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倩覺得,如果哪天,林頓·威爾對她展開的熱情攻勢真的有了效果,讓她被這個男孩子吸引了的話,那便是她最害怕發生的事情。她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第二遍……她原本就不應該喜歡上虹翼的,但是那時的錯誤已經發生;而現在,她得防止自己再犯錯,因此必須對林頓·威爾的殷勤視而不見,否則那天自己真的開始關注她,自己將會比現在還要難受。那時,她所要麵對的不僅僅是得知自己早戀的父母,還有痛苦的自己:她不想讓自己對虹翼尚有一點感覺的時候,又喜歡上另一個男孩……這樣的話,實在是太糟糕了。她不希望自己變成那種不注重感情的人。


    “寧早倩,你怎麽出來了?”她身後又響起了林頓·威爾的聲音。早倩微微感覺到有些不耐煩,她轉過身去:“我想出去逛逛。”她這麽簡單地說道,以為威爾能夠乖乖離開,可誰知對方卻死皮賴臉地說道:“好啊,那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她簡直不知道該對這個人說什麽才好,就在這時上課鈴打響了。她謝天謝地,如釋重負地跑迴了班級。威爾看上去也有些尷尬,但畢竟上課了,於是他也隻好了迴到了教室裏,沒有再來找她說話。


    之後一整天,早倩都在盡量避開林頓·威爾。甚至有一節課下課,她直接躲到了廁所裏。她覺得自己有些幼稚,就像在小學的時候其他女生們玩的把戲一樣,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是躲開威爾的最好的辦法。後來,林頓·威爾似乎有些失望,也就沒有再來找她,反倒是讓早倩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他了。其實威爾並沒有做錯什麽,自己隻是不想和他有太多交往而已,可是卻讓他感覺自己不喜歡他,讓早倩稍稍覺得有些內疚。


    下午放學的時候,早倩背上書包走出校門,發現爸爸的車正停在校門口。接著,窗戶玻璃就被搖開了,爸爸從裏麵探出腦袋朝她招了招手。早倩敏敏嘴唇,然後坐上了爸爸的車,他帶著自己一起迴家。早倩憑直覺認為,如果沒事的話爸爸不會開車來接自己,所以今天他一定有什麽事要跟自己說。想到之前爸爸向自己說的那個故事,早倩的心裏突然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感覺。父親向她提起了自己初中時代的經曆,讓早倩突然覺得自己和爸爸親近了許多,畢竟他們父女兩個的經曆其實非常相像……也正是因為那天爸爸對自己說的故事,讓早倩開始對父母改變了看法:她不再認為爸爸媽媽不了解自己,相反,他們小時候也和自己有相同的遭遇,所以,他們應該非常理解自己。就算媽媽還不好說,但是爸爸一定是這樣的。他那天說的話,也促成了早倩和父母的逐漸和解。


    “早倩,你覺得那本書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嗎?”父親在開車等紅綠燈的時候,突然這麽問道。早倩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她不想隱瞞爸爸什麽,自己的那些心思,恐怕早就已經被看穿了吧。與其欺騙他,還不如現在坦白比較好。


    “是嗎……”早倩看見爸爸的手指彎曲敲擊著方向盤。他背對著自己,她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然後,爸爸又開口了:“你媽媽很擔心你,知道嗎?我也很擔心你……那本書,如果你想要迴來的話我可以給你,但是現在,你還是好好讀。就算你媽媽再怎麽囉嗦,這件事上她也沒錯。畢竟學習才是你現在的本分。”


    “……我知道。”早倩簡短地應道,沒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緒。她不想讓爸爸察覺到,當他說出這番話時自己心中的激『蕩』。紅燈跳成了綠燈,爸爸踩下油門,他們的汽車又跟隨大部隊的車流緩緩向前駛去。然後,爸爸開口道:“早倩,繼續上次那個故事吧……之前那個沒有講完的,關於男孩和女孩的故事。”


    早倩沒有迴應。她坐在後麵的座位上,十指交叉在一起。坐在駕駛座上的父親繼續敘說著他之前的那個故事:“少年向少女表白了,他們陷入了熱戀。在學生時代,周圍的人都反對他們,可是他們深深依賴著彼此,覺得沒有任何人能夠將他們分開……早倩,你不要以為你爸爸是個很死板的人,其實我也有過和你一樣的感情呢……”突然,他將故事的視角變成了第一人稱,早倩知道他終於完全將自己代入到了角『色』——隨著故事慢慢講下去,爸爸他終於迴憶起了他自己的過去,開始向早倩訴說著自己的迴憶,而並非那些故事。


    “那個時候,我和我的初戀對象天天黏在一起……那真的是非常快樂的一年。”爸爸說道,話音傳出了他心中那悠久的迴憶,“我們一起去逛街,放學約好了一起走,一起去看電影……這些我之前也和你說過吧……趁大人不在的時候,她帶我去他家,我也帶她到我家。我們兩個就這樣黏在一起。她給我看她買的一些動漫畫冊,她看我打遊戲;她帶我去她家的生日聚會,在外麵的甜品店裏和我吃一塊蛋糕……她還把自己親手做的糖送給我……雖然有些硬,不過吃的時候卻感覺很幸福,含在嘴巴裏,慢慢地就化了。我們一起去公園散步。其實一開始我們打算去其他地方玩的,可是那裏人太多,所以最後我們隻能在公園裏麵玩……但是,最重要的不是在哪裏玩,而是和誰在一起。


    “我們天天都聊天聊到深夜。那時候我父母不允許我在九點半以後還用手機,到了晚上九點半就睡覺了。我就偷偷把手機藏在枕頭底下,然後到了爸媽都睡著了的時候再把手機拿出來繼續和她聊天。她會和我聊心事,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安慰她。她給我發了好多好多的消息,和我有了好多好多的約定。聽她說今天在學校裏好玩的事,老師在課上出的醜,我們甚至還聊到我們老了以後的生活……聊著聊著,我們就都睡著了……


    “我見不得別人說她的不好。要是別人說她的話,我一定會拚著命去保護她……那時候我以為那是愛,其實那是蠢。


    “早倩,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家裏有兩隻貓。一隻公的,一隻母的。每次我到她家去,那兩隻貓似乎都對我有很大的敵意。我還記得她家貓的名字呢……還有一次啊,我到她家的時候她家裏有隻貓不見了,我們一起找遍了房間裏的各個角落,最後才在陽台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躺在橫梁上的那隻貓。那時候,真的是感覺很有意思……不管和她做什麽,都感覺很有意思。”雖然是說著如此幸福的事情,但是父親的聲音卻顯得那樣苦澀。早倩將身體往旁邊側了側,想看清楚此時此刻爸爸臉上的表情。但是爸爸仿佛有意不將正臉麵對她,扭頭看向了窗外:“早倩,這樣的感覺,你能理解的對嗎?真的是高興,卻又怕大人們發現……


    “到了快期末考試的時候,我們還一直待在一塊兒。我們一起到圖書館裏複習,我的成績比她好,所以一直都是我幫她講題。可是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們講著講著,就聊到了完全不相幹的事情上……我記得有一次在我們旁邊的一個大爺還說我們的聲音太吵了呢。即便到了考試,我們之間的熱情也完全不減。那時候我一直以為,我們兩個能一直那樣下去。但是,後來冷靜下來了,才知道學生時代的愛情根本不可能……


    “期末考試結束後,我們和其他的幾個同學一起在中午去外麵吃飯。那天下著大雨,我們在路上嬉戲打鬧。可是我一個不小心,把她的眼鏡給弄掉了下來……摔在了地上的水坑裏,摔壞了一條眼鏡腿。雖然後來隻花了兩塊錢就修好了,但是從那天開始,我和她的關係突然就變得忽冷忽熱……其實從更早的時候開始,我就已經察覺到這樣不妙的變化了。有時候,她會突然因為一點小事就跟我發脾氣。我有時候也會一不小心說錯了話,然後她就跟我大發脾氣,還說出了分手之類的話。雖然之後都彌補了過來,不過那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因為是初戀,所以我什麽都不知道。戀愛的方式,戀愛時該說什麽話,該怎麽哄人,我全都不清楚……而且,她的『性』格是怎樣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可是我卻覺得,她再怎麽暴躁,也不會針對我。那個時候我們兩個都在熱戀中,所以從來沒有考慮過分手了之後該怎麽辦。”父親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但是更早之前,她就已經和我說過了。在我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曾經在qq上給我發過消息,說就算以後分手了也不要怪她……因為她現在喜歡我是因為,我當時並不喜歡她。她隻是想要得到自己得不到的……畢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完美的。所以,分手之後,我也從來沒打算怪過她。


    “我至今都不知道她為什麽想要和我分手。或許是因為我弄壞了她的眼鏡,但這肯定隻是一條*而已。在更久以前,我就已經做了很多讓她生氣的事情。失望多了,就再也不會有希望。所以最後,還是她向我提出了分手。她從前就是那樣的人,今後也是。我覺得,她隻是和我在一起感覺到膩了吧……但是,我卻還是很喜歡她。


    “在剛剛和她分手的那段時間,我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對生活失去了信心。那時候是暑假,我成天萎靡不振的。曾經那麽好的兩個人,說分手就分手,她知道我有多傷心嗎?……不,可能我也根本就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我一味地想要讓她理解自己,想要修複這段感情,然而卻從來沒有嚐試過去了解她……這都是報應啊。


    “我真的不想就這樣結束……”父親的聲音在顫抖。又是一個紅燈,車子停了下來。早倩靜靜地聽著父親講他的故事。“我想要找她複合,可是我的死纏爛打隻能惹惱她,讓她再也不可能喜歡上我……後來我真的很後悔,可是當時卻沒有意識到這些。


    “最後,我終於知道我們兩個是不可能了。但那段時間,我還是忘不了她。我在半夜翻著和她的聊天記錄,一個人躺在床上偷偷地傻笑……然後笑著笑著,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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