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此時的我,腦袋裏像灌滿了漿糊,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不清。過了一會兒,那種窒息的感覺才漸漸消失。我突然發現,自己正坐在床上,手裏還緊緊地握著卷軸,方修坐在我旁邊,遞來一杯水。


    我,接過水杯,匆忙抿了一口,慌亂的後遺症還沒有完全消退。我平複了一下心情,接著有些顫抖地問道:“我剛才……是在做夢嗎?”


    方修道:“並不完全是。”


    我又斷斷續續喝了幾口水。環顧四周,房間裏沒什麽變化,更別提縮小了;顧安倒是不知道去哪兒了。我並不相信剛才的事情隻是一場噩夢,追問道:“方才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能同我說說嗎?”


    他答道:“你中了敵人的招,‘夢魘’了。我聽顧安說,你一直在被子裏發抖,嘴裏不知在說些什麽,等我過來看的時候,你已經快憋得半死……”


    他說的沒錯。直到現在,那種驚慌與窒息的感覺才慢慢退去。我不禁喃喃道:“那夢就好像是真的一樣。給我的感覺是真實的。給我的傷害也是真實的……真是可怕的招數。”


    方修道:“侵入人的大腦製造出真實的夢境,從而給人現實裏的傷害。對方是個高手。”


    我聽他這麽一說,有些緊張:“那你現在找到他了嗎?”


    他道:“這個能製造‘夢魘’的人固然厲害,可是他也有一個弱點:在侵入他人夢境的時候,隻能親自將自己的意識‘發射’到別人的大腦之中,並且在一段時間裏都無法離開。”他忽的把我拽過去,喝道:“看著我的眼睛!”


    我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呆了,傻愣愣地按照他的話看向他的眼睛。一瞬間,我便被吸入了深紅的漩渦之中,失去了意識。


    當我第二次清醒的時候,嘴邊又遞上來一杯水。不過這一次我胃裏一陣惡心,難以咽下任何東西,隻好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暫時不需要。


    呆坐了一會兒,我發覺自己頭痛欲裂,像是幾天沒睡一般的疲倦感襲來。


    方修問我:“很難受吧?你要不要先睡會兒?”


    我抬起眼皮,很想讚同他的話,但是好奇心稍稍占了上風:“你先告訴我剛才是怎麽迴事吧……”


    他一麵把我重新塞迴被子裏一麵答道:“我剛剛把仍然藏在你腦袋裏的敵人的意識抽走了,你感到疲倦也是正常的。快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路,不然我隻好再把你催眠一次了。”


    不用他說,我沒幾秒就再度掉入了夢鄉。


    我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臨走那會兒,我聽到我們所居住的酒店的工作人員對我們指指點點,當我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不自覺地避開我的眼睛,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顧安一邊向外走去,一邊對我低聲說道:“昨天晚上來的那幾個怪獸太過招搖,結果把酒店裏其他的人驚動了。他們中有的說,親眼看見有怪獸進入到了我們的房間呢。大概現在在他們眼裏,我們也跟怪獸差不多了吧。”


    我疑惑地問道:“昨天還有怪獸到我們房間裏來了?酒店的監控不是可以看到嗎?”


    顧安搖頭:“酒店的監控早就被他們弄壞了。昨夜那幾個小兵鬧出了很大動靜,在我和方先生將它們清理掉的時候,你中了‘夢魘’,一直沒有醒過來。”


    我吐吐舌頭,原來那些人這麽看我們,是把我們當作怪獸的一夥了,對我們既好奇,又害怕。


    我們接下來的兩天裏都在駕車快速前進。越往前走,我就越感覺我們所走的方向好像是一直往南。明明已經到了秋季,這裏的氣溫卻熱得驚人,而且沿途植被類型以及居民樣貌的變化也讓我不禁生疑:我們好像是在往國境外走。


    難不成,墨氏的老族地竟然是在國外?


    直到我們抵達了一個市鎮上,看見路邊店鋪的招牌上不知怎麽就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文字時,我才肯定,我們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或者說是在我睡覺的時候),就到了國外。在我印象裏,好像不經過手續就出國是很難的事,比如要冒著被子彈追擊的風險偷渡。


    那麽說,墨羽他們一族是有著外國血統的,隻是後來才遷入國內居住。雖然墨羽說過自己是納西族人,不知道他的先祖是否來自國外,也有異國的血統呢?


    當晚,我們住在一家國人開的旅店裏。條件一般般,光線不太好,房間裏看上去陰森森的。輾轉了幾個位置,發現房間裏的大多數地方都發黴了。看來今晚隻能將就了。


    正收拾著,我突然發現身後有個人影悄無聲息地靠了過來。一迴頭,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我在旅館的樓下見過他,好像是這裏的老板還是他的親戚來著。


    “您好,您有什麽事嗎?”我放下包裹,問他道。


    他貼近過來,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唐突地問道:“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我有點不悅,隻是說:“我們來這裏找人。”


    沒想到他立刻問道:“來找姓墨的?”


    我心裏一震,不過表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你有什麽事嗎?”


    他冷笑一聲,道:“還真是來找姓墨的。我不過是想來提醒一下你們,要是來找姓墨的,你們最好小心一些不要冒犯了他們。他們祖宗的度量可是不太大的,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們,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我沉默地看著他,決心在方修和顧安迴來之前,以靜製動,穩如泰山。


    他似是譏諷地看著我沉默,又補充道:“但是,你們若是姓墨的的同夥,你們可得記住了,不管他們家的老祖宗們有多麽不可一世,他們欠過的債到頭來都是要還的。別當這裏所有的人都是傻子!”


    他氣衝衝地扔下這句話,走了。隻留下我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發愣。


    待他咚咚咚的下了樓,我大致迴想了一下他說的話,也能猜到幾分。難道說墨氏仗著自己有能耐,在這地盤上胡作非為、當“地頭蛇”?墨氏一向都是誌向遠大、要成為南族之冠的,這種欺負平民的事兒可不符合墨氏的風格啊!


    等顧安和方修買了吃的迴來,我把這事兒給他們說了。方修很有興趣:“哦?那個老板提到了墨氏的先祖?認為是那些人欺負了他們?”


    “大概是吧。”我聳聳肩,“不知道這地方又流傳了什麽樣的傳說。”


    他卻沒有略過這件事:“沒關係,我現在就去打聽一下。”說罷,他便放下筷子,徑自走了出去。


    片刻後,他迴到了飯桌前,邊坐下邊說道:“果然,是墨氏老族地的事情。”


    我好奇地問道:“怎麽了?老族地與這些平常人有什麽關係嗎?”


    他道:“吃完再說。”


    我一麵惱火他這不合時宜的重度潔癖症,一麵飛快地扒完飯,眼巴巴地等著他說話。


    他優哉遊哉地吃完晚飯,才對我們解釋道:“墨氏在族地外很大的範圍內都進行了防衛,一些不明真相的當地人進入他們的防衛範圍之內後,就會受到傷害。不過被傷到的人不知道怎麽迴事,就以為是墨氏的祖宗在作怪,這麽一來,大家都不敢輕易接近那片地方了。原本在墨氏族地周圍的人家,也不得不搬走了。這家旅館的老板一家,便是被迫從墨氏族地旁的住所中搬離出來,而在墨氏族地居住的時間裏,他和家人們的生活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我點點頭,“這麽說,墨氏對他們的族地做了很多防衛的措施呢。是防我們,還是……”


    方修道:“墨氏的防衛是近幾年才出現的。不過我估計,在你逃出來之後,他們更是加強了族地的防範,一方麵是保護裏麵的寶物不被奪走,另一方麵,大概就是想借著寶物作誘餌,把我們一網打盡。這一次,我們不僅要防止段玖寧的人來搶,更要在墨氏麵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張大嘴巴:“不是吧?你不是說……”


    他一笑:“開玩笑的。我是說這一迴我們要完完全全地收複墨氏,就像當年段家先祖所做的那樣。”


    我不作聲。實際上,墨氏被誰收複我都無所謂,我隻是想快點奪寶走人。


    但方修低聲說道:“這次去墨氏族地,我們不但要拿到寶物,還要拿下墨氏。”見我要張嘴,他道:“不許反對。想想墨氏做的那一切。他們不可原諒。”


    強硬地打斷我之後,方修便離開了。我不久也躺到了發黴的被子上,望著老舊的天花板,想到接下來就要與墨氏重逢,我便難以入睡。不過轉念一想,如果這一迴能夠找到一個機會將這兩家百年來的糾葛、恩怨與誤會當麵說清,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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