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刻骨銘心的疼,陌生而疏離的客套,一切都似夢靨刻在了心底。他告訴自己一切隻是幻境,但終究還是埋下了陰影。


    他怕有一天,師兄真的會忘了他們之間的一切,甚至,連他也一同忘記。他承受不了這樣的痛楚,也懼怕這樣的感覺。


    隻有這樣真的將人抱在懷中,才能真實的感受到那份溫暖和情意。他放不了手,無論怎樣都做不到。


    慕崇然疲倦至極,在他懷中不久便沉沉睡去。蕭君卿垂眸看著他,一看便一直看到了天明。


    安銘似乎亦有所得,同上官清一起出了關,臉上明顯帶著喜意。然而卻在見到獨自下了樓的蕭君卿時,微微收斂:“出什麽事了?”


    蕭君卿搖了搖頭,眉宇間還有些殘餘的倦意。並不是疲勞,而是心境起伏過大導致的。


    上官清猜到是怎麽迴事,抬眼看他:“他應該沒事吧?”


    如果真的走火入魔,或入了至臻之境,恐怕眼前這人早已瘋魔,哪會這麽冷靜。


    蕭君卿點點頭,道:“丹藥我已經準備好了,等師兄恢複了,我們就出發。”


    許久不見的子鹿突然從外麵跑進來,站在台階下,擔憂地望著蕭君卿。蕭君卿看到他,走下去摸了摸那頭鬆軟的頭發,還不小心碰到了隱藏在發下的嫩角。


    看他略微振作了幾分,上官清和安銘也一同走到他身邊,找了個蒲墊坐下:“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蕭君卿沉吟片刻,思索道:“就目前來看,魔域不可能直接去,而碎片的下落卻毫無頭緒。我想,也許四使七臣是一條線索。隻要想辦法掌控了這些人,那麽想要進魔域,甚至如果順利的話,也許我們有機會能將人救出來。”


    安銘想了想,突然道:“你確定魔君囚禁的便是祖師?貿然救人,恐怕有危險……”


    蕭君卿點頭:“的確,所以我們的重點還是在碎片之上。根據我的推測,祖師的魂魄應該並未全部散落。守陣的前輩說,破碎之魂不可能幻形,祖師卻有餘力幻出虛影。這樣,隻要我們掌握了大部分的魂魄碎片,加上祖師本身,才能萬無一失。即便魔君手中有其他碎片,也有把握祖師不至於魂飛魄散。”


    上官清頓了頓,開口道:“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麽魔君要囚禁你們的祖師?”


    蕭君卿一怔,沒有說話。反倒是安銘思考了半晌,道:“會不會是因為,祖師本身具有仙界氣息,而魔君早有了對抗仙界之心,才從祖師下手,意圖威脅仙界。”


    上官清與蕭君卿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牽強。


    想了想,蕭君卿道:“無論如何,魔君已有異心不假。師兄曾說,魔界形勢複雜,不似表麵那般簡單。究竟為何,現在也說不好。當下要緊,還是先找到魂魄碎片。四使七臣,是唯一的突破口。”


    “那你打算,第一步找誰?”


    蕭君卿猶豫了一下,道:“你們可還記得……衛天和魅曈之間的對話……”


    上官清微微挑眉:“你是說……叛徒?”


    蕭君卿點點頭:“對。經過這幾日的聽聞,基本已經可以確定,四使七臣都是掌管一個種族。若衛天是叛徒,衛天的種族不可能安然無事。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魅曈,或者四使七臣之間,認為衛天是叛徒。而魔君卻無心處決他,最多不過是放逐,不再讓他留在身邊。否則,他不可能還有命活下去。而當日所見之時,他雖狼狽匆忙,卻並不像是逃亡之相。”


    安銘不解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蕭君卿突然笑起來:“恐怕四使七臣之間,不似那般和諧。隻要有裂隙,便有機會分化。如此一來,就能很容易控製。”


    上官清頓了頓,道:“雖可行,但我並不建議你從魅曈下手。且不說魅曈看起來死忠於魔君,單是她當日所表現的統禦之能,便證明不好控製。”


    蕭君卿摸著下巴道:“有道理……罷了,以當前局勢來看,魔君應該沒有打算動師祖。暫且不需要急,我們的行蹤沒暴露,他們應該以為我們還在墮天窟中。我們且先出去慢慢查就是。”


    說完,看向安銘:“你呢,研究的如何?”


    安銘笑道:“以我現在的力量,雖然不能成功鑄劍。但我已經有辦法,隻要修為晉升到歸無之境,便有九成把握鑄成雪名。”


    蕭君卿笑道:“恭喜。”


    安銘看向他,眼中滿滿是感激:“謝謝。”


    純陽宮已不複存在,他羨慕不來蕭君卿的好運。但如今蕭君卿願意將玄晶給他,讓他重新得到雪名,能將純陽武學發揮到至高之境,已經是讓他如願。


    蕭君卿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你我兄弟之間,何至於說這些?”


    上官清笑看著安銘,眼中漾滿柔和。安銘一怔,隨即也笑開。


    無論以前如何,你我現在是並肩而戰的兄弟。為最初的信念,為心中的信仰,為守在身邊不離不棄的人。這份情,勝過從前細碎的無知和輕狂,也早已取代所有的情緒。


    禍福與共,生死相依。


    ……


    雖然確定丹藥一定會有效果,但真正會成什麽樣子,蕭君卿和上官清都有些沒把握。安銘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然率先決定試藥。看著三人有些憂心的眼神,安銘仰頭將藥吞下。


    半柱香後,安銘被三人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可身上卻絲毫變化都沒有。


    上官清和蕭君卿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吧?完全沒效果?”


    又等了半柱香,安銘驟然合眼,似乎有幾分不舒服。沒多久,身上氣息開始慢慢轉變,魔氣絲絲縷縷滲透出身體,隱隱形成如魔族一般的護體魔氣。一張清冷漂亮的臉,也慢慢變得有些深邃。


    三人這才放下心,子鹿在一旁偏頭看著安銘,問道:“師父,那安銘師叔是什麽種族呢?”


    慕崇然支著頭,笑道:“我覺得,你們魔族人應該沒有看到化形完全的魔族就有問人什麽種族的習慣吧?”


    上官清半開玩笑道:“不然,讓你安銘師叔變個原型給你瞧瞧?”


    安銘驟然睜眼,手中一收一放,一道魔氣猛地襲向上官清。上官清一時措手不及,就地滾了一圈躲開,叫嚷道:“開玩笑的!”


    蕭君卿沒有在意他們兩人鬧,反而認真思考了一下,問子鹿:“魔族之中,血脈不純的種族會被接受嗎?”


    子鹿皺著眉頭想了好久,才道:“幻鹿一族在的時候,魔族到處是血脈不純的後代。那些孩子,沒有人願意接受他們的。”


    慕崇然了然地笑道:“你想這樣做?”


    蕭君卿笑著點點頭:“畢竟我們即將接觸四使七臣,若是真被人問起來,也總要有個說法。血脈不純的魔族,經過繁衍,會變得更為複雜,甚至有些具有人類血脈的,他們本身就不能化為原形。這樣一來,倒是給我們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頓了頓,蕭君卿把剩餘四顆藥丸遞給幾人。子鹿訝異地看著自己手上得丹藥,問蕭君卿:“師父……我也要嗎?”


    蕭君卿摸了摸他的小鹿角,道:“幻鹿一族雖消失許久,但總會有人認出。何況你的混沌之氣與魔氣不同,若是不小心出了手,恐怕還是會露餡。何況……你難道不想化形?”


    子鹿一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可以嗎?”


    看著蕭君卿點了頭,子鹿迫不及待地吞下藥,然後乖乖坐在一邊等著藥效發揮。


    剩下三人也紛紛吞了藥,看起來並無異樣。過了沒多久,從子鹿開始,幾人陸續有了變化。


    蕭君卿解了自己壓抑境界偽裝的幻術,實力驟然提升迴歸無境。重新充斥全身的強大力量,讓他一時舒服了不少。然而在同時,緩緩變化的氣息讓他也有了感覺,不同於偽裝後的艱澀,通過藥效,他倒是可以真正如同一個魔族一般釋放出魔氣。甚至身上還隱隱透了股獸息。


    睜開眼後,第一反應便是看了一眼慕崇然,瞧見他與安銘情況差不多,這才轉眼看向子鹿。


    子鹿是最先改變的,此時已經轉變完。隻是身後的狐尾仍然未消失,頭上的鹿角卻消失不見。他抱著尾巴,有些悶悶不樂的坐在那裏。


    蕭君卿抬手揉了揉他的發,輕笑道:“不要急,等你修煉好了,一樣可以變成人形。這樣很好,很可愛。”


    子鹿睜著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蕭君卿:“師父……我是不是很笨?”


    蕭君卿剛準備答話,突然聽到安銘‘噗’的一聲,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爆笑聲。


    順著笑到癱軟,已經倒在地上無力起來的安銘指的方向,蕭君卿看向坐在他另一邊的上官清。


    頓時……心情複雜起來……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特意穿著件暗紅的長衣。隻是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多了條長長的,毛茸茸的尾巴,和子鹿有些相像。


    因為沒有轉化完全,他似乎還沒有感應到外界。沒過多久,他和慕崇然同時睜開眼,就看到笑癱了的安銘,和一臉複雜的蕭君卿,憋著笑的慕崇然,以及一雙星星眼的子鹿。


    子鹿顯得極為雀躍,跑到上官清身邊,極為開心地說:“師父!我不是最笨的!上官師叔和我一樣!”


    兩人呆在一起,頗有幾分父子相,思及此,安銘更是笑得不能自已,眼淚都控製不住。


    慕崇然最終還是沒忍住,趴在桌子上笑得肩膀直抖。


    蕭君卿神色複雜,但是眼底卻有濃濃的笑意:“果然還是我的方法對,隻是沒想到,那份加重了幻獸丹分量的藥被你自己拿到了……”


    上官清摸了摸自己身後……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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