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通說話難聽,但老板娘什麽人沒見過,斷不會因為一句半句難聽的話就失了態。依舊笑容滿麵:“這位少爺,您教訓得是是。開館子嘛,是得有些真材實料。糊弄人可不行。不過話說迴來,樓上真的是客滿了,就算我讓您上去了,也是白白幹等,那我不又成了糊弄您了?這種事兒,小店是斷不能做的。”


    柳雲通冷笑道:“這倒奇了。杭州城開飯館的,都這麽牛氣嗎?敢和客人鬥嘴鬥牙的。我若是和一個婦人爭執不下,那是我失了風度。你讓你家掌櫃的出來。”


    老板娘道:“哎呦,這可不巧。我們當家的每日都要歇中覺,這會兒還沒醒呢,怕是不能出來應酬了。”


    柳雲通微帶怒意:“怎麽,一個酒館老板,就這麽大的架子嗎?”


    老板娘道:“瞧您說得,咱們打開門做生意的,哪敢有什麽架子。向來都是客官說什麽,咱們做什麽。隻是您今日來得不巧,一是沒了位子,二是掌櫃的不方便。要不您看這樣好不好,要是您明日不便過來呢,將您住處賞下來,咱們做幾道拿手的菜給您送過去,就當是賠罪了。”


    老板娘說出第二日送上門的話,其實已經是看在雨聲的麵子上做出極大讓步了。否則的話,愛來不來您呐。


    但柳雲通顯然不願意受這個委屈。堂堂柳家大少爺,在蜀中向來都是橫著走的,一個小小的酒館,莫說客滿了,就是關門打烊了,柳少爺說要喝酒,掌櫃的也得立刻捅開爐子點火。平日裏這樣的小店,就算是請,柳少爺還不一定願意來呢。現在居然敢擋駕,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忽然一個沉悶的男子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少和他廢話,直接轟走。對了,方才打壞的桌椅可要照價賠償。”


    老板娘似乎愣了一下,有些意外迴答道:“當家的,你醒啦?今日怎麽就歇了半個時辰···”


    沉悶的聲音又響起:“有人在我店裏聒噪,哪裏還睡得著?快將這人趕走,我還能多睡會兒。”


    肖俞細細分辨,竟沒發現聲音從何處傳出。心下不由得暗暗駭異。江湖上臥虎藏龍,真是沒想到這位風情萬種的老板娘口中愛吃醋的掌櫃的竟然是這麽一位高手。再想到方才李存勖對老板娘的一番挑逗,若是掌櫃的真如老板娘所說那麽愛吃醋,李存勖可要不好過了。


    樓下柳雲通被掌櫃的兩句話激怒了,提高了聲音道:“我倒是看走了眼,不知道這裏小店裏還藏著高人。今日你若是亮出一兩手功夫能讓我口服心服地走出去,莫說一頓飯,少爺我三日不吃飯又何妨?”


    沉悶的聲音不屑地說道:“幼稚!”


    “錚”地一聲,似乎柳雲通刀已經出鞘:“口氣不小啊,敢不敢出來見見你家柳少爺?”緊接著樓梯上“噔噔噔”一陣響,柳雲通已衝上樓來。


    肖俞和李存勖知道雨聲馬上也要跟上來,怕被她認出來,便交換了個眼色,若無其事地將目光轉向了窗外。


    柳雲通反手握刀,三兩步竄刀樓上,僅僅是拿有餘光掃視了一眼眾酒客,他知道說話的人不會在二樓。二樓的一角有個小門,通向上麵的閣樓。柳雲通一個箭步掠過去,眨眼間便消失在門後。


    李存勖壓低了聲音道:“二郎,這廝輕功倒也不錯啊。”


    肖俞矜持地笑笑:“差得遠了。”


    李存勖一撇嘴,抬眼看到雨聲也跟了上來,忙裝出一副好事看客的嘴臉,呆呆地看著陸續上來的人群。


    雨聲初看到肖俞時,微微一怔。幾次三番在肖俞手底下吃虧,雨聲對肖俞的身形印象深刻。隻是這會兒肖俞換了麵具,雨聲又是在匆忙之中,見這張臉陌生,也無暇多想,便追著柳雲通上了閣樓。


    掌櫃的似乎果然就在閣樓裏,肖俞聽到柳雲通上去之後,惡狠狠地扔下幾句狠話,雨聲出言相勸,被柳雲通不軟不硬地擋了迴去。緊接著便是利刃破風之聲,顯然柳雲通已經動上了手。但似乎隻出了一招,就偃旗息鼓了。片刻後,柳雲通收刀下樓。沒等他出現在二樓眾人的視野裏,肖俞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掌櫃的手下吃癟了,因為他下樓的腳步聲拖遝無力,遠不似方才上樓時那麽虎虎生威。


    而後閣樓裏隱隱傳出劇烈的咳嗽聲,肖俞心中一動,怪不得這掌櫃的總也不露麵,看起來是重病在身。也許正是這個原因,這位神秘的高手才會選擇在西湖邊開個小小酒樓,做起了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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