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隻要我在場,人們想到的第一個人都永遠是我。”


    黑鱗沉默了。鬼攸無所謂地笑笑,沒有再說什麽。


    他知道在這個地方,所有的人都在針對自己——無論是男女老少,人類亞魔,都不把他放在嚴厲,唯一把他當作人看的,隻有黑鱗一個,而他們曾經居然還是敵人……想想就知道有多諷刺。


    清掃廁所是一個體力活——尤其是永冬之地新兵訓練營這裏的廁所。原本亞魔部落的廁所鬼攸就一直嫌棄,因為基本上不會有什麽人來認真打掃這裏,而這兒地勢偏僻,雖然有那些專門雇來的清潔工,但他們對於清掃那種地方顯然也不是很上心。而鬼攸作為被處罰人員,便不得不認真地清掃起這裏來——同時也因為他生『性』認真,雖然平常嘴巴上飄飄然不以為意,但實際行動上他還是會認真且尊重地完成被交付的任務。而現在這樣的情況,更是如此。


    泛黃的牆壁,四麵都濕漉漉、髒兮兮的,有些排泄物還堵住了排泄口,無法通下去;蒼蠅飛舞,臭氣熏天。鬼攸便在這樣的環境中,開始了自己的工作。他原本就身材矮小,動這種體力活非常不適合他,而這兒的環境又實在太過肮髒,他沒辦法坐視不管,便從角落中找到拖把,開始耐心細致地打掃起來。當他將這裏全部清掃一遍之後,胳膊發疼,畸形雙腿近乎痙攣,然而這裏的環境也僅僅是比先前好了一些而已。麵對這樣的情況,鬼攸著實絕望,但一想到教官那張長滿麻子的惡心的臉,他就突然有了動力。起碼,他不能讓對方鑽了空子再來責罵自己,他必須做到完美,不能有一處地方有一絲的肮髒。隻有這樣才能讓那教官心服口服——盡管這樣做對他自己而言負荷非常大。同時他也知道,不管自己做到了多完美的地步,隻要那些人願意,他們總能找到理由來侮辱他。可明知道這一點的鬼攸,卻還是在不知道被什麽樣的心態驅使的情況下,拿起拖把打掃起來。


    最後他腰酸腿疼,四肢乏力,頭暈目眩,實在無法再撐下去的時候,總算才將拖把放下。廁所的環境基本上已經好了許多,但有些太過頑固、無法被清洗幹淨的地方,依然留有那樣肮髒的痕跡,對於這些地方鬼攸實在是無能為力。他歎了口氣,隻能認命地走出廁所。他知道自己現在身上的氣味是有多麽難聞,也知道周圍的人們看待他的目光是怎樣的——對於剛從廁所裏出來的他,人們眼中鄙夷的目光比他剛來這裏時更甚。而接下來他所要麵對的,是雪上加霜的新兵訓練——他本身身體發育就不行,尤其是在剛打掃完整個廁所的現在,再讓他參加新兵訓練,提起那些鐵劍,與對手劈砍,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但他必須忍受這樣的摧殘。隻要想到教官臉上那種雖有恨意,卻找不到機會發泄的便秘般的表情,鬼攸心中就格外痛快。


    終於到了一天最後,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迴到了宿舍,痛快地給自己洗了個澡,洗去了身上所有的肮髒和臭味,躺到了床上,尋思著自己總算是能歇息一會兒了,但折磨才剛開始。


    打掃廁所的懲罰要持續一個月,而他才剛完成一天——隻完成了三十分之一的工作量。雖然之後幾天的打掃衛生的工作都不如第一天那般沉重,畢竟他在第一天開了個好頭,而那時廁所中累積的肮髒實在太多,他清掃完畢之後對於接下來的打掃工作便會簡單一些。但是連日來不間斷的工作,加上打掃衛生完畢後又要進行訓練,讓鬼攸愈發疲憊,他有預感,很快自己的身體就會撐不下去。


    在結束了勞累的工作後,鬼攸一如既往地換上裝束,簡單地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隨後便前往新兵訓練場——黑鱗就是在那裏砍斷了那個木樁。鬼攸在上午的冷風中唿出一口氣,隨後便帶著自己的訓練用劍走上前,那邊已經開始訓練起來。教官高傲地看了他一眼,但沒有在眾人的麵前再多說什麽,讓他迅速進入訓練狀態。


    魁帕羅托也在那訓練場中。那是和他同期加入新兵訓練營的年輕亞魔戰士,身材十分魁梧,鬼攸站在他身邊時就會形成鮮明對比。他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留著灰褐『色』段胡子,稀疏的頭發梳到腦後,紮成一個結,一雙黑糊糊的光腳如同樹根般堅硬粗糙。一看見鬼攸,那人的臉上便會浮現出輕蔑的嘲諷笑容,鬼攸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喲!小侏儒出現啦!”一看見他的身影出現在訓練場門口,魁帕羅托便遠遠地朝他發出嘲諷。鬼攸粗略地掃視了一遍訓練場,今天黑鱗並沒有來這裏,估計是被教官調到了另一片場地去。他扶住自己的劍鞘,隨後向訓練場中走去。


    鬼攸討厭魁帕羅托,並非因為他的容貌、他的打扮,或是他時常針對自己的言辭,鬼攸隻是從心底討厭那名粗壯的亞魔,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看他不順眼。“讓我來會會你!”他大喊道,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擁有這樣的勇氣——自己和魁帕羅托的身材完全不符,如果來硬的,估計反而隻會被對方壓著打。然而此時,鬼攸的心中就是有那麽一種自信,認為自己可以憑借當年在新兵訓練營中通過神牙習得的技巧,以及日後多年征戰的經驗,去打敗麵前這名完全是新兵的魁帕羅托。


    魁帕羅托的『性』格十分暴躁,稍稍一激便會立刻暴跳如雷。鬼攸了解魁帕羅托的這種『性』格,因此覺得如果可以加以利用,那麽便可以將其戰勝。隨即下一秒,魁帕羅托便像是被侮辱了一般吼叫著朝鬼攸撲來,刀劍鏗鏘響徹訓練場。天氣寒冷刺骨,鬼攸身著黑羊『毛』衫,內裏汗如雨下。他借著自己身材矮小的優勢向前進『逼』,對方腳步不穩地後退,笨拙地舉劍格擋。魁帕羅托剛舉劍,鬼攸便猛力一揮攻他下盤,擊中他的腳,打得他步伐踉蹌。對方向下還擊,頭上卻挨了一記過肩砍。魁帕羅托又使出一記側劈,結果鬼攸撥開他的劍,然後用手肘撞擊他的腹部。對方重心不穩,狠狠地跌坐在地裏。鬼攸跟上砍中他的腕關節,痛得魁帕羅托慘叫一聲丟下劍。


    鬼攸就這麽贏了。他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議,但同時這樣的情況也並非完全出乎意料。盡管他是個侏儒,但由於之前就受到過來自神牙的嚴格訓練,後來成為一名正式的士兵之後也從來沒有疏於鍛煉,因此他的身體素質以及訓練的效果比場上的大多數人都要好。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而讓鬼攸遭受到了大多數亞魔亞魔的憎恨——他們並不因自己是名弱小侏儒而憎恨,他們恨的是自己敗在了一個畸形怪胎手上。而那名畸形怪胎這會兒正得意洋洋地看著你們。


    “鬼攸……我……”魁帕羅托已然倒在他的腳下,躺下來之後鬼攸比他高大多了。“打倒你是正常的,否則怎麽能看到你這副像是了被人塞了黃瓜的便秘樣呢?”鬼攸嗤笑道,昂揚得意地望著倒在地上的魁帕羅托,對方的眼中立刻被怒意填滿,但再無反抗之力。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擦去嘴角的血水“你他媽的……你遲早會被你這張碎嘴給害死。”


    “我早就有覺悟了。”鬼攸不以為然。勝利的喜悅讓他稍稍對這個寒冷的地方產生了些許期待。他沒有再理會魁帕羅托,走出訓練場,發現黑鱗正站在門外望著他。


    想必剛才的那幾幕情景已經被他看見了吧……鬼攸嬉笑著朝他打了個招唿“喲!”


    “鬼攸大人……”


    “別叫我大人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鬼攸揮揮手,隨後帶著黑鱗一起往宿舍那邊走。起碼他們的教練不會經常來監督他們的訓練任務,因此有時候鬼攸也會逃幾次訓練,別人也總是想著給自己留條後路,因此都沒有揭發他。他就這樣帶著黑鱗迴到他們的宿舍,他先去衝了個熱水澡,隨後便坐到了窗邊,黑鱗已經在自己的床位上坐下。


    “所以你看到了吧,這地方收的雜兵充其量也就這點水平……”鬼攸毫不將他們放在眼裏,甚至發現自己有些為剛才輕而易舉的獲勝而飄飄然,“沒什麽好擔心的,這裏的士兵基本上以前都是些普通亞魔,沒有受到過任何專業的訓練,很容易就能戰勝。你也可以。”但他知道,黑鱗在加入義軍之前,曾經也隻是個居住在心澤村偏遠地帶的普通亞魔。不過說起來,這家夥好像以前提到過曾在軍隊裏待過一陣子……後來為什麽退伍了呢?具體的理由,鬼攸已經想不起來。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遙遠唿聲的彼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叱吒冰鎧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叱吒冰鎧甲並收藏遙遠唿聲的彼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