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戰亂的消息被皇室控製的很好,最開始幾天並沒有傳出邊城的範圍,就連難民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


    因此,全國大部分地區依舊洋溢著過年的歡慶。


    養心殿內亮了好幾宿的燈,連帶著整個宮中的氛圍都變得凝重,過年的籌備都悄悄地進行,根本不敢放在台麵上來。


    這幾日的早朝表麵平靜,但表象之下早已暗濤洶湧。


    雖然沒人敢大聲議論,但幾乎都達成了共識——如今輿論的風波正指向葉相。


    此次帶兵出征的正是楚王,而楚王與葉相早已結下了梁子。


    若論誰最不希望楚王迴來,必然是葉相。


    早朝上,帝王熬了幾天幾宿,剛小憩一會兒就到了早朝的時間,此時心裏正煩悶著,連帶著看向殿內的大臣都不順眼。


    於是他開始挨個詰問,為了發泄心中的怒火,甚至將陳年舊賬都翻了出來。


    太子和四皇子早有預料,今日不約而同地請了假都沒來。


    帝王發問詰難,自然是先要從官位高的開始。


    這大殿之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就隻有林相。


    帝王正在心中找茬子,目光突然瞥見一道日光斜著從窗邊投入,灑進了大堂裏,正巧照在了林相花白的頭發上。


    他早就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一直留在大殿內,為的不過是複仇。


    帝王心裏門清,先前也是站在林相這一側的,隻是如今局勢有變,邊境大亂,影響的是國運,而楚王替國出征,意義重大。


    相較而言,死一個姑娘簡直是小事。


    帝王在心裏翻了一遍舊賬,發現林相做事滴水不漏,便隻好順勢把話題引到了邊境的戰亂上來。


    “邊境從大亂到安定不過用了短短兩日,從中可見楚王功勞之高。”


    殿中的大臣們都低頭直視腳下,隻是耳朵都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心裏想的都是林相。


    林相自然是希望楚王落敗的。


    隻是……


    “林相,你怎麽看?”果然,帝王下一句就直衝著林相來。


    其實此時帝王心中已經不再煩悶,他隻是十分好奇林相的選擇。


    向來做事滴水不漏的林相,究竟是會選擇讚美仇敵,還是會趁機倒打一耙?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林相轉身從一列大臣最前麵走出,“老臣以為,楚王殿下此次立了大功,不僅歸還了百姓安寧的生活,也為宮中節約了不少軍餉,更重要的是威懾了邊境的小國……”


    顧羨在大殿外聽著,默不作聲。


    吉佳在一旁放風。


    自從七殿下聽說陛下在養心殿內宵旰憂勤後,便格外重視早朝內的動向。


    今日甚至起了個大早,從慈寧宮內悄悄翻出,後繞了很遠的路才到達正殿。


    “殿下,快走!”吉佳突然迴頭,急忙對顧羨比劃手勢。


    顧羨會神,從早就規劃好的路線悄聲摸走。


    吉佳從另一個方向快步離去,等了一會兒發現殿下沒跟上來,他心中一慌,還以為被發現了,急忙跑迴去。


    隻是他留了個心眼,並沒有原路返迴,而是從殿下去的路線那邊繞了一圈,意外地看見顧羨正趴在角落裏偷聽。


    吉佳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也蹲在顧羨之後。


    來者正是二皇子。


    吉佳原本沒想提醒殿下的,畢竟天下人都知二皇子對朝政之事從來不感興趣。


    所以說,一直對朝政之事不感興趣的二皇子為何又出現在這裏?


    早朝散了,眾大臣紛紛朝著宮外走去,無人發覺顧羨這邊。


    等到大臣們都散了,這裏安靜下來,聲音也格外清晰。


    一陣小碎步從殿內響起,應該是總管。


    顧羨不急,耐心地聽著,沉默了好久之後,終於傳來似蚊子般的談話聲。


    帝王:“你如何看待這次事情?”


    二皇子:“兒臣愚鈍,隻有一些猜測。”


    “但說無妨。”


    二皇子垂眸,“依兒臣看,這是一次除掉林相的最佳時機。”


    又是一陣沉默。


    吉佳感覺七殿下的唿吸聲變重了。


    “為什麽要除掉林相?”帝王沉聲。


    “林相在朝中的根基十分穩固,影響力巨大,清掉以絕後患是最好的選擇。”


    “說得倒簡單。”帝王哼笑一聲,“你剛才在外麵也聽到了,那老東西滑頭得很,主動提出要給楚王升官加爵,按照本朝律法大肆獎賞。”


    殿中傳來二皇子漫不經心的聲音。


    “父皇莫慌,林相此時是這樣說,待到皇叔迴來那日可就不一定了。”


    吉佳渾身一冷,他急忙往後退去,顧羨也悄聲離開。


    迴去的路上,主仆二人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等快到慈寧宮了,顧羨才問道:“邊境的戰事集中在南方?”


    “正是,影響不到澄縣的。”吉佳知道自家殿下的心思,卻被顧羨橫了一眼,“就你話多。”


    此時的澄縣正鬧翻了天。


    阿玫也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鬧了起來。


    她原以為至少要到過年之後,徐府名下的商鋪才會集合起來,共同抗議。


    因此她被拉去看熱鬧的時候還什麽都沒準備。


    是徐啟宸拉她去看熱鬧的。


    而事情的主角——徐誠,此時站在人群中,臉漲成了豬肝色。


    “我們平民百姓,一年的營收才多少銀子?”


    “太過分了!壓死人的又不是我們,憑什麽把壓力施加到我們身上?”


    大家吵得亂哄哄時,有一婦人抱著丈夫大哭起來,“兒啊,我可憐的兒啊,被徐老爺踩死的苦命的兒啊!”


    婦人哭得悲切,受她情緒感染,不少城民都紛紛抹起了眼淚。


    徐啟宸拉著阿姐到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默默地聽裏麵的動靜。


    徐誠年紀不大,剛剛接手,本就沒有經驗,此時更是慌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在城民們的逼迫下,他終於是鬆了口,將銀子恢複到了先前的每月三十兩。


    三十兩已經不少了,對於普通店家來說也很有壓力,眼瞧著新家主這麽不抗壓,幾人轉了眼珠子,很快心裏就有了別的想法。


    徐啟宸感覺不太妙,他戳了戳阿姐,悄聲道:“咱們要不要先迴去?”


    阿玫起身,兩人剛拉開距離,就見身後一時安靜的人群再度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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