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黃昏的時候,他們站在山頂上,垂頭喪氣地一字排開,低下了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鬼攸第一個承認錯誤,“我沒能繞開祖牙。”


    “什麽呀,明明是我的錯。”凍瘡臉低著頭說道,“是我太弱了,被他們輕易地就給偷襲到了。”


    “真遺憾,你們全都得打迴重練。”神牙在他們身旁踱步,“輸了就是輸了,邪牙那一組已經成功地畢業了,將來他們不會再是你們的對手。”可是這樣的話語更讓他們覺得沒有尊嚴,尤其是黃油臉,臉漲得通通紅;而旁邊的凍瘡臉看上去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了。“沒事的,我們都已經努力過了。”一旁的疙瘩臉安慰道。


    “沒錯,下一次我們一定要贏迴來。”黃油臉躊躇滿誌地說道,鬼攸也點了點頭:“嗯,還是我們這幾個人,一起努力吧!”


    “對,別哭了。”神牙走到了凍瘡臉的身前,然後突然大喊一聲:“列隊!”大家低垂著腦袋排整齊了,等待著接下來魔鬼教官的怒斥。“怎麽了?你們要抬起胸膛,帶著榮耀!你們通過這次的訓練,明白了夥伴的重要,至始至終都幫助同伴,沒有拋棄同伴,這和成為士兵是一樣的,這樣的想法是一種強大的想法。在最後的最後來臨之前,都不能舍棄同伴。隻要有一線希望都會給予幫助,這就是我們的職責。”接著,神牙從口袋中掏出了四個繩結,分別遞到了他們的手中。鬼攸看著手中的那個做成了護身符般的繩結,他的教官開口說道:“這是友情的證明。你們都有重要的夥伴,不要忘記今天的事。”


    “是!”在夕陽下,他們異口同聲地迴應道。夕陽已經落下西邊的牆壁,樓房在暮『色』中沉暗如血。日後即便是在夢中,這一幕也是那麽清晰。


    他們再次開始了他們的修煉,這一次他們必須做得比以前更好。從前他們還會有矛盾,但現在他們已經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團結一致,同仇敵愾。他們抬著水,奔跑著上山下山,互相幫助,灌滿了那兩個大壺,甚至還有多餘的水。他們將壺扔了,抱成一團哈哈大笑著。哭過了,笑過了,才是真正的朋友。


    有朋友在 朋友笑著


    朋友常在 我也笑著


    有朋友在 一起笑著


    友誼常在 我們在一起


    有朋友在 朋友笑著


    朋友常在 我也笑著


    友誼天長地久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在夕陽下四個孩子的身影,勾肩搭背唱著這首歌。就算這是一個夢,也讓鬼攸再次感覺到了當年如此真摯的感情。


    “我,真的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士兵嗎?”夜裏在宿舍中,凍瘡臉以不確定的語氣這麽問道。


    “我絕對要成為最強的戰士。”疙瘩臉說。黃油臉拍了拍他的肩:“那要加油哦!下一次,最強的對手就留給你了。”鬼攸注意到他搭著疙瘩臉肩膀的左手臂上,有一條細細的傷疤。“咦,這是怎麽迴事?”他指著黃油臉的疤問。


    “哦,你說這個,上次砍鍾的時候不小心落下的。”黃油臉無所謂地說,“我有次在澡堂裏看見神牙的後背上有好多疤呢。”


    “哇,真厲害!”凍瘡臉發出了讚歎。黃油臉將袖子拉了下來:“不說這個了。不過話說迴來,侏儒臉你這麽這麽矮啊?我們都在長個子,怎麽你還是剛開始的身高?”


    “對對,侏儒臉,你不會真的是侏儒吧?”疙瘩臉開了個玩笑,大夥兒都笑了起來。鬼攸也尷尬地笑了,但他沒有將自己身體的真實情況告訴他們。這三個人永遠也不會想到,那天晚上疙瘩臉的玩笑一語成讖。


    後來,他們一組終於通過了訓練,各自加入了自己選擇的部落中。在送別會那天,神牙喝了酒,『摸』著鬼攸的腦袋弄『亂』他的頭發,笑著說道:“要成為強大的戰士喲,小子。”


    “我不是小子。”鬼攸一字一句地說。神牙仰天大笑:“好!我期待和你的再會。到了那時候,我希望你真的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你是打算去斷掌部落吧?”


    “十年後,我會成為斷掌部落的首領。”鬼攸放下了這句大話。那時的他其實怎麽也不可能想到,十年後他真的完成了自己當初無意中許下的諾言。神牙喝了口酒,哈哈大笑。這時候,凍瘡臉等人來到了門外朝他大喊著:“喂,侏儒臉,你快點啦,怎麽還不來?晚會要開始咯!”


    “好我知道了!”鬼攸站起身來,向自己的教官鞠了一躬,然後匆匆跑出了門外。可就在這時,東邊一道衝天火光,爆炸聲響起,營地起火燃燒,屢屢黑煙騰湧翻滾,直上湛藍的天空。他看見三個朋友笑著朝自己招手,可是在一秒,就會烈火吞噬。他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神牙就從屋裏衝了出來,將他攔到了身後,然後拿起佩刀向火焰衝去。他呆呆地愣在原地,營地爆發出人們歇斯底裏的驚叫聲,四周一片混『亂』,他的大腦完全空白。


    後來他知道,是心澤村的一夥亞魔聯合起來成了起義軍,打算向人類造反,而第一步便是毀掉服從人類的亞魔軍隊。他們夜襲營地,突如其來的打擊造成了不小的傷亡。雖然起義很快被鎮壓了下來,但是也有無數人在那場突然的爆炸中喪生。當神牙背著昏『迷』的黃油臉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鬼攸聽不見任何聲音,心中隻有無限的悲愴。


    “抱歉,隻救下他一個。”鬼攸第一次看見教官這樣悲戚明滅的神『色』。“你另外兩個同伴,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被燒死了。遺體在那裏,你要去看看嗎?”鬼攸在燃燒的空氣中愣愣地點了點頭,然後奔向了那裏。兩具遺骸的手中,緊緊地握著神牙給的繩結,那是他們友情的證明。鬼攸跪倒在地上,握著兩人冰冷的手痛哭流涕。


    “恩諾休曼!”他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都快忘記這個名字了。那是他在得到侏儒臉的外號,以及得到鬼攸的賜名之前,他的父母給予他的真正的名字。他轉過身去,因為哭泣而一抽一抽的。神牙怒目圓睜,在那裏嚴肅地看著他:“成為強大的戰士吧!為了不讓自己的朋友再死去,為了保護他們而戰鬥吧!成為一名守護世人的士兵……成為一名守護者。”侏儒臉從焦黑的地麵上站了起來,一邊哭泣著,一邊點了點頭。


    後來黃油臉聽見他哭了之後,特意來安慰他,並說道:“你也太軟弱了吧!侏儒臉,我可跟你說啊,將來無論那個同伴變成了叛徒,我都會毫不留情地將他斬殺,絕對不會有一絲『迷』茫。”


    “那如果你也變成了叛徒呢?”在他的安慰下,鬼攸破涕為笑,甚至和他開起了玩笑。黃油臉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我也變成了叛徒,就由你來親手斬殺我。”


    “嗯,我來下手。”鬼攸點頭道。黃油臉『露』出笑容:“好,就這樣約好了。”兩人對視著,這一刻模糊了鬼攸的眼眶,黑暗咆哮著朝他撲來。鬼攸猛地睜開眼睛,從自己過去迴憶的夢中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仍然在那家小酒館中。他眼前出現了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寒鴉、幽狼、刺鹿、安震……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亞魔,是心澤村的居民嗎?剛才他做的關於過去的那個夢吸走了它僅存的力量,讓它軟弱得像隻小貓。


    “寒鴉……”他眯起眼睛盯著他,試圖掙脫,可是自己被綁在了那個椅子上。粗繩磨破他的手腕,隨著夜『色』漸深,似乎越來越緊。寒鴉笑了:“你可真倒黴,我們本來就約在這裏碰頭,刺鹿立刻就通知了我們。”


    “你們究竟在密謀些什麽?”鬼攸怒吼著問,寒鴉抱臂大笑:“你不早就猜到了嗎?”


    “密謀……推翻人類的統治?”鬼攸咬牙切齒。這時,又一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鬼攸,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可是這一次寒鴉說得對,人類犯的錯太多了,我們必須為我們自身爭取權利。而你,竟然幫著人類,是我們之中的叛徒。”鬼攸瞪大了眼睛,黑暗中的那張臉,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認錯。是石人。“為什麽……”


    “跟這家夥廢話什麽!”刺鹿從腰間抽出佩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留著始終是個禍患,還不如一下子了結了痛苦!”鬼攸咬著牙看了一眼石人,但對方那張嚴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另一邊的寒鴉抱著雙臂點了點頭。然後,刺鹿抬起手,手起劍落,鬼攸閉上眼睛。


    ***


    “韻美,就此收手吧,不用再幫我了,我已經找到了足夠的線索,接下來的事情,我一個人完成就可以了,你好好學習吧。”韻美悵然所失地盯著銀夏最新發來的那則微信,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其實她多多少少都已經預料到了一點,銀夏當初來找自己就是看重了自己的邏輯推理能力,而現在基本上謎題都已經解開了,他害怕自己再牽扯進去,會遇到危險,所以才讓她停止。可是這樣反而更加讓韻美感覺自己很孤單,因為從來沒有人真正重視過她的想法。無論是組織也好,銀夏也好,都是在利用我……


    “今天還有一套卷子要做,打起精神來,我們馬上就要度過這次難關了!”李老師照例在課上一邊鼓舞士氣,一邊讓他們意識到今天的作業量是有多麽可怕。其實這次已經是最後一套綜合卷了,但是連日來不停地考試顯然已經讓大家筋疲力竭。韻美倒是無所謂,這些東西基本上她都在亞魔兵營中學過,其他的知識媽媽也在她小時候抽空教過她,應付這種等級的考試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可班上唯一和她有同樣想法的估計也隻有坐在自己前麵的虹翼了吧——不過韻美覺得他並非是覺得考試很簡單,而是已經習慣離考試,而且平常虹翼也不愛說話,不喜歡將自己的內心想法表達給眾人。對於這一點,席英睿可以說完全是他的反應。比如現在,席英睿一聽見今天還要測驗,立刻就哀聲抱怨起來:“還要考試啊?李老師,再考試真的會掛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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