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窗外的蝴蝶,我會飛進金色的陽光裏嗎?


    如果蝴蝶有夢,夢裏的蝴蝶會是一個沒有翅膀的少年嗎?


    如果少年可以在風裏,在雨裏,在陽光下,嘻嘻哈哈,身邊有一大群蝴蝶,該有多好……


    無奈啊,夢是夢,人是人,人有夢。做夢的少年夢了整整一世,醒來的一瞬間就轉頭成空。


    很多個日子裏,蘇橙在窗口,看著外麵的世界,他的眼睛隻能夠看到山的一側,春夏秋冬,寒來暑往,大千世界,充滿了曼妙的色彩,如同一個巨大的寶藏,有山有海有人生,而他的世界,很小。


    有些人就像窗外的風景一樣,觸摸不到的。


    雖然他也有禮物,雖然他也會穿上新衣服,隻是他沒有朋友,陪伴他的隻有母親父親,還有窗外的小鳥,年年歲歲,暮暮朝朝,如此寂寞,然而彼時蘇橙並不知道自己的孤獨可憐。


    悲劇就是把美的東西毀滅給別人看,悲劇誕生的最初根源卻並不是毀滅,而是對比。聽到外麵的孩童嬉鬧聲歡快地跳過自己的牆角,看著窗外的紙鳶高飛,蘇橙嫉妒了,直到很久以後,當一個仙門的仙長來到小小的蘇家莊,見到了這個特殊的孩子。


    “他不被命運所眷顧啊”仙長如此道,仿佛看穿了這病態少年的前世今生,仿佛預測到了蘇橙未來的坎坷之路。


    仙長診治一番後,緩緩對著孩子的母親道:“他的虛弱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想必夫人早些年受了不少意外吧”


    女子聽得這話,隻得點頭道:“仙長所言一句不差。當年因為這世間的恩恩怨怨,導致我在懷孕期間受了傷,這才動了胎氣,導致這孩子體質虛弱到了不能經受風雨陽光的地步”


    仙長:“恐怕不知如此,當時夫人身上中的是靈器殿的靈印掌吧”


    她不再言語,低頭拍了拍愛子的身子。父親自責道:“青青,不要隱瞞了,都是過去了的事兒了,一切恩怨都該了結了。”


    父親對仙長訴說了當年的恩怨,那是蘇家的家主還不是一個穩重的中年人,鮮衣怒馬,笑傲江湖,本以為天地之大任爾馳騁,最終一場禍亂顛覆了少年人的人生:“都是我的錯,先生既然摸了我的骨,自然應該看出我是修行者”


    仙長點頭稱是道:“俗話說,凡人白骨埋黃土,地魄為銀,天音為金,尊者碧玉骨無白。你的骨頭已經從凡人的白骨蛻變成了淡淡的銀色”


    父親點頭,迴想起往事,心中已經沒有了情緒,隻道:“我曾經就是地魄圓滿的散修,當年一把劍,曾伴我半生,當時我和青青已經結了姻緣,隻是因為不甘埋沒,這才外出闖蕩”


    說道這,父親的話語突然沉重,似乎想到了曾經刻骨銘心的羞辱:“年少時得罪了靈器殿的人,最終和那靈器殿的人馬打了一架,可是無奈對方中有的是成名已久的前輩高人,最終被廢了半身修為,愛妻也慘遭毒手,中了一掌,萬念俱灰,從此退隱不問世事。”


    青青歎道:“值得嗎?”


    蘇鐵低頭不語,半天才到:“不值”


    “當年我殺戮之心過重,手上不免有幾條無辜的人的血債,導致上天讓我生了個這樣的孩子”


    仙長道:“過錯是你的,隻是孩子無辜,不過這孩子天生命格……特殊,即便沒有這娘胎裏帶出來的疾病,也很難活過弱冠之年,恐怕又是一個殤人”


    “可有解救之法?”


    “有倒是有,隻是治標不治本,姑且可以減輕一些他的痛苦”


    “小女子青青,謝過仙長大恩大德,願意結草銜環,以報先生之恩!”


    “夫人請起,貧道本是出家人,出家人講究渡人渡己,貧道如今已經一百五十歲,心淡人靜,自然見不得世間太多可憐,可是一見到了可憐之人就無法置身事外。我隻是看那小家夥咬牙的樣子很可愛,寒毒徹骨,還忍住不說,當真乖巧懂事”


    夫妻兩個緊緊抱著愛子,青青親吻蘇橙的額頭,喃喃道:“橙兒你,真傻……”


    仙長最終還是離開了,不過他留下了一本強身健體的拳術,說是每日清晨鍛煉,長久下來就能外出了,不必害怕烈日灼心,不必害怕雨中風寒。仙長離開時道他幾年後會再迴來,看一看這孩子究竟可不可以支撐……若是他還活著。


    特殊的命運……孤星啊,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如此尊貴的星之命格了,隻可惜是顆短暫的流星,閃亮出一道光後,就要墜落在大地之上了。


    若幹年後,風阡陌如約而來,熟悉的地方,人還在嗎?


    轉頭看見在風雨之中,一個少年,在執著地對著空氣打拳,一拳都要讓他喘息好久,他的拳頭雖然柔弱,可是臉上的汗水卻如同勳章,讓仙長看到了堅強,堅強地讓他想起幾年前那張憔悴的小臉上忍痛咬牙時的執著勇敢。


    “你打破了命運,我不得不為你鋪條剩下的路”風阡陌的話無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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