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人終於停止了掙紮,他僵硬地轉過頭來,偷偷地瞥了眼紅衣,才偷偷問了聲:“姑奶奶?”


    紅衣將他猛地丟到地上:“你究竟有幾個姑奶奶?”


    一聽到紅衣說話的腔調,他就猛地轉過身,幾乎是雙手雙腳地抱住了紅衣的大腿,就差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


    “姑奶奶,快帶我出去,這裏太嚇人了,我在裏麵轉悠好幾圈了,啥也沒有!就是老是有冷颼颼的風,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吹來的,怪滲人的。”


    紅衣聽到他又開始叨叨,趕緊製止了他,撿重要的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墨書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左右瞧了眼:“你把燈點亮一點,我怕。”


    紅衣歎息了一聲,將手中的燈重新點燃,加了一把風之後,火光總算是將二人都照亮了,紅衣也清晰看到了墨書的模樣,那副樣子可真當是狼狽,他發髻淩亂,一身衣服半開,一眼便是在這裏受盡了苦難。


    “你不是跟著你的小女鬼跑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墨書臉色窘迫,他擺了擺手:“別提了,她記恨我當年未等她,就直接投生去了,不肯原諒我,就將我丟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說是要等我想清楚了,再來將我弄出去。我跟你說,她肯定是要弄死我,不然為何這麽多日都不見消息?”


    他拍了拍胸脯:“果然是最毒婦人心!這鬼地方連個鬼影都沒有!


    紅衣手中提著燭火,幽藍的光芒將他的麵頰都照亮。


    她沒有接話,隻是這火光越亮,她越清醒,這是在幻境之中,是十殿為她準備的鴻門宴。


    在這裏,出現的一切,都是假的。


    “墨書,我們第一次見麵,實在什麽時候?”


    “姑奶奶你什麽意思?你當我是什麽?”


    墨書猛然彈開一步,一雙眼睛狐疑地瞧著紅衣。


    若眼前的墨書是假的,那麽紅衣隻能認命,這十殿實在是太過厲害,手下能人居然這麽多,將天上這個墨書扮了個十成十,即便與他有過命的交情,她依舊分不清真假。


    多說無益,紅衣丟了手中的燈火,迎著他的麵門而去,手掌微微蜷曲成爪子的形狀,對付幻境,隻要出手夠快,就不會受其幹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姑奶奶你幹嘛,你是不是瘋了?”


    他下意識地以躲,後仰的動作行雲流水,仿佛被紅衣胖揍了無數次一樣熟練。


    “說,你是十殿什麽人,目的是什麽?”


    她手上動作不停,下手穩準狠,招招致命。


    可墨書動作更快,他對紅衣的動作熟悉至極,邊跑邊喊:“別打了,哎呀別打了,姑奶奶,我說還不行?哎喲…當初你在天上胖揍星辰君的時候,是我幫你蒙住了他的腦袋,你不記得了?哎喲,好痛啊!”


    紅衣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她看著在角落裏怨念地瞧著她的墨書,不得不承認,無論是不是巧合,眼前這隻弱小可憐的小神仙,恐怕真的不是什麽幻境,是真的墨書。


    這麽說,是十殿將墨書抓在這裏絆住自己?


    “行了行了,別躲了,快起來,隨我去找出路。”


    墨書站起身子,眼睛眨了眨,裏麵帶著受傷的驚恐:“不能打我啊!”


    紅衣扶額,她方才卻是是下了殺手來著,若不是真的墨書,大概已經死了八百次了。


    “不打你,快起來,跟我說說這裏的情況。”


    墨書癟了癟嘴,拉著紅衣伸出的手掌站了起來:


    “都說了烏漆墨黑的,什麽也沒有,若不是你,我還在到處瞎轉悠。”


    紅衣就知道,這小子一點也不靠譜,從前就隻會在自己身後添亂而已。


    “跟著我。”


    紅衣手中托起一小團水珠,往空氣中一拋,便化作了一陣細碎的雨,往四周散去。


    墨書跟在她身後,警惕地瞧著周圍,抓住了她的衣袖:


    “你仙身恢複了?”


    紅衣點了點頭,將他抓緊了些,以免十殿的陷阱誤傷到他。


    雖然他此刻心中一點底都沒有,她麵對的,是與她娘同一個時代的上古神祗。


    她始終沒有忘記這一點。


    輕視敵人,等於找死。


    遇到了邊際的水珠都緩慢迴到了她的掌心。


    隻有其中一滴,扔在漫無邊際地往前走,紅衣跟上了那一滴水。


    漆黑的幻境之中,隻剩下二人輕輕重重的腳步聲。


    不知道走出去多久,紅衣忽然停下了腳步,墨書便“咚”地撞上了她的後輩:


    “噓。”


    紅衣示意墨書禁聲。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他從來聽紅衣的話,此刻自然是乖乖閉上了嘴巴,大氣都不敢喘。


    “怎麽了?”


    他用口型問紅衣。


    未等紅衣迴答,他就發現了原因。


    靜謐的空氣之中,還有一陣腳步聲,或輕或重,正有序地往前走著,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墨書的一雙眼睛掙得巨大,唇畔顫抖著,差點就要喊出聲音來,幸好被紅衣捂住了嘴巴。


    那穩定有序的腳步聲“咚、咚、咚”地靠近,墨書整個人都扒在了紅衣身上,距離太近,紅衣甚至能聽到他緊張的心跳聲。


    真要命,她還從來不知道,墨書看上去什麽都不怕,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居然這麽怕鬼。


    他當年自己是鬼的時候,可不見這般緊張。


    大概是在這樣密閉黑暗的幻境之中待久了,頗有些失了心智。


    不過紅衣覺得,自從他再次遇到那個女子,他就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墨書了。


    “咯咯咯,找到你了哦~”


    奸笑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二人身側,未等紅衣反應過來,墨書已經一巴掌打出去,一邊大喊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紅衣將墨書扯到身後,手中蓄了一團拳頭大小的水球丟出去,那女鬼輕巧躲過,咯咯咯地笑起來:“聽主人說今日有新鮮貨,不曾想居然還有兩隻,咯咯咯~”


    “神仙你也吃,不怕撐死你!”


    墨書躲在紅衣身後,惡狠狠地說道。


    他將狐假虎威發揮到了極致。


    “咯咯咯,在這裏,就算是三界之主來了,我照吃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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