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徽抬起被水沁涼的手指,摸了摸耳垂,隻覺得還沒打耳洞呢,就已經能感覺到疼了吧。


    紅河這裏的女孩子四五歲便打耳洞了,家裏長輩拿針刺過去,再塗一些從地裏挖來的野草根,可以鎮痛消炎的。


    小女孩戴耳墜子的習慣與當地豐富的節日慶典有關,慶典上總要穿上好看的民族衣裳,戴好看的飾品,耳墜子更是少不了的。


    相傳苗族在長期的遷徙過程中,家中財物難以搬運,便將財產換成銀子,打成銀器帶在身上,翻山越嶺也不怕丟失。南溪的苗族並不崇尚銀飾,他們的支派不同,後來又因為地域的影響,不似貴州黔東南的苗族那般喜愛銀飾,也不似他們有自己的苗銀文化。


    但南溪的苗族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飾品的,貴重一些的便用銀打,平時舍不得戴的,隻在重要的日子拿出來裝點一番。普通的就各式各樣的都有了,從前有布剪的、繩子編的、幹花造的,再後來,鎮上開始有賣塑料飾品,便宜,樣式也新鮮,深得女人們的喜愛。


    楊徽從小很少接觸這些,沒人給她打扮,她對首飾也沒有多少念想。家裏唯一的首飾便是她上次不小心從陶翠手上扯下來的那套金色鏈子,她小心翼翼地保管起來,想媽媽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仿佛鏈子上還能感受到母親的溫度。


    從前楊徽也不在意這些,隻是這幾年她逐漸長大,樣子也出落得越來越美麗,便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那些姐姐嬢嬢們開始議論楊徽說,樣子是俏的,就是穿得太寒磣了,連副耳墜子都沒有。


    去年花山節,潔潔便聽見了別人對楊徽的議論,心裏一直堵著這個事情,心想今年怎麽也要幫楊徽換一換裝束,才有了打耳洞這麽個事情。


    楊徽見過別人打耳洞,細長的針硬生生鑽過耳垂的肉,擠出一個洞來,可疼了,那些女孩子們總是痛得哇哇叫的。


    現在要輪到自己了,心裏難免有些怕怕的。


    隻是這件事她也沒有過多在意,等煮好了晚飯,吃飽了,便去做作業,早忘了這件事了。


    不過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她想和墨了。


    和鴻已經去世一個多月了。那是一場意外,和鴻跑貨的那條路一直以來都很兇險,山路彎彎曲曲不說,還時常有滾石,即便是常年跑車的老司機,也隻敢小心翼翼地通過。


    楊徽聽大人們說,和鴻拐彎的時候,躲閃滾石不及時,連人帶車滾下山去了。那樣的山區,人不可能存活下來。


    喪禮過後,和墨便一直在學校裏。那時楊建國問他要不要休息一段時間,他說不要,他還要繼續上學。楊建國又問他要不要去麗江找別的親人,他說他在麗江已經沒有親人了。和墨說,他要在南溪鎮讀完中學,考去昆明的高中,之後去考大學,他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和墨的情況過於特殊,他戶口本上父母健在,他便不能按照孤兒身份來處理,再者是他已經十五歲了,已經不能送麗江的福利院了。和墨自己也不願意去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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