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落於陣前,蕭君卿問道:“這陣法……破了陣眼有用麽?”


    上官清遲疑一下,道:“若是破了陣眼,陣法自然失效。隻是我擔心,陣中生魂四散,會被有心人利用。”


    蕭君卿望了一眼慕崇然等人所在的方向,道:“來不及了,繼續下去他們會擋不住。你來破陣眼,我想辦法引生魂入幫會家園,之後再做定奪。”


    上官清點點頭,紅色衣擺輕動,折扇一甩便至陣法中間。攝魂陣雖陰毒,卻是極易尋到陣眼。又因吸收的隻是普通人獸的生魂,陣法威力並不算大。一道朱紅光芒自折扇中射入陣眼,攝魂陣如同在抵抗般泛起一陣灰色光芒,隱隱還能聽到生魂的哀嚎。


    微一頓,上官清一聲怒喝,手中騰起一陣火焰般的紅霧,揚手直擊陣法。蕭君卿執笛一聲鳴音,碧色光芒凝成針形,融在上官清的靈氣中。觸及攝魂陣中心的陣眼時,陣眼開始發出呲呲得聲音,騰起陣陣灰霧,而生魂淒厲地哀嚎聲也越漸清楚。


    蕭君卿收了靈氣,道:“強行破陣,我來引魂。”


    萬花穀以治病救人行醫濟世為宗旨,所習心法充斥醫者仁心之意境。經過雪鳳冰王笛吹奏的笛音暈染,更易讓魂魄依賴。因此,蕭君卿對於引魂入幫會領地之境,倒是有幾分把握。但到底隻是推測,蕭君卿還是全身心都放在了陣法上,握著雪鳳冰王笛的手心,已經微微見汗。


    上官清看蕭君卿已經準備好,手中靈氣又送出幾分。一聲嗡鳴,攝魂陣被生生震散,一道道白色虛影自陣中升起。


    蕭君卿手執長笛,在唇邊吹起一陣悠揚舒緩的曲音。空中虛影一頓,便緩緩向蕭君卿靠近。待生魂全部靠近到他身邊,蕭君卿長笛一劃破空劃開一道裂隙,將百餘道生魂虛影吸入其中。


    同一時間,落華大陸某處陰暗的祭壇內,一個身穿灰色鬥篷的佝僂身影猛然一震,驟然睜眼,眼中盡是怒意。


    “修真者……竟敢毀我攝魂陣……”


    裂隙被重新合上,蕭君卿已經臉色煞白,體內如同被吸幹一般。


    破空之術根本不可能由未羽化成仙的修真者使出,但幫會領地算是蕭君卿的自我空間,皆可由他所控製。但到底他隻有如同金丹期的碎塵境,僅是一個裂口,便險些讓他油盡燈枯。


    上官清退迴他身邊,扶住有些搖搖欲墜的蕭君卿道:“陣法已破,靈氣會慢慢平靜下來。應該半個時辰內,獸亂就能平靜下來。”


    蕭君卿點點頭,推開他的手道:“我暫時沒法迴去了,你先迴去助他們擋住獸亂,恢複之後我會去尋你們匯合。”


    上官清有些擔心:“可你這樣,恐怕隨便一個普通人也要得了你的命吧。”


    蕭君卿笑了笑,方道:“我畢竟是……隱仙穀的弟子。”


    ……


    上官清離去後,蕭君卿勉強走到個隱蔽處打坐恢複。空中靈氣的確漸漸趨於平靜,隻是透支的過於厲害的蕭君卿連吸收靈氣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靈氣慢慢進入體內,緩緩流淌。


    借著溫暖的靈氣流動,蕭君卿漸漸入定,對於周遭的環境變少了幾分警惕。


    一道黑影閃過,蕭君卿還未來得及防備,便失去意識。風過,蕭君卿所在之處,再無人影。


    長劍一掃,慕崇然突然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安銘趕緊出劍擋下慕崇然麵前的獸爪,迴頭問道:“怎麽了?”


    慕崇然還未說話,便見上官清從遠處騰空而來。


    慕崇然張口便問:“師弟呢?”


    上官清一怔,隨即道:“破陣之時,他為引生魂迴自己的空間,透支了靈力,此時應該在那陣法旁調息。”


    幾人聯手擋下了漸漸緩下來的獸襲,直到後來,獸群散去,慕崇然卻站在原地釋放靈力探尋起來。隻是時間越長臉色卻越難看,良久,睜眼道:“這附近沒有師弟的氣息,”


    上官清一愣,道:“不會吧。”


    幾人抽身往方才那處而去,看到攝魂陣殘陣後,慕崇然率先落地。然而幾人在附近找了許久,卻都未看到蕭君卿的身影。


    上官清臉色也難看起來:“是我大意了,那家夥根本就是在強撐。方才看他那模樣,我以為他真的還能護得住自己。”


    安銘沒顧上理他,反手拉住運起靈力就要騰空而起的慕崇然:“師兄,你要去哪。”


    慕崇然臉上滿是慌張和急切:“他已經透支,此時還不如稚兒,隨便一個人便能置他於死地!”


    尹路第一個冷靜下來:“慕師兄先莫急,我們這樣莽撞也找不到人。以蕭師弟的本事,應該暫時不會有危險。你們先迴去將村民安頓好,我與蕭師弟靈氣屬性相近,也許可以借著這聯係查到師弟所在。”


    上官清看了看慕崇然的樣子,道:“算了,尹路你讓崇然和你一起在這裏,村子裏的事,我和安銘全安排。明日一早,我們在這裏匯合,你們不要擅自離開。”


    ……


    皇宮,升龍殿。


    龍袍著身的少年握著墨筆,突然一頓:“立國師?”


    禦案下方的官員彎身道:“華嚴法師仙法高明,又精通醫理。況且近日長生不老藥的研究又進了一步,若是陛下此時立他為國師,定能讓他衷心為我莫氏皇朝效力。”


    少年修長的手指驟然握緊,隨後又頹然鬆開,緩緩道:“你們先下去吧,此事,朕再考慮一下。”


    “微臣告退。”


    少年屏退了近侍,挺直的脊背驟然一軟,頹然靠在龍椅之上。良久,空曠的大殿響起低聲地啜泣哽咽,像被丟棄的小獸,聲音微弱,卻淒厲而絕望。


    龍椅旁突然出現一個男人,望著蜷縮在龍椅上年輕的帝王,低聲道:“你已是君主,不可以給自己軟弱的機會。”


    年輕的帝王微帶哽咽,像是找到了傾訴的人:“他們真當我是無知麽?若不是父皇信了那華嚴所謂的長生不老,怎麽會早早離世。他們是不是非要毀了我莫氏皇族,讓這天下易主,方才甘心!”


    男人輕歎一聲俯身將他攬在懷中:“便允你這一次,過了,便要真正堅強起來。唯有立了君威,方能震懾他們。你已是君主,別無選擇。”


    “師父……”


    少年的悲泣聲漸漸響起來,如同個孩子般不能自已。良久才緩緩淡去。


    男人頓了頓,撫著他的後背,道:“我不能在宮中久留,我來時發現華嚴帶了個不得了的人到了他的祭壇。於你,會是不小的助力。”


    少年點點頭,自男人懷中起來。衣袖拂過臉頰,又恢複了少年君主的沉穩。殿中再無一人,年少的君主揚聲道:“來人,傳令下去,命華嚴法師進宮覲見。”


    ……


    蕭君卿醒來的很快,但體內絲毫沒有靈氣的流動。驟然恢複普通人的狀態,讓他極為不適應。然而擄他迴來的人似乎對於他這麽快醒來也很驚訝,卻很快便恢複了常態,寬大的兜帽披風隻能隱約看出佝僂的身形,卻看不出容貌神情:“修真者,可是你毀了我的攝魂陣。”


    蕭君卿暗中嚐試吸收靈力,卻發現這殿中不止靈力匱乏,甚至還蘊含著大量魔氣。而縛住他的繩索,似乎也是某種可以吸收靈力的法器。不但無法吸收運轉空中靈力,便是方才入定恢複的一些靈力,也早就被吸收殆盡。


    他抬頭看了那人一眼,道:“原來隻是個魔修。”語氣,不屑至極。


    那人也並不惱怒,隻是嘶啞地笑了一聲道:“便隻是魔修,此時也能要你命。想不到,落華大陸還有修真者的存在,你的魂魄可好過我攝魂陣吸收千百萬的凡人生魂。”


    蕭君卿嗤笑一聲,低聲道:“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人似乎又想說什麽,卻突然頓了頓,轉身向外走。


    蕭君卿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厚重的鐵門落下,擋住了最後一絲光亮,才觀察周圍的環境。雖然沒有了靈力,但到底境界還在,夜視能力絕非尋常人能比。借著夜視的能力,才發現,似乎此處是一個巨大且詭異的祭壇,他被捆綁在最裏麵靠牆的位置,正好得以觀察到整個祭壇的模樣。


    魔修是修真的一種方式,他們更為殘忍嗜血,經常以人命鮮血修煉,甚至煉製法器。而因為魔修更為有逆天道,天劫似乎並不能對其造成洗禮。魔修的渡劫一旦失敗,便是神魂俱滅,但*連同修為卻會一路兇漲,成為真正嗜血而無理智的魔類,再被魔族之王控製收為己用,為禍人間。


    而這個祭壇,明顯便是祭祀魔族的。那個人身上的氣息,也是並不純淨的魔氣。


    蕭君卿探尋著體內,嚐試脫困看,卻屢屢失敗。以他此時的狀態,不僅沒有絲毫靈力,便是連神行千裏的力量都沒有,隻有腰間的雪鳳冰王笛微微發亮。雪鳳冰王笛已認主,又是等同仙器的存在,若是蕭君卿真的有性命之危,定會自動護主。隻是此時,卻派不上任何用場。


    突然,蕭君卿一頓,眼神驟然亮起來。


    一陣火光閃現,半空出現一隻嫩黃的小雞。雞小蒙在他們進入彌虹境時便沉睡進化,卻在此時突然蘇醒。方才便是他突然有了動靜,才讓蕭君卿想起來。


    自眉心傳出一陣暖意,慢慢散布全身,靈力透支後體內的空虛感被微微撫平。腦海裏響起稚嫩的童聲:“主人,你沒事吧!”


    蕭君卿道:“去通知崇然他們,若未猜錯,此處應是皇城。方才那個魔修境界不低,一切小心。”


    祭壇麵積雖不大,卻布置得極為精致。若不是有所本錢,也不會這麽大的手筆。而且蕭君卿能察覺到,這附近有凡界帝王的微弱龍氣,想必,此處定是在皇城之內。若是沒猜錯,應是在皇宮附近。而這個魔修,定是以某種手段,奪得了帝王的認可。


    雞小蒙身影淡去,消失在黑暗的祭壇中。


    蕭君卿將雞小蒙留下的幾分靈氣封在眉心,萬花印記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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