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時樂不是傻子,看得出對方再故意相讓。他也知道,論真實本領,自己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之所以擠兌著一定要動手,目的是想看看這人的武功家數。他不相信天上會掉下來一個這麽年輕的高手,一個人再怎麽會偽裝,看家的武功是瞞不了人的。嚴時樂自詡見多識廣,尤其對天下武學廣有涉獵,興許就能看出些端倪來。


    但對方隻是一味閃避,並不格擋招架。而且閃避的身法也隻是輕盈快捷而已,看不出是哪一門哪一派的輕功。嚴時樂有些不服了——我就不信,逼不出你真實的身法。


    想到這裏,攻勢陡然一緊,不但雙拳暴雨般連環擊出,中間還冷不丁夾上膝撞足踢,完全是隻攻不守的路子。


    肖俞也不著急,施展開騰挪身法,嚴時樂攻勢雖然急驟,卻連肖俞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


    嚴時樂又攻出一輪,氣息逐漸凝沉,索性收了手,道:“你這麽躲來躲去,算什麽切磋?是不是看不起我?”


    肖俞笑道:“嚴掌事拳法犀利,在下可不敢直攖其鋒。原本想著暫避鋒芒,待你力氣不佳了再行還擊,誰知你還停下了。”


    嚴時樂被肖俞笑得有些著惱,道:“那我就讓你再見識一下!”合身撲上,右手成勾,左手成爪,如蒼鷹淩空,直衝而下。


    這身法好生眼熟,肖俞微微一怔,嚴時樂已經撲到身前。肖俞心中一動,隔開嚴時樂的雙手,另一手反手擊出,正中嚴時樂左肩。嚴時樂雙手被肖俞架住,無法格擋,肩上結結實實中了這一掌。肖俞怕嚴時樂傷得太重不好收場,是以這一掌隻用了三分力。但一掌擊實,卻像擊在精鋼上,反而將手腕震了一下。當下借勢向後退了幾步,拱手道:“嚴掌事竟然是一身橫練功夫,尋常刀劍怕是都不能傷了吧?在下甘拜下風。”


    肖俞後退,嚴時樂的雙手自然擺脫開了。一把扶住身後的桌子,倒是沒有後退。但肖俞那一掌力道也是非同小可,即便他靠著強橫的皮肉功夫抗住了,但也半邊身子隱隱酸麻。借以卸力的桌子發出“吱嘎”之聲,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他手扶之處擴散開去。


    嚴時樂深吸了一口氣,低沉地說道:“徐客卿客氣了,咱們這一場切磋,算是平手吧。”


    肖俞道:“如此,最好。我聽說咱們都緝捕司的掌刑董大人,鷹爪和橫練功夫海內聞名。嚴掌事也身具這兩項絕藝,想必是···”


    嚴時樂擺擺手,不自然地笑了:“董掌刑是我師叔。”


    肖俞“哦”了一聲,道:“果然是一門雙傑啊。”心中卻再暗暗叫苦。怕什麽來什麽,越是怕被董延年嗅到氣味,卻偏偏和他師侄過了招。萬一嚴時樂迴去和董延年一說,董延年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有所發現,那豈不糟糕?當下趕緊複盤方才的身法,確信不會露出馬腳,這才放心。


    嚴時樂歎道:“什麽一門雙傑?不給師叔他老人家丟臉,我就很知足了。你看,這不就連你都拿不下來嗎?說起來,你是不是比我還小幾歲?”


    肖俞露出一副異常真誠的表情:“早成者未必有成,晚達者未必不達。嚴掌事師出名門,天資過人,在武道上必有大成。再說,您身在公門,為國家出力,哪裏是我們這些武夫比得了的?”


    嚴時樂豎起一根食指點了肖俞幾下:“我就說你比典客堂那老家夥會說話吧。”轉身向外走去:“今天先這樣吧,我迴去睡一覺,好好琢磨一下你的身法,過幾天再來找你切磋。我就不信了,一拳都打不到嗎?”


    肖俞笑著在後麵拱手:“嚴掌事好走,請恕在下腿腳酸軟,不能遠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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