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員說出的話,對於我們來說無異於五雷轟頂。我們默默地對視了一會兒,接著,時天強保持著鎮定,道:“不用慌。隻要船沒事,我們的供給還可以維持很多天,到時候再想辦法也不遲。當下,大家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脫離這場風暴是最要緊的事。”


    不得不說,時天這人平日裏看著不太靠譜,但是在遭遇風暴這樣關鍵的時刻,他作為“船長”的心理素質以及領導全船抗擊危險的“領袖風範”還是很不錯的,至少他這簡短的幾句話便讓在場的人基本上都鎮定了下來。我看著船員們紛紛恢複了原先的投入,專心地各自幹了起來。他自己則作為我們船隻的核心,親自去觀察船外的情況。


    我往外麵看了一眼,此刻天色陰沉得不像是在白晝,船外的海麵上是暴風驟雨,海浪兇猛地拍打著我們的船身,似乎化作千萬隻手,要把我們推入海底。


    我們剩下的人默默地待在船艙內。我明白,我自己此刻也在做著一件頗有意義的事情:盡力保持船隻的平衡。


    當然,這場戲的主角依然是時天。雖然他的某些做法我十分看不上,也常常忍不住跟他抬杠,借此來打擊一下這個“混世魔王”的囂張氣焰,但是在危急時刻,他還算是靠譜的人,不然方修也不會找到他來幫助我們。


    就這麽搖搖晃晃地經過了幾個小時。有好幾次我都覺得船已經到了傾覆的邊緣,一顆心咚咚跳著,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但我們福大命大,一次次總算都有驚無險地熬過去了。


    終於,那風浪的力度逐漸減小,船外的風雨也不再那麽猙獰了。我感受著漸漸弱下來的海浪,心裏總算是踏實了一些。不過,接下來,我們便要麵臨著找迴原路的問題。


    時天正忙著盤問他的船員:“你們在昨晚就知道我們今天會遇上風暴,為什麽不盡量避開,還要往風暴的中心走?你們想做什麽?”


    那兩個船員一副快要被訓哭了的樣子:“老板,我們真沒想過要進入風暴中心的,隻是我……”


    “我什麽我?!”震怒的時船長咆哮道,連一邊的我都嚇得心肝顫了一顫,“你們早知道今天會遭遇惡劣的天氣,居然還開小差?我們一船人的性命,你就這麽開個玩笑?”


    眼看著那船員都快抖到地上了,這時方修出現了,他淺笑著拍了拍時天的肩膀,道:“不用怪他們,是我讓他們這麽做的。”


    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最吃驚的還是那兩個船員,他們呆呆地看著方修,傻乎乎地問道:“嗯?是在什麽時候?”


    “當然是你們不知道的時候。”方修說著,轉身坐在椅子上,隻留一串摸不著頭腦的人呆愣地看著他。


    時天最先反應過來。他不再去管那些船員,而是走到方修麵前,壓低了聲音問道:“這一次,你又自己擅自做主張嗎?你還是不信任我?”


    方修微微一笑,對他道:“我信任你,不過單憑你的船隻,你的線路,是到不了我所要去的地方的。”


    “到不了?”時天冷笑一聲,“你說的地點,我去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帶來的船員也全部都是熟路的。現在你告訴我,你要自己換線路?”


    “或者說,”他眯著眼,離方修越湊越近,“你要去的,不是我們先前說好的地方?”


    方修不置可否。時天頓時跳了起來,歇斯底裏道:“方修啊方修,你知不知道,你這隨隨便便的一個決定,就有可能害死我們所有的人?你為什麽……”


    “為什麽沒有一開始就告訴你?”方修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我們這一趟出海,是有人跟蹤監視的。他們並不知道我們真正的目的地,我們才得以占上優勢。我之所以讓你們往風暴的中心走,是因為第一,我有把握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甩掉跟蹤我們的人的同時又更快地接近我真正的目的地;第二,也隻有通過這樣的方式,我們才能夠到達我們的目的地……”


    時天沉默了一會兒,道:“有人跟蹤我們……方修,接你的活兒,果然就沒好事兒。”


    方修一笑,“從這方麵來說,是不算什麽好事。不過要想收獲更多,就該走一走不尋常的路,不是嗎?”


    時天歎了口氣,道:“你這狐狸,我總有一天會被你坑死。”


    正說著,一個船員從駕駛艙裏出來,向我們走過來,對時天說道:“老板,我們的船隻,沒法定位了。我們……找不到方向了……”


    時天還未開口,方修起身,對船員說道:“不用定位了。我們路走對了。從現在開始,停止發動引擎。”


    出乎我意料的是,時天這一次並沒有發表任何異議,他對那船員點點頭,示意他按照方修說的去做。


    不等我們開口問,方修就解釋道:“我們剛剛遇上的大風暴,與這片海域的季風相關。隻有借助那一定時間內發生的大風暴的力量,我們才能接近要去的地方。在進入無信號的地帶之後,就代表著我們離目的地並不遠了。順著這地方的洋流,我們就能過去。”


    時天將信將疑,但他沒說什麽。方修自顧自地泡了一杯咖啡,端著杯子欣賞起船外的風景來。我無意間也往窗外看了一眼,立刻驚呆了:那船外的天空,竟是完完整整的一片暗紅色,映得那海水都像是深紅的血水……


    我倒吸一口冷氣,不敢再看這詭異的一幕。這樣的天空,我可真沒多見過。看上去……不祥。


    我也心知這一迴的前進遠不如去溶洞的那次輕鬆。在這一片不明方位的海域,我們周圍一片寂靜,隻有洋流推動著我們緩緩前行。


    方修絲毫不急,他靜靜地靠在椅背上似是打起了盹兒。盡管我知道他從來都睡不著,但看見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兒,我還是忍不住有些惱火:偏偏每一次,他都是這副運籌帷幄的樣子,我等小輩就隻能聽從他的安排,他讓往哪裏去,我們就什麽都不想,乖乖跟著走就是了。不過,一方麵他比較*,另一方麵,我心裏也明白,有時一個行事強硬的領導人,往往能將團隊的效率大大提高。


    就讓他來思考這些磨人的問題吧。


    我懶得再往外麵看,也學著方修的樣子,靠在椅子上打盹。


    夜幕降臨。我終於不用看到那瘮人的紅色天空了。我們的晚餐全部是攜帶的食物,因為原本想要釣魚的船員迴來報告說,他們嚐試了幾個鍾頭,都沒有釣上來哪怕是一條小魚。


    “我去,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時天不滿地嘟噥著,對於隻能吃船上味道不怎麽新鮮的食物十分惱火,當然,最讓他氣惱的還是方修忽悠了自己。他為這事兒憋了一下午了。


    大海裏居然釣不上一條魚,這讓我吃了一驚。越發覺得,方修讓我們走的這一條路,一定是有什麽問題。這安靜得詭異的海麵、古怪的天色、毫無生氣的海水,都讓我感到不安與壓抑。


    前幾次,無論是在東北老家的段靈穀、西南地宮還是地下溶洞,雖然那些地方的位置都偏僻了一點,好歹也算是正常的地點。但直覺告訴我,我們這次去的地方,一定有什麽問題。


    因為我感覺,這裏不是普通的海域。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麽海域裏行進半天也沒釣上魚,畢竟,我們的船是被洋流推著走的,很有可能應該是四周魚類豐富的狀況,而不是一條魚都抓不到。


    我忍不住悄悄靠過去,問方修:“我們現在大致是在什麽方位,你能說說嗎?”


    方修猶疑了一下,道:“我不是不願意告訴大家,隻是說出了真相,對於船上的人並沒有什麽好處。”


    見我越發露出了迷惑又焦急的神色,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道:“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存在於我們所熟知的世界上的。”


    我頓時一震,“你的意思……我們不會是穿越了吧?”


    他一蹙眉,似乎在思考該怎麽向我解釋這個事情,而後,低聲道:“你可能還不清楚,段氏的來源,其中有一支,他們……可能算不上一般意義上的人類。”


    頭一次看著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我心裏不好的感覺越發強烈了,“不是人類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是外星人?”


    他苦笑了一下,“宋濯,你覺得我們倆是正常人嗎?”


    我一聽,倒是怔住了,我和他還真不是什麽正常人。


    方修又道:“到目前為止,你對於我們的眼睛、我的‘焚燼’、我們見到的怪物以及拿到的寶物,有什麽看法?”


    我一時愣在那裏,無話可說。的確,盡管我無數次地猜測過,段氏神秘力量的來源,思來想去,我也沒有什麽頭緒。


    方修看了我許久,才慢慢地說道:“我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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