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瑜在故意製造出聲響後,卻是依舊站在門口沒動,隻是將手中舉高的燭台緩緩將室內照亮。


    本以為那賊人興許會在聽見動靜後自動離開,但是?


    宣瑜卻並未聽見什麽動靜,反而是心下膽顫的步步靠近……


    這,大抵是她跟這刺客的周旋了?


    “啪!”


    “啊?”


    手腕上一痛,宣瑜隻覺得是被什麽利器打中了,手中的燭台頓時落地,一瞬間被熄滅的燭光,隻剩下了一層蠟油滴在了地板上。


    “什麽人!”


    這次,她再也不需要掩蓋了,頓時轉身盯著黑暗中擊中自己的方向望去,一雙眉眼犀利的盯著。


    更是快速的抽出袖口裏的匕首,滿心做好了搏鬥的準備,誰知?


    “嗖!”


    眼前滑過一抹冷風,看不清是什麽東西,卻是將即將從黑暗裏現身的人打中了?


    很快……


    “砰!”


    “啪!”


    另一道出現的身影及時上前交手,看的宣瑜更加後退幾分,驚魂未定的靠在身後的石柱上,看著這一場打鬥,竟是忘記了驚喊大叫?


    直到其中一道人影仿佛受了傷,隻見他透過麵罩迅速的看了自己一眼後,這才蹭的從軒窗處逃走,看的宣瑜大驚……


    “快……唔?”


    自己剛想大叫著來人捉賊,卻被一隻手掌捂住,下意識的就要掙紮,卻聽耳邊傳來一句再熟悉不過的聲線……


    “是我,別怕。”


    璃王!


    腦中迸出這兩個字的瞬間,宣瑜才覺得自己有一種死而複生的感覺,正將自己體內的血液一點點的從剛才的冰冷凝固中溶化。


    “是你嗎?”


    顫抖的轉身,宣瑜放鬆了掙紮後,這才被攙扶著坐在一旁,透過幾道月光看清眼前的人。


    “噓……”


    隻見璃王摘下臉上的麵罩,衝著宣瑜打個手勢,這才見他親自撿起地上的燭台,將室內點燃了一抹亮光。


    可是再轉身望去,宣瑜那張俏臉在這燈光下卻是更加顯得蒼白無措了。


    “沒事了,已經過去了,別害怕,有我呢。”


    璃王今日一整天都在宮中處理事情,等到晚上迴來才聽說了從東宮傳來的消息,安白出事,就意味著宣瑜也會出事。


    他顧不得其它,隻能冒險親自一探,卻又慶幸自己前來冒險,不然……


    隻怕再見便是天人永隔了。


    “嗚嗚……”


    被璃王圈著抱在懷中,宣瑜這才放鬆了心神,卻是忍不住咬牙哽咽起來,卻又生怕哭聲太大,隻能揪著璃王身前的衣襟緊緊的咬著。


    “沒事了……沒事了……”


    知道宣瑜此刻的心情定然是又驚又恐,璃王緩緩撫摸著她在自己懷中顫抖的後背,一邊耐心的安慰道。


    “安白是昨晚上去我那兒匯報事情,早上歸來的時候晚了時辰,隻好從花園的牆外翻進來,一定是撞見了前來跟明良娣說話的皇後。


    她們兩人做賊心虛,定然以為安白偷聽了什麽,或者生怕安白告訴你,而你自然會連同身後的陸府都是成帝的人,這樣興許他們暗中計劃的一切就會敗露。這才會引來殺身之禍。”


    璃王這短暫的分析跟宣瑜預想的一樣,但是……


    安白並沒有告訴自己什麽?


    雖然宣瑜不確定安白到底是不是真的偷聽到了什麽,但即便是聽到了,隻怕如今也作廢了。


    皇後沒有殺掉安白和自己,自然不會再冒險不是?


    宣瑜咬牙克製了自己內心的情緒後,這才抬著一張淚臉定定的望著璃王,卻是一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是太子真的要在明家人的攛掇下造反嗎?不然他為什麽好端端的非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宣瑜自然也是認真分析過這裏麵的每一件事情,但……


    璃王的迴答,卻並非如此簡單。


    “聽我說,太子的離開並非是他自己要求的,更不是成帝要求的,而是明家人的安排,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調查皇陵那邊的事情。


    畢竟皇陵原本的守衛是明家的人,這一次,皇陵那邊突然出事,明家人竟然能在聖心不穩的情況下,自動請纓認錯,還逼著太子不得不出麵離開東宮,這其中必定有詐。”


    話落,宣瑜也算是明白一二了,但眼下的問題卻也來了。


    “那我們該怎麽辦?就這樣等著皇後和明家人動手嗎?還有你……你怎麽會在這兒?這個時候,你應該在皇宮裏守衛著才是啊!”


    情急之下,宣瑜都忘記了自己,倒是先照顧著眼前的人,聽得璃王心下一暖,麵上也多了幾分喜色,卻並未說出口,隻是按著宣瑜著急的肩膀解釋起來……


    “放心,原本他們的計劃應該是挺順利的,但自從我知道了東宮裏,你和安白出事了,便又派人及時盯住皇後那邊的動靜。


    如此一來,我想皇後也不會如此貿然的動手,剛才那個刺客,不管是來殺你的,還是來殺安白的,都已經知道自己失手了,那麽等他迴去報告給自己的主子後,他們便不會再動手了。


    至少這一次是不行。”


    聞聲,宣瑜心中緊張的石頭才緩緩落定,可卻又被璃王抓著發問。


    “不過,這房子裏隻有你一個人,那安白呢?”


    原本還想著璃王是來救自己的,可在宣瑜聽了這話後,卻明白……


    倘若璃王沒有將這房子打探一圈,又怎麽知道安白已經被自己轉移了呢?


    原來,說到底,他更在乎的還是自己的大事!


    心中難免多了幾分悲涼,宣瑜也越發冷靜了下來,卻是避開了璃王的眼神,徑自起身,背對著身後的人道。


    “她傷勢較重,我又擔心明良娣或者皇後的人前來報複,就將她轉移了。”


    “轉移到哪了?”


    此刻的璃王甚至毒沒有掩蓋一下自己內心急切的想法,宣瑜知道安白不曾給自己說皇後的種種,一定是想留著親口告訴璃王。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阻攔呢,反正她也不過是璃王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最安全的地方。”


    定定的轉身望去,宣瑜的目光已然少了剛才的依賴,裏麵透著的冰霜,也讓璃王意識到了什麽。


    但眼下這般火燒眉毛的境地裏,璃王隻能先遵行自己的本心,略微思考片刻後便想到了什麽。


    “你該不會是將安白轉移到了……正德殿?”


    正德殿是太子的寢宮,如今太子不在東宮,那裏也是空蕩一片,而前來刺殺的人自然不會想到宣瑜將安白藏在了那裏。


    當真是好謀略!


    “沒錯。”


    看著璃王眼神裏的種種閃爍,宣瑜也懶得在計較了,隻是在心中湧起一層層疲憊感,徑自落座在桌邊,看也不看璃王一眼的丟下一句冷話……


    “這東宮裏王爺怕是最熟悉不過了,你想找什麽人,為什麽話,都自己去吧,我累了,要睡了。”


    饒是璃王再怎麽著急的去聽安白要匯報的皇後秘密,可這樣的話,他又怎麽會不明白。


    上前一步,看著微弱燭光下的宣瑜,的確是麵色疲倦,知道她一定是擔心受怕極了。


    璃王心下一頓,多了幾分柔軟和心疼,緩緩抬手,摸著宣瑜的側臉,對上她委屈的眼神……


    “放心,我會保全你的。”


    從始至終,自己也隻能得到這樣一句嗎?


    一瞬間,宣瑜覺得自己眼中的淚水怎麽止也止不住的往外冒,卻又不想讓璃王看出來的頓時推開他,側臉低頭,咬著嘴角裏的嫩肉沉聲一句……


    “你走吧。”


    不想將自己最後的一麵暴露出,宣瑜此刻隻想一個人大哭一場,忘記了自己是怎樣在一開始就愛上了一個將自己當做棋子來利用的男人?


    明知道自己是太子妃,卻愛上了璃王,這其中注定的淵源,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低頭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之中,宣瑜都不知道身邊的人何時離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趴在桌邊哭著哭著睡著的?


    隻是等這頭頂的燭光完全黯淡下去後,外麵的天色也跟著亮了起來?


    帶著幾分熹微和涼薄,透著幾分無奈和淒慘……


    “砰啪。”


    空氣中仿佛有些炭火點燃的聲音,等到宣瑜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


    “嗯?”


    “娘娘?您醒了?”


    迷迷糊糊的睜眼,才看見床榻前服侍的人是淺碧。


    “你怎麽在這兒?”


    隻是自己一張口,竟然是如此沙啞的聲線,宣瑜才發覺自己渾身疲軟的頭重腳輕。


    “娘娘您也真是的,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您可知道,您這一昏睡都過了兩天呢,太子殿下都迴來了,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連明良娣都跟著責罵了呢。”


    聽著淺碧的話,宣瑜更加糊塗了,不過淺碧話語中那小得意的聲線卻是沒有逃過宣瑜的耳朵,隻是此刻她顧不上自己的病勢,隻想知道更多。


    “你說什麽?太子殿下迴來了?什麽時候的事?”


    聽著宣瑜連聲反問,淺碧趕緊端著旁邊的藥碗上前,又細細的解釋起來。


    “太子殿下是昨晚上迴來的,那個時候,娘娘您已經昏睡一整天了呢,奴婢進來伺候的時候,發現您躺在床上怎麽叫都叫不醒,還渾身發燙。


    真是嚇死奴婢了,奴婢急忙去叫人傳太醫,可是太醫許久都沒來,一直拖到了晚上,奴婢才聽說太子殿下迴來了,就趕緊去求唐大人。


    好在唐大人及時報告了太子殿下,殿下聽聞您病了,連太醫都傳喚不來,更是大怒,將宮中的奴才好生訓斥一番,誰知有個奴才說是明良娣傳話不讓他們去叫太醫的。


    這下,殿下更是當眾訓斥了明良娣呢,當時好多奴才都聽著呢。”


    淺碧這張小嘴倒是麻利,一股腦的將宣瑜昏睡的兩天事情講的清清楚楚,饒是宣瑜沒有親臨其境,也能猜想一二。


    隻是……


    她怎麽會病了?


    明明記得自己是在桌子上趴著的,怎麽聽淺碧說,她發現自己的時候,卻是在床上呢?


    宣瑜心下狐疑,卻是因著腦中的混沌實在想的頭痛。


    淺碧但見她這幅蹙眉的神情,一臉擔心的追問:“娘娘?您可是又不舒服了?奴婢這就傳太醫去?”


    “等等……”


    宣瑜眼下倒是不著急著看太醫,反而是拉著淺碧追問:“安白呢?”


    “娘娘放心,安白姐姐一直在屋內養病呢,殿下聽說了此事,已經派人去照顧安白姐姐了,甚至還給安白姐姐特許了太醫診治,開了上好的宮廷禦藥,說是等安白姐姐病好了再來伺候娘娘。”


    聞聲,宣瑜放心的同時又多了更多的不解,但眼下卻是顧不上那麽多了。


    “知道了,不用傳太醫了,我……”


    “太子殿下駕到!”


    宣瑜正說著,就聽見外麵傳來一聲唱和,自己倒是有些蹙眉的還不想見太子呢,誰知淺碧卻是一臉高興的立刻跪在一邊迎接起來。


    “奴婢拜見太子殿下。”


    大步進來的太子,是帶著唐逸舟一起進來的,身後還跟著不少奴才,各個都捧著些東西。


    宣瑜在床邊上靠著一掃,就要掙紮起身行禮,卻已經被太子按住扶著。


    “你生病呢,不必在意虛禮,好生躺著吧。”:


    也不知道太子是怎麽聽說安白挨打的事情,宣瑜隻聽他這話中的口氣,倒像是頗有些歉疚似得?


    難道……


    “多謝殿下體恤,是臣妾的不是。”


    顫顫巍巍的點頭道謝,宣瑜卻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太子身後的唐逸舟。


    如果太子能清楚的知道安白挨打的過程,那唯一告訴他的人,自然是唐逸舟了。


    看來,自己當真要好好感謝他才是。


    “這叫什麽話,你沒有任何過錯,不要多想了,好生將養身體才是,父皇那邊還不停的追問你的病情如何了呢?”


    聞聲一頓,宣瑜心想連成帝都知道自己病了,難道是……


    璃王嗎?


    “多謝殿下關心,隻是妾身剛剛醒來,聽說殿下發了脾氣教訓了下人,還責罵了明良娣,不知道此事可跟妾身有關,若是有,那真是妾身的過錯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妾身有病怎麽能責怪他人,還請殿下恕罪寬宥不相幹人等,以顯殿下仁慈,也會讓父皇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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