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烏雲密布,方圓數十裏內,水汽大漲,江麵『潮』起『潮』落,拍擊數丈高的浪花。


    “這妖孽,難不成想在幻化妖身?”


    “無論如何,且不能讓她作祟,一旦無法收拾,此地必受災害,生靈塗炭,死傷無數。”


    潛藏在黑暗中的修士,麵『色』一緊,紛紛議論,如臨大敵,一時間,氣機翻滾,帶動無形風氣,卷起層層灰塵。


    易凡麵『色』也沉了下來,雖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但如若這妖孽,顯『露』真身,掀起無邊風浪,那隻有拚了全力,也要斬殺劍下。


    天地一片寂靜,一股狂風在高空唿嘯,掀起層層雲濤,猶如蓋壓而下的黑山,氣勢駭人。


    就在此時,磅礴妖氣一頓,猛然一收,接著一道冷冽的聲音傳出:“禿驢,安敢算計本座?”


    “有何不敢?妖孽,八百年前盜我金丹,毀我道基,誤我修行,此仇不報佛祖也不能心安。”


    佛光一閃,烏雲中佛陀之相隱現,接著悶雷滾滾,炸起千層氣浪,接著就消失不見。


    “想走?”


    一道華光自院中而起,衝入青冥,直追而去,留下院外一群人麵麵相窺。


    “這,這是佛門高修?”


    “這到底是哪家高僧,這般實力,怕不是菩薩果位了?”


    眾人眼力不差,心中震撼,就有了退意,自家實力自家知道,一旦卷入其中,定會身死道消。


    菩薩果位,那可是堪比練神返虛之境,是真正的上境大修,金身不滅,萬物不侵,受千萬香火祭拜,乃一方大拿。


    易凡聽著聲音,怎就這麽耳熟?忽地心中一動,想到了半年前,在寶安堂『藥』鋪化緣的老和尚。


    一時間,渾身一冷,抖了抖身子,真是出門沒看黃曆,那老和尚,居然是一方菩薩。


    能和菩薩對放的,豈不是也是一方大妖?


    此等境界,究竟有何偉力,他不太清楚,但前後加起來遇到的,也就在鎮守陰府鎮劍城的老劍修,還有堪勘突破的世崇道人。


    以他的實力,在煉氣化神之境,不說拔尖,也算一流,卻在世崇道人手中,不過一道劍氣,就把自己封印起來。


    差距有點大啊。


    易凡搓了搓手,喃喃的道:“太危險了,此地不能久留,迴去稟報,留給那老不死的處理去吧。”


    說罷,腳步一踏,身子就飛縱而出,眨眼間就消失在鎮子中。


    其他修士,也紛紛離去,留下玉華派一行人,道人有些耐不住『性』子:“師叔,是走是留,您說一句話,咱們在此看著,也不是個辦法。”


    他對老道有些不滿,心中更是瞧不起,一個修為達到煉氣化神後期的老家夥,修行了數百年,居然不敢下陰府曆練,這是何等膽小?


    而他師傅,早在百年前,就下得陰府曆練,斬殺妖魔無數,博得偌大名聲,隱隱有玉華三子之名。


    這才是他要成就的方向,至於老道,不過苟延殘喘的肥蟲罷了。


    如若不是輩分夠老,玉華派主張清和之德,這種肥蟲,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按下心中不滿,但麵子上越發冷淡,連掩飾都懶得掩飾,周遭弟子,低頭不敢說話。


    長須老道抱著拂塵,久久不語,沉思許久後,忽地一笑,道:“和戌師侄,你可知我和你師傅道真,關係如何?”


    道人一愣,淡淡地道:“師叔,您和師傅他老人家,師出一脈,自是關係要好。”


    長須道人一曬:“那你可知,我為何在得知你遇險,不遠萬裏而來,用本命元氣,為你梳理脈絡,治療傷勢?”


    道人眉頭一皺,拱手道:“師叔恩德,和戌不敢忘。”


    長須道人搖搖頭,道:“我不需要你記得,此不過是還了你師傅的恩情罷了。”


    說完,歎著氣,緩緩的往前走,留下『摸』不著頭腦的道人,忽地心中一顫,冷汗流出,看著老道蒼老背影。


    煉氣化神之境,壽歲五百,但大抵四百餘就坐化,而老道已然有了這般年紀。


    一個將死之人,也無徒孫,更無血親,了無牽掛之下,自己居然敢言語相衝,不是找死是什麽?


    冷汗侵濕了衣衫,風一吹,立即寒冷,自內到外打了個寒顫,趕緊跟上,不敢再有不滿。


    易凡迴了江邊木棚,一腳踢醒張邊南,道:“趕緊收拾東西。”


    張邊南一呆,遲疑的看了眼外麵天『色』:“老神仙,這,這天還沒亮啊。”


    易凡翻了翻眼皮:“讓你收拾就收拾,囉嗦什麽?”


    頓了頓,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遲早鬧出大事,你們連夜去往杭州,老子也要扯唿了。”


    張邊南臉『色』一白,嘴角動了動,最終不敢多說,倒是被驚醒的小張塵,拉住易凡的衣角:“老神仙,咱們要去哪?”


    易凡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咳嗽一聲道:“老子要迴宗門,至於你們,當然是迴杭州了,難不成還要老子一直養著你們啊?”


    小張塵眼睛一紅,低下頭,小聲道:“老神仙,你可不可以不走?”


    易凡哼哼一聲,偏過頭不作迴答。


    張邊南拉過小張塵,拍了拍他的腦袋:“老神仙是做大事的人,怎能一直帶著我們?沒事,以後有哥哥保護你。”


    忽地,一聲震徹天地的咆哮,在高空炸起,接著就見烏雲滾滾,刹那間磅礴大雨,江麵更是翻滾巨浪。


    易凡麵『色』一變,橫了一眼張邊南:“帶好你弟弟,趕緊迴杭州。”


    說完,就出了木棚,抬眼就見黑沉的大江上,翻起無數巨浪,一頭龐然大物在其中隱隱而顯,不時響起震徹天地的巨吼。


    不好,那妖孽,終究是顯形了。


    易凡麵『色』大變,再也不敢遲疑,身子迎風見長,頃刻間就是一個丈餘巨人,幾個起落就到了江邊,一聲爆喝:“前輩,還請息怒,兩江之地,千萬生靈,不可”


    話語未落,一條巨柱般的蛇尾,從江中抽出,足有數百丈,其上銀『色』鱗片緊致,閃爍陰寒光芒。


    易凡一聲怒喝,腳步一踏,地麵頓陷,身子衝天而去,一拳轟去。


    轟


    易凡以更快的速度落下,砸在地麵,泥土炸裂,四五丈大坑而出,一口悶血噴出。


    眼見巨尾隻是稍稍停頓,接著再次抽來,麵『色』慘變,本能的喊出:“前輩,我乃蜀山弟子”


    巨尾微微一頓,接著一偏,橫掃過江邊,砸碎無數山石,接著潛入江中。


    “滾。”


    清冽的聲音傳出,接著龐然大物潛入江中,裹帶著無邊風浪,往西邊兒去。


    易凡吐了一口氣,渾身一軟,癱在坑中,隻覺得渾身疼痛,骨頭碎了一般,掙紮了幾下,爬起身跳出巨坑。


    隻掃了眼周遭,眼角拚命跳動,江邊一兩裏方圓,一片狼藉,沒有一塊完整的石頭,地麵硬生生下陷了一丈,滾入滔滔江水。


    而堅固的堤防,早就被滔天洪水衝垮,一路席卷,良田盡毀,山石衝塌,房屋淹沒。


    這就是大妖之威?


    易凡心中震撼,同時又十分憋屈,這是他第一次直麵生死,要不是蜀山之名,震懾住了大妖,怕是那一尾下來,不死也重傷。


    忽地,就見一條數十丈的青鱗大蛇,遠遠遊來,在江水中沉浮,不時降服巨浪,以免擴大災禍。


    “是那條小蛇妖?”


    易凡心中一動,腳步一踏,身子彈了出去,刹那間劃破虛空,落到江麵上,沉入水底。


    青鱗大蛇忽地身子一頓,接著連連怒吼,拚命掙紮,砸起大浪,想要逃離,尾巴卻被牢牢抓住,後麵好似有一座大山,硬生生讓她掙脫不得。


    “再動,老子捏死你。”


    一道暴戾無比的聲音,讓青鱗大蛇渾身一僵,一雙大眼顯出驚恐,老老實實的伏在水麵,不敢再動。


    不一會,就見一巨人浮出水麵,一個翻身就騎在青鱗大蛇身上,裂開大嘴道:“你可認識老子?”


    青鱗大蛇委屈的點點頭,你雖變了樣子,但氣息還是一般味道啊。


    易凡冷笑:“既然認得老子,那就老實一點,老老實實迴答老子問題,否則要你生死不能。”


    青鱗大蛇身子一顫,口吐人言:“前輩,您盡管吩咐。”


    易凡冷哼一聲,眯著眼睛道:“爾等在此間,到底所謂何事?”


    青鱗大蛇猶豫了下,接著就感覺身子一緊,立即迴答道:“不瞞前輩,小妖不過是被拘來作婢女用,並未為惡。”


    “迴答老子問題。”


    青鱗大蛇身子一疼,一大片鱗片就被掀開,不敢再說,隻好老老實實迴答:“我等妖類,五百年一次劫難,重重天關,十分驚險,姐姐她修行一千五百年,即將麵對第三次天關,一旦度過,道果可期。


    不知姐姐她動用何等手段,竟然把劫難降至情結,又落在了那郎中身上,隻需與其白頭偕老,就可安然度過此次劫難。”


    易凡眉目一皺:“那為何,又如此作惡?”


    青鱗大蛇委屈的道:“還不是金山寺那大和尚作惡?不然姐姐哪會這般不顧一切,宛若瘋狂。”


    說著,把事情原委一說,原來八百年前法海就半步佛陀,乃佛門大派懸空寺高僧,為了突破境界,開辟金山寺別院,收集天下大願,萬千香火,又用自身半數法力,凝結成一枚道果金丹。


    隻需再醞釀百年,即可一枚金丹潛入腹,得道成佛去西天。


    誰知,被誤闖入丹室的蛇妖偷盜,數百年功果憑白給人做了貢獻,自然暴怒如狂,四處追殺,卻始終不得消息。


    如此八百年之後,蛇妖再次渡劫,恰巧被路過的法海得知,自要百般阻撓,以出心頭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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