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迴到中平二年五月末。


    洛陽皇宮,張讓日常休息處,此時的他正端坐著,麵前一名中年宦官恭敬地跪著,奉上一杯茶。


    張讓接過禦用茶杯,輕抿一口,然後將茶杯放迴盤中,緩緩說道:“張光,你倒是個機靈的人。”


    那名叫“張光”的宦官聞言,趕忙惶恐地說道:“全仗軍侯不嫌棄小人愚笨,時常指點,軍侯猶如小人的再生父母啊。”


    聽到這話,張讓笑得更加得意了。頓了頓,張讓問道:“張光,你入宮多久了?”


    這時,這名叫“張光”的宦官內心緊張起來,心想“難道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這閹人起疑了?”


    不錯,這個叫“張光”的中年宦官不是別人,正是從旋門關黃巾大營中離奇失蹤的人公將軍張梁。


    他在旋門關外得知自家二兄戰死在平津關下,大兄被忘恩負義的安祿山斬殺,首級更是被其獻上邀功請降。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便知道自己若不盡快脫身,隨時都會被心懷叵測之人斬殺邀功。


    於是,他找來了一個與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親衛,讓其換上自己的衣物。趁其不備,將其殺害,並在其麵部劃了幾刀。然後攜帶一些珠寶,喬裝打扮一番後,趁夜離營而去。


    離營後的張梁本打算返迴冀州廣宗,還沒走出成皋,便聽到了李密等人斬殺自己,歸降的事情。


    他在成皋停留了三日,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去洛陽,接近劉宏,然後找機會殺了他。


    幾經波折,張梁抵達洛陽城。他發現皇宮守衛森嚴,劉宏幾乎足不出戶,一時之間無從下手。


    在客棧住了幾日,他苦思冥想接近劉宏的方法,卻都被一一否定。


    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最有機會接近劉宏的人是哪些。這個念頭一經出現,便縈繞心頭。


    他反複思考了一天一夜,兩位兄長的音容笑貌在眼前不斷浮現。


    於是,張梁決定自宮,然後用珠寶賄賂,混入皇宮,尋機刺殺劉宏,為兄長報仇,為天下窮苦百姓鏟除暴君、昏君。


    在張梁看來,不過是三兩寸的事情,隻要能為兄長報仇,為窮苦百姓除掉昏庸暴君,沒什麽舍不得的。


    決心已定,張梁也是果斷之人,手起刀落,鮮血順著大腿流淌。他麵不改色,從容地處理傷口。


    休養十餘日後,張梁用珠寶疏通關係,成功進入張讓的府邸,成為一名端茶送水的仆人。因一心想著報仇,他時常在張讓麵前出現。


    時間一久,張讓也會吩咐他做事。見他辦得妥當,就將他帶在身邊。


    今日,劉宏在裸遊宮將一名侍奉的小宦官杖殺。隻因為這個倒黴的家夥,趁劉宏與美人嬉戲時,偷喝了吳狄進貢給劉宏的美酒。


    這時,張讓正在尋找一個合適的人接替這個倒黴的位置。看著眼前的“張光”,他越看越覺得合適,這才開口詢問他進宮多久了。


    盡管張梁心中有些緊張,但見張讓詢問,他還是立刻迴答道:“迴軍侯,小人托軍侯的福,侍候在軍侯身側已有一年零四個月了。”


    “哦,那你是因何入宮的?”


    於是,張梁便將首次進入張讓府邸時的借口又陳述了一遍。


    “你亦是命苦之人,那些蛾賊當真喪心病狂!”


    原來,張梁自擬的身份乃是河東人士,原本家中稍有資財。黃巾之亂爆發後,家中遭黃巾劫掠,妻兒老小盡遭殺害,自己亦被黃巾賊割去子孫根。後來聽聞皇帝陛下派兵剿平蛾賊,這才起意進宮侍奉皇帝,以報天恩。


    於是,張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張光,你乃咱家本家之人,今陛下身邊的侍從缺了一位,咱家欲讓你補上,你意下如何?”


    張讓雖是詢問,實則已決定讓他去了。


    張梁聞聽,稍作惶恐道:“軍侯,小人···小人怕做不好,給您添麻煩。”


    見張梁如此推拒,張讓卻更放心了。


    笑著說道:“你且放心,以你的機敏,定會得陛下喜愛的,你稍後便隨咱家一同去見陛下吧。”


    張讓言罷,便靠在太師椅上小憩起來。


    此時此刻,盡管張梁激動異常,報仇的時機愈發臨近,但他仍小心翼翼地為張讓扇著扇子。


    假寐的張讓,見張梁一如既往地侍奉自己。心中僅存的那點兒疑慮也消散了,安然睡去。


    午後,張讓休息好後起身,洗漱完畢,帶著張梁去見劉宏。


    張讓向劉宏講述了“張光”的悲慘身世和其孝心,劉宏聽後,反複打量了一會兒一直低頭跪拜在地的張梁,便同意了此事。


    張讓之所以成為十常侍中最受寵的宦官,主要原因是他事事請示劉宏,對劉宏的話言聽計從。


    一直跪著的張梁,在聽到劉宏同意後,眼中不僅有興奮之色,還有淩冽的殺意。隻不過他是跪著的,無人察覺罷了。


    然後,張讓才對跪著的“張光”吩咐道:“還不謝過陛下天恩。”


    跪著的張梁急忙道:“奴才謝陛下天恩,謝軍侯提攜。”


    劉宏捏了捏身旁宮女的腰肢,連看都沒看張梁一眼,說道:“起來吧。”


    張梁聞言,再度拜謝,才緩緩起身。


    隨後,張梁便在張讓的教導下,開始侍奉起劉宏來。


    這期間,張梁屢次想立刻將劉宏斬殺,卻苦於沒有利刃,也沒有任何尖銳之物。腦海中閃過無數殺劉宏的方案,都被他暫時擱置了。


    跟著張讓快一年多了,他也知道劉宏的身體每況愈下。而劉宏自己也清楚身體狀況,正在籌謀將皇子協扶上帝位。


    張梁進宮的初衷是殺掉劉宏,隨著在宮中時間的增長,他心中產生了其他想法。


    趙高能做到的,自己未必做不到。


    自己要站得比趙高更高!


    而他想要扶持的人,卻是皇子辯。


    因劉宏的兩個兒子他都見過幾麵,性格軟弱的皇子辯,比聰慧的皇子協更好掌控。


    至於皇子辯身後的外戚勢力,在他看來,可利用張讓等人將其消滅。想通了這些,張梁決定對劉宏下一種無色無味,與周圍環境相扣的慢性毒藥。


    他曾與兩個兄長一同研究‘遁甲天書’,其中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不少,他剛好記得其中一劑藥。


    張梁想到便做。


    從他打定主意要做第二個趙高後,便經常有意無意的煽動張讓等人與與何進爭鋒相對。張讓等人本就對以前那個囂張跋扈的何進越看越不順眼了,便時常在劉宏耳邊進讒言。


    張梁在侍奉劉宏的五日後,便開始下毒了。


    時日已久,劉宏的身體每況愈下。就連他每日與宮女做遊戲時,也是上馬便敗下陣來。


    如今,侍候在劉宏身旁的張梁,見到已經中毒頗深的劉宏,心中在估算著劉宏還能堅持多久。


    要不是為了無聲無息的幹掉劉宏,順利的扶持皇子辯上位,他借機掌握權柄,劉宏早就死了千八百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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