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謝必安最後用什麽方法說服了崔玨,亦或是顧仲與他說了什麽,他最後同意了他二人入夥,於是三人便都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起來。


    倒是成婚一事,在沒人提起。


    紅衣說不上有多失望,她從前是神,沒有情愛;後來是人,愛隻給她帶來了傷痛與失去。再後來,她成了鬼,似乎又變成了不需要情愛之人。


    隻不過,她不排斥與崔玨成婚,思來想去三界之中若真要挑一個出來與她共度餘生,那除了崔玨,還能是誰呢?


    紅衣過目著眼前那些前來投奔的惡鬼,後來的幾個眉心幾乎被她按穿。


    一看就是神不守舍的模樣,也就紅衣自己覺得她並不在乎。


    事實上,她走神快走到三界外了。


    她,仙界小霸王,何時被人這般冷落過?


    我看崔玨不是想造地府的反,而是想現在我這造反了。紅衣心道。


    這日


    妖界破天荒地下起了雨,在這樣一個從來晴空萬裏的地方著實不尋常。


    紅衣沒多想,隻是躲進了一旁的樹下。還未站穩,腳下的地仿佛就空了一塊,她直直墜落下去。


    她心中悚然,一雙手就要去抓一旁盤根錯節的樹根,讓自己不再掉落。


    手還未觸及一旁的土地,便聽見一旁有人脆生生道:


    “小霽,住手!”


    是謝必安的聲音,紅衣懸著的心落下來一點,便任由自己繼續下落,最後終於穩穩地落在厚厚的花海之中。


    不知名的花在漆黑的地穴深處散發著熒黃色的光輝,將周邊照的透亮,謝必安一身深紅色的長袍,相比他之前穿過的任何衣服,都要…喜慶。


    紅衣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一種預感。


    謝必安見她穩穩落地,才鬆了一口氣,道:


    “咳咳,你來了,快來換身衣服。”


    紅衣看著他手中那件紅色長裙,較之她身上那件長袍,要華麗得多,這不由讓她想起當初在人世的時候,她出嫁,也是謝必安送來的嫁衣。


    眼前這件,上麵墜著暗紅色的蝶,若是仔細瞧了,還能瞧見它們撲閃的翅膀。


    竟是蝶族。


    長袖處繡著鑲金的芍藥,亦是她最愛的花樣。她身上千年不變的長裙之上,也是有這樣的花色點綴,可較之謝必安手上這件,還是遜色了許多。


    “這是?”


    謝必安笑,將衣服放在一旁,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霽長大了,要嫁人啦。”


    紅衣細軟的手指拂過那件長裙,上麵似乎還有著微涼的溫度,和一點不屬於凡塵的氣息。


    “她來了?”


    紅衣無端地問了句。


    謝必安自知瞞不過,點了點頭。


    雨神從謝必安身後的幕簾之中走出來,身上帶著雨神特有的濕意朦朧。


    “我道是誰能使喚的動蝶族。”


    “貧嘴,若是我不來,你是要背著我嫁了?”


    雨神打趣一句,一抬手,桌上的那件長裙便飛身來到紅衣身側,不必她動手,便穿上了。她上下打量著紅衣,眼眸都被映染成了紅色。


    “好,很好。”


    她言說,眸中竟然是帶了點淚意。


    雨神是什麽人,凡間最信仰的神祗,千百年來,可以說是沒有之一。


    為何?


    隻因為這雨神幾乎是有求必應,對於凡間的子民,可謂是厚愛非常。於是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天天都在為了凡人奔波。


    當初紅衣在人間出事,她為了幫一國之君消災,堪堪沒有趕上,匆匆趕去地府的時候,紅衣已經飲下了孟婆湯。


    紅衣自然是不恨雨神的,可是對她也沒有抱多大的期望。


    她疼愛小雨神,可更疼愛凡間之人。故紅衣與她總是不親切,也不曾想過,她會有時間,來送嫁。


    更沒有想過,見自己嫁人,雨神會落淚。


    紅衣看著身上這席地長裙,轉了一圈,裙擺上的蝶族便偏偏飛舞起來,在夜光朦朧的地穴之中,煞是好看。


    “還有誰?”


    紅衣倒是起了好奇之心,崔玨簡直好本事,這天上地下,他竟都有辦法找來。


    雨神托起她細軟的手掌,引著她穿過地穴背後那條冗長的窄道,遠處有一點亮光。


    紅衣能感受到,背後有蝴蝶輕輕托起她的及腰長發,盤扣在側,發端,亦可聽見蝴蝶煽動翅膀的聲響。


    那光點越來越近,紅衣忍不住捏緊了雨神的手。雨神笑了笑,聖光滿滿的臉頰之上帶著笑意:


    “不要緊張,他很好。”


    走到最後幾步,眼前的白光忽然被覆蓋住,取而代之的,是紅色的蓋頭,下麵墜著幾隻蝶。


    這妖界的婚禮,太過與眾不同。


    待她一步踏出那洞簾,眼下的路忽然變成了細碎的小花,兩側是的碎花之中,還夾雜著一些彼岸花。


    她從蓋頭下的細縫之處看去,見不少人站在兩側。


    待她走過,祝福之聲在耳邊不斷。


    “紅衣丫頭,總算是拿下崔判大人了,老身也算是圓了心願。”


    紅衣踏著穩重的腳步路過她,那是孟婆,那麽一旁那雙銀白色綴紅線的長靴便是姻緣了。


    崔玨竟是去了地府麽?


    “姑奶奶,水哥速度夠快啊?!”


    墨書?


    他也尋迴來了。


    紅衣唇角帶笑,心中一直隱隱壓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隻不過墨書身側的女子是誰?


    “百年好合。”


    那女子似乎是開口了,聲音總覺得很熟悉,不過紅衣還是穩穩地經過她。


    這些事,晚些問問崔玨便好。


    再往前,地上的小花從淡淡的紅色變成了純粹的紅色,一腳下去,綿軟卻有力,像是虛浮在空中一般。


    “沒想到再見麵,你居然就要成婚了。”


    聽這聲音,是玉鳴?


    紅衣心道,崔玨這廝用什麽本事將地府一等一的鬼差都給蒙騙來了?


    最後映入紅衣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官靴,紅衣曾在地府見過無數次,可此番見到,內心似擂鼓一般,忽然瘋狂地跳躍起來。


    是他。


    “向前走吧。”


    雨神歎息著,鬆開了她的手。


    一隻幹淨修長的手伸到了麵前,紅衣毫不遲疑地將手放上去,便聽見他冰涼而不失堅定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久等了,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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