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時間仿佛都凝固了,目前的姿勢,是紅衣將崔玨抱了個滿懷,前所未有的親近。


    雖然是前世的崔玨…


    想到此處,紅衣便想到,判官崔某人可能正在邊上看著,也許此刻已經陰沉沉地準備殺人了…


    她不敢亂動,眼神掃了一圈四周,悄悄說道:


    “崔玨,你也看到了,很明顯是你非禮我…”


    周圍寂靜無聲,倒是身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嗯了聲,“嗯…是我…”


    紅衣費力地將他放在一旁的圓桌上,嘴上喃喃:


    “你什麽你,居然一杯就醉了。”


    也許是搬動崔玨耗費了太多體力,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髒跳的很快。


    夜晚。


    紅衣做了一個夢。


    夢裏,陸蘇同樣是來娶她,可他誠意不足,紅衣第一眼見他就很不喜歡,想給他個下馬威。


    卻是輸給了他。


    在光怪陸離的夢裏,那一段段的記憶破碎的不成樣子,她看到各種各樣的人影重疊在一起,隨後是一張血淚遍布的臉頰。


    是她自己。


    她從夢裏驚醒,屋子裏臘梅淡淡的清香讓她有些清醒過來。


    她心底清楚的明白,那是被她藏起來的記憶,像是有了裂痕一樣,一點一點的流露出來。


    可夢裏的陸蘇,第一眼見自己的時候,也沒有那樣說深情的眼神。


    是她改變了一切?還是陸蘇變了?


    水北的消息第二日便傳來了,水北君派了一小隊人過來“請”崔玨。


    陸蘇沒有出現,眼下這種情況,他多半是被水北君禁足了,畢竟民間風聲,都說是太子看不慣如此風華的二皇子,所以才下手傷人。


    崔玨並沒有拒絕,以備藥為由,他便與那帶頭之人約定了次日出發。


    水北·太子殿


    陸蘇身著太子常服,靠著床邊的榻上,有冷風鋪麵吹來,他渾然不覺。


    眉目間隱約可見不快。


    “瞞著我給他剩了一口氣?”


    他淡淡開口,一旁的影子中走出一個身影來,比在烏石的時候清晰很多,依稀可見是個玲瓏的女子。


    “我是怕你到時候搶不到女人,拿我出氣。”


    她從陰影中走出來,身子是朦朧的透明,隻有臉上那抹紅唇尤其清晰。


    陸蘇沒有開口,也未將延伸轉移到她身上,隻是淡淡地玩弄著手上的扳指。


    那女子見陸蘇不語,往窗邊走了幾步,斜靠在窗台上:


    “你是不是死的太久了,不記得凡人之間的規矩?若是這二皇子暴斃了,你還想娶親?”


    陸蘇的神色終於是有了些變化,像是聽進了她的話一般,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下。


    她輕哼了一聲,放眼窗外,沙漠之中,並沒有什麽多餘的風景,一眼望去,都是無盡的黃色,和一些枯木。


    “放心,不出三日,她會來。”


    她耀眼的唇角微微揚起,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低著頭沉思的陸蘇終於仰起頭,眼神落在她身上,


    “背著我耍了什麽小聰明,嗯?”


    她支起身子,背脊顯露出好看的身型:


    “放心,我不會動你的女人,事成之後,答應我的別忘記就好。”


    語畢,她也不聽陸蘇的迴應,踏著婀娜的步子迴到了暗影之中,屋中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陸蘇閉上眼睛。


    紅衣原本並不打算跟著崔玨去水北,她要等謝必安的家書。


    不過謝必安的家書在那日夜晚便到了,比預計的早了一周。


    書中自己潦草,像是淩亂之中慌忙寫下的,這字跡,一眼便是謝必安所寫。


    上麵並無言他,隻有兩個字,水北。


    他是什麽意思?


    紅衣心神不寧,她必須要前去一探,可若是過了今夜,崔玨一出宮,便再沒有人能將她帶出去了。


    醫館。


    “師父,你帶我出宮好不好?”


    紅衣翻閱著崔玨整理好的醫書,一個時辰了也沒番幾頁,心不在焉地毫不掩飾,崔玨自然是一眼便看穿了,隻是默默地等她開口。


    “你要去見他?”


    崔玨走進走出打的整理藥材,將東西都收拾好之後,端正著身子寫著藥方,隨口問了句,語氣中帶著些幾不可聞的冰冷。


    紅衣微楞,看著他的唇,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吻。


    她雖然本意不是去找陸蘇,可他這麽一問,她莫名地便心虛了,她心虛啥?


    “皇兄的信。”


    她不想他誤會,便從袖中取出了那封信給他。


    崔玨在寫藥方的手頓了一下,掃了一眼那封自己潦草的信,眸色一沉:


    “好。”


    他道。


    “那我這就去準備。”


    紅衣將手爐塞迴崔玨手中,快步離開了房間,像風一樣消失在門口。


    崔玨隻跟皇帝說了聲要帶紅衣走,皇帝便直接答應了。


    就差幫她收拾行李了。


    出城的時候,紅衣迴望皇宮,那不算奢華的宮殿漸漸地變成一個小點。


    她一定要把謝必安平安帶迴來。


    崔玨一路上都在馬車上閉目養神,支著手也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這樣密閉狹小的空間,很容易叫人浮想聯翩,紅衣滿腦子都是那個吻。


    她分明是那麽討厭酒味,可當時…她好像沒有拒絕的意思。


    紅衣靠著窗,坐得遠遠的,卻又不看窗外,畢竟打開就是水北那隊人討厭的嘴臉。


    崔玨的眼神突然飄過來,


    “有事?”


    他最近說話越來越像崔玨了…


    “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紅衣感覺胸口突突地跳了兩下。


    疾馳出城的馬車卻突然在這時候停住了,紅衣咕嚕嚕的滾過來,直接滾進了某人的懷裏。


    紅衣聽到“咚”的一聲,似乎是腦袋撞到馬車的聲音,頭頂上的人“嘶”了一聲。


    紅衣扶著一旁的小茶幾要爬起來的時候,腰身卻被人按住。她抬起眼,就看見崔玨灼灼的目光。


    兩個人的距離近的可以聽見對方的唿吸聲,紅衣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耳根。


    她的睫毛都顫抖起來。


    在劇烈的心跳聲中,她聽見對麵的崔玨緩緩的開口。


    “那日我醉酒之後,輕薄你了?”


    他說話的語氣平平淡淡,與平時無甚區別,可這麽一本正經地問這種問題,紅衣都害臊了一把。


    她便轉過頭,隨口答,隻是耳根的紅色暴露了點什麽。


    “沒有。”


    崔玨突然靠近,唇角似乎下一秒就要印上紅衣的嘴唇。


    紅衣瞬間緊繃起來,感受到身子有些微微的僵硬。


    “失禮了,公主殿下。”


    他無事一般的撩開了車簾,對著車夫問道:


    “發生了何事?”


    事情明明發生在一瞬間,紅衣卻覺得像過了一個世紀一般,雙手緊張地抓著自己的披風。她此時都聽不清崔玨在與車夫談論些什麽。


    紅衣穩定好自己的情緒,瞧見崔玨探了半個身子出去,也跟著撩開簾子偷偷看了一眼。


    馬車外跪著個女孩兒。


    十分瘦小的身型,一根灰色的帶子遮住了眼睛,雖然穿著的十分破爛,卻是幹幹淨淨的樣子,隻是裙角上沾著些汙泥,應該是方才摔了一跤。


    隻不過,雖然狼狽卻依舊是十分端正的樣子,見到紅衣的車馬並沒有慌張,小小的身板背脊直挺挺的。


    那個孩子臉色蒼白,身上還沾著寒霜。


    紅衣將身上的披風遞給了她,輕聲問道:“上來吧,你叫什麽名字?”


    她恭順的搖頭。


    水北那些人似乎有些不耐煩,眼看著就要趕人,紅衣一個淩厲的眼神過去,他們才收迴了手。


    見她倔強的不肯上馬車,紅衣幹脆直接跳下車,將她抱了上來。


    “你既然在這裏跪我,大概是想跟著我,正巧我是個心善的,所以還是上來吧。”


    紅衣笑著說道,手掌安撫的拍了拍她瘦小的背脊。


    她乖巧的坐在馬車一角,緩緩伸開手掌,原本緊緊握著的手掌中,躺著一顆小小的石頭,泛著瑩瑩的光芒。


    “你留著吧,我不需要。”


    女孩將那塊石頭塞進紅衣手中,紅衣不再強求,將石頭放進了自己懷中。


    崔玨替她診脈之後,表示她隻是受到了驚嚇所以說不出話來,隻需要少做調理,就可以恢複。


    不過這眼睛是真的沒救了。


    崔玨都這麽說了,大概是真沒救了。


    紅衣看著她瘦弱的臉頰,輕歎了一聲,遞了一小塊糕點給她。


    “在你能說話之前,我便叫你阿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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