆把她誇的天花亂墜,甚至是白搭都沒人想要。原因無它,就是因為阿羅膚色黝黑,長得不太好看,露出的額頭上還有兩塊疤,讓本來就不好看的小姑娘更醜了幾分。


    在賣不出去,牙婆都想把她趕走了,在她看來阿羅一無是處,既占地方又要吃飯,麻煩的很。


    為了不被趕走,阿羅一天隻吃一頓飯,還不管飽,使勁拚命的幹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才沒被趕走。


    等來了將軍府,阿羅發現,不僅花嬤嬤對她很好,不嫌棄她醜陋粗鄙,連小姐也不嫌棄她,還給她飽飯吃,和她印象中曾見過的世家小姐的做派完全不一樣。


    小姐真是對她太好了,阿羅在心底默默發誓,她要對小姐好,要保護小姐,要讓小姐開心!


    寒時是辰時二刻才醒的,此時外麵的天已經亮起來了,阿羅正坐在她的臥房外間的腳踏上,點了一根蠟燭頭做針線。


    阿羅耳朵靈,寒時剛下床她就聽見了,於是她放下手中的針線,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去裏間服侍寒時起床。


    寒時衝阿羅擺擺手,“我自己來,你去幫我打盆熱水來洗漱就好了。”


    洗漱完畢,寒時還有點發蒙,她昨天和花嬤嬤一起聊天聊到了很晚,導致她睡眠有點不足,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


    “小姐,去悅香苑嗎?”花嬤嬤吩咐過阿羅,寒時洗漱好了就讓她把寒時帶到悅香苑去。


    那裏原來是霜家人是用飯的地方,但是已經荒廢了很久了。即使是重新修葺後,寒時也沒有再去那裏用過飯。


    寒時一臉懵的被阿羅帶到悅香苑,直到花嬤嬤端出一碗冒著熱氣的壽麵。


    “嬤嬤……”


    寒時眼中泛淚,這是太感動了的原因。


    “傻孩子,今天是你的壽辰,該笑,哭什麽?快坐下吃壽麵,”花嬤嬤笑道:“這可是嬤嬤今天起了個大早,親手給你做的,快嚐嚐好不好吃。”


    “嗯嗯...好吃。”吃著香香熱熱的壽麵,胃都變的暖暖的了,這比什麽禮物都讓寒時開心。


    “還是那個味道!”寒時口齒不清道。


    花嬤嬤笑著讓她慢慢吃,沒人和她搶。


    悅香苑一派和樂融融。


    一個門童忽然進來了,他說:“有夫人拿了李府發的帖子來咱們將軍府了,說是參加郡主的生辰宴。”


    花嬤嬤冷笑道:“嗬,居然拿了李府的帖子來了咱們霜府?”她們可從來沒有發過什麽宴會帖子。


    “阿羅你照顧小姐,我去前麵和她們說道說道。”


    ###


    來的是和李相府交好的郭夫人和郭小姐、譚夫人、張夫人和張夫人娘家姐姐的女兒,其她有眼色的夫人們,都在寒時搬出相府時就打消了來參加壽宴的念頭,早早派人去李府說了自己身體不舒服,或者有事不能去,推脫了。


    “今天不是安定郡主的生辰宴嘛,咱們是來捧場的,還不快請我們進去!”郭夫人不耐煩道。霜將軍生前立了再多戰馬功勞,如今也是一抔黃土了,就算霜寒時和世子訂婚了,也易生變數,如果不是看在李夫人的麵子上她才不想來呢!


    其餘的幾位夫人心裏想的都差不多。


    花嬤嬤心裏也清楚著,但是心裏在怎麽厭惡,也不能失了將軍府的體麵,就笑道:“各位夫人恐怕是誤會了吧。”


    “誤會?”張夫人早就不耐煩了,“有這麽多人一起誤會的嗎?還有你們將軍府是怎麽迴事兒啊!讓我們在這裏等了這麽久!”路上還有過往的平民百姓不時看她們,她已經忍了好久了!


    “這位夫人,”花嬤嬤也板起臉來,嚴肅道:“你們接到的帖子是從李府發出去的,而我們小姐,她姓霜,要發帖子也是以將軍府的名義發。還有,”花嬤嬤露出一個得體的笑,“您恐怕是貴人多忘事了吧,咱們將軍和將軍夫人才去了,我們郡主還在熱孝中,像這種宴會是不能舉辦的。”


    “你!”


    幾位夫人的臉色都變了好幾次顏色。這老奴說的的確都是實話,她們接到的的確是李府的帖子,而霜寒時的確也不能舉辦宴會,但她們來這裏就吹了冷風就完了嗎?幾人在心裏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


    好話也說了,歹話也說了,反正將軍府的體麵是保住了的。花嬤嬤就命令門童關門,自己進去了。


    幾個夫人被關在門外,心裏都很惱怒,於是各自吩咐自家的車夫,轉頭去了李相府。


    李夫人本來想著讓寒時丟人的,可是沒想到被平時奉承的下屬夫人給堵了,頓時就被氣的不行。幾個夫人輪番奚落了她好幾遍,走的時候還不忘再嘮叨抱怨一次,可把李夫人給難堪的。


    等她們走了,李夫人氣的摔了一地的瓷器玉器,然後又因為早上受了涼,一下就病倒了,把兩個兒媳急得團團轉。


    ##


    寒時那裏熱鬧了一天,早上有花嬤嬤親自下廚做的一碗壽麵,上午世子來了,送了她一盆花卉的盆栽,裏麵是他自己種的矮梅樹,還開著一樹的紅色梅花,如煙似霞,漂亮極了。


    中午的時候,雲畫岫不知道從哪裏過來的,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差點讓花嬤嬤給趕出去,他送了寒時一盒自製的玉顏膏,說是美顏效果特別好。


    然後再晚些的時候,王上賜了兩件珍寶,合宮裏的兩名大妃各賜下來幾件寶貝...…


    忙碌了一天,在寒時準備睡覺之前,漵朝過來了。


    他的眼睛已經好了,花嬤嬤也默認了他的存在,住在銜霜閣。


    寒時已經換好了睡衣,正坐在床邊兒看書。見到漵朝過來她有些意外,今天將軍府熱鬧了一整天,她都沒注意到他。


    “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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