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獨語聞言突然臉色一變,滿是戒備的的盯著十三,道:“你什麽意思?是不想陪我去見郎中了嗎?你這家夥可真是,言行不一,假意虛情,我看還真是不值得深交。算了,你若嫌我累贅,就趕緊自個兒獨自去吧,我鋒獨語便是葬身此地也與你這虛偽冷漠的家夥再無半點幹係。”


    鋒獨語說完憤怒轉頭,望著一旁奔流的河水悵然凝望,怒不可遏。


    十三一聽鋒獨語這話鋒突然轉偏,急忙辯解道:“鋒兄弟,你誤會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說······”


    鋒獨語不等十三說完猝然迴頭,雙目圓睜的道:“想說什麽?說你假仗義嗎?”


    十三接連說了幾個‘我’字,心中慌急,一時語塞,竟不知從何折辨,直急的雙手緊搓,麵紅耳赤,便在這時突聞夜色裏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車馬之聲。


    十三一聽急忙扭頭望去,語聲悻悻的道:“你聽,有人來了。”


    鋒獨語怒哼一聲,道:“說不清楚便轉移話題,你當我是聾子,聽不到有人來了嗎?”說著,兀自難以抑製的側頭望去,果然明月燈火映照下的大路之上急慌慌的馳來一隊人馬。


    少時,人馬馳近,去勢不減,十三一見慌忙拉著鋒獨語快速閃避一旁,怒目而視,就見一行十幾人俱都跨坐高頭大馬,器宇不凡,簇擁狂奔之下,緊緊護著的卻是一輛雕飾華貴的漂亮衣車。


    人馬馳過,鋒獨語踉蹌著衝在路中,用手指著倏然遠去的人影,怒聲叱道:“惡賊賤人,夜行不長眼,馳的這麽快,是趕著投胎送死嗎?”


    十三一聽,遽然皺眉,暗道:這家夥的嘴也真是損毒,人家行的固然急促可也不至讓你出此惡言怒叱。


    鋒獨語一語罵完,憤恨不解,接連又追罵了數句,直到十三出言製止才又憤憤不平的住嘴牛喘。


    彼時,人馬蕭蕭,身影一晃,已然拐進遠處小山的背後,倏然不見。


    鋒獨語掐腰怒視,突又若有所想,猛然轉頭瞪著十三道:“喂,你這家夥,惡賊都在你麵前這麽囂張了,你為何連個不字都不敢說?你還是不是殺手城的殺手?你還有沒有點兒男人的血性?難不成你焚魔城的殺手都是一群慫包軟蛋嗎?”


    十三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大變,剛要動怒迴叱就見遠去消失的人馬中突然折返迴來三道人影,為首的棗紅載著一個身形修長,體格健碩的短須漢子。


    十三見人馬去而複返還隻當是鋒獨語的話惹了麻煩,是以臉色一沉做好了應對準備。


    人馬馳到近前,那人奮力勒馬,但見駿馬人立長嘶,氣勢不凡。


    半晌,馬歇人穩,那漢子縱身下馬,衝著十三和鋒獨語拱手一禮,道:“二位朋友,冒昧借問,秋茗莊據此還有多遠?”


    十三一怔,剛想迴應,就見鋒獨語向著遠處一指,道:“不遠,過了那小山再向前百丈便是。”


    那人聽完再次拱手致謝,轉身剛欲上馬但覺心中疑惑突生,忙又轉身盯著鋒獨語上下打量一番,道:“二位兄弟夜路孤行,怎不配個腳力?”


    鋒獨語聽著撇嘴冷笑,道:“配個腳力?你是開玩笑嘛?天下人有幾個能像你們一樣坐的起寶馬香車的?”


    那人一愣,臉色霎時有變,剛欲開口,十三緊忙圓場道:“仁兄莫怪,這位鋒兄弟身上染傷,心情不好,語氣裏也便——”


    那人一見十三張口,語聲和善,臉色也便立時溫緩下來,衝他微微頷首,滿麵謙和,這時就聽鋒獨語突然打斷十三道:“誒,你這家夥,誰要你多嘴解釋了?”


    十三聽著一皺眉,扭臉瞪了一眼鋒獨語,就聽那人忙道:“不知二位前往何處?若是能與在下同路前行可就便好了。”


    十三一聽緊忙抱拳,還未開口,鋒獨語便又搶著道:“走!走!走!哪個願與你們這群滿身銅臭的家夥同路前行?”


    那人聞言又是一愣,十三無奈苦笑,道:“仁兄好意,兄弟感激萬分,不過,路途不同,咱們很難同路,還請仁兄即刻上馬前去吧,若是有緣,咱們江湖再見。”


    那人聞言重重抱拳,道:“好!兄弟有緣,江湖再見。”說完,猛然轉身,衝著隨行的一個手下道:“來,把你的馬給兩位兄弟留下!”


    鋒獨語一聽急忙出言製止道:“停!你們的馬還是留著自己騎吧,沒人會稀奇。”說著,瞥了一眼十三,道:“喂,你這見異思遷的家夥,是繼續與我跨路同行,還是攀附豪門與他們一起縱馬馳騁?”


    十三苦笑,再次致謝那人,望了一眼蹣跚前行的鋒獨語,稍一沉吟,邁步追去。


    那人立在原地,看著二人的背影一臉茫然,待他們去了十步遠才衝同行使了個眼色,縱身上馬,揚鞭而去。


    須臾,三人再次消失於小山之後。


    十三並肩鋒獨語,心中鬱鬱,亦不多言。


    行過半晌,鋒獨語突然止步,瞪著十三氣鼓鼓的道:“你剛剛怎麽不與那有錢人一起前去,還搭理我這個窮小子做什麽?”


    十三一呆,道:“什麽有錢人?”


    鋒獨語用手一指小山的方向,沒好氣的道:“就是剛剛那一群騎馬坐車的家夥。”


    十三失笑搖頭,道:“你怎麽知道他們是有錢人?”


    鋒獨語乜了一眼十三,道:“有沒有錢,還不是一眼就看得出來?你這家夥莫再與我裝充楞,痛快點,趕緊說明白為何不與他們一起同行?”


    十三雙手一背向前走去,語聲傲然的道:“我喜歡!”


    鋒獨語有些失落,盯著十三的背影,冷聲道:“你給我站住,說白了,你在我麵前忍氣吞聲,不就是為了想知道金龍的事情嗎?好,我現在就說給你聽。”


    十三一愣,猝然止步,慢慢迴身道:“你隨意,想說便說,不想說也可以不說,總之,你說與不說,我都要把你送到老郎中那去,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必須做到。”


    鋒獨語聽完口中嘖嘖,道:“你看看你這幅假仁假義的嘴臉,幸虧我涉世已深,不然,還真差些信了你的鬼話。”


    十三苦笑,轉身繼續向前走去,目光悠悠,有意無意的打量著四周的夜靜,心中卻滿是期待,真希望鋒獨語能就此說起金龍相關的事情。


    鋒獨語見十三漫不經心的向前行去,心中登時沒了主張,思緒裏不斷反複的琢磨著:這家夥好像也不怎麽上心金龍的事情,那他與我糾糾纏纏的到底是何用意?


    這時,眼前馬蹄聲又起,那一行人裏又有一人匆匆返來,到了十三眼前,飄身下馬,衝十三抱拳一禮,道:“白發大俠,我家堂主自覺與您一見如故,頗為投緣,特命小人前來與您相約,秋茗莊一聚,還望大俠莫要拒絕。”


    十三聞言一怔,剛要應承,就聽鋒獨語連聲冷笑道:“主動、殷勤,非奸即盜,若是邀我,定會大罵嚴拒,老死不相往來。”


    那來人一聽這話立時火冒三丈,伸手便去摸拿腰刀,十三一見緊忙伸手將他按下,道:“勞煩兄弟迴稟,就說在下一旦身旁事了便立即前往赴約,決不食言。”


    來人一聽慌忙向後退了退,上下重又打量一番十三,道:“我家堂主眼光果然不差,大俠爽快,當真值得一交。”說著伸手入懷取出一個搪瓷藥瓶,雙手奉在十三麵前,道:“大俠,此乃我堂主門中秘製丹藥,對內傷外患俱有奇佳療效,請您笑納。”


    十三盯著藥瓶神色一愣,道:“堂主好意,在下心領,隻是我一無傷痛,二無病患,要這丹藥何用?”


    那來人淡然一笑,目光一轉看了看鋒獨語,道:“大俠心懷天地,武藝蓋世,自然不會用得此藥,隻是······隻是您身邊瑣碎纏身,難展抱負,總得想些辦法解決處理,所以還請大俠收下此藥,早些赴我堂主之約。”


    十三一聽立時醒悟,緊忙伸手接過丹藥,來人一看微微一笑,拱手道別,縱身上馬,疾馳而去。


    十三手攥瓷瓶心中跌宕難平,他未料到,自己初來海島竟能偶遇如此仗義豁達的同道俠義,看來以後還得多多深交熱處才是。


    隻是,短暫邂逅,還不知人家名姓,想來也是自己施禮,再次相遇免不得得多喝幾杯賠個不是才是。


    烽獨語望著那來人消失的背影滿臉鄙棄,再見十三失神凝望,不由嘴角一撇,走到身旁,道:“怎麽樣,說道最後還不是抵不過人家的盛邀?我說你是個虛情假意、虛偽涼薄的人,這話決然不差,你這種人,誠不可深交。”


    十三扭頭看了看,道:“這是可以讓你不死的良藥,服下他,咱們便不用再去尋那老郎中了。”


    鋒獨語聽完臉色一變,冷聲道:“你這家夥的心腸竟然如此歹毒,別人隨便塞給你一瓶毒藥,你也說那是絕世良藥,讓我吞進腹中嗎?”


    十三終是氣急而笑,道:“好!良藥毒藥,無需爭辯,真假對錯,你我心中自有分明。本來你我也是萍水相逢,偶遇一場,我念你有傷在身,在這夜裏孤身一人總都兇險,故此才出手相幫。可你一路囉嗦,全不說句體統的話。現下,大路通天,再加之你舌綻蓮花、巧舌如簧,想必已無大礙,前路自重,在下就此別過,此生不見。”


    十三說完,雙手一抱拳,轉身而去,毅然決然。


    鋒獨語被十三說的一愣,立在當地半晌沉吟,眼見他果真決然而去才又急聲道:“喂,你這家夥,怎麽真的說走就走?難道你就不想聽我說那金龍的事情了嗎?”


    十三將手一舉,空中一搖,道:“那不過是句說辭罷了,你說與不說,我都會將那傷害金龍的惡賊揪查出來,到時不管那惡人是誰,我都會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此話說到做到,天地見證。”


    鋒獨語聽完這話不由得背後冒冷,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路相伴的傻子竟然還是個狠角色,看來自己真是盲目大意了。


    此刻十三身影漸遠,已然趨近小山,鋒獨語心中突生孤涼,緊忙高聲道:“誒,等等,既然你已去意已決,可否將那救我活命的良藥留下,不然,我這個樣子,不前不後的站在這路見,何時才能尋見郎中,你把我帶到這裏和留在瑰墨山下又有何區別?”


    十三聞言暗自一笑,慢慢止步,迴身看著鋒獨語,一字一句的道:“這是惡賊留下的毒藥,我可不是心腸歹毒的人,所以,我······不敢給你服用。”


    鋒獨語尷尬苦笑,道:“你這家夥竟然還小肚雞腸,那不都是一句玩笑話嘛,豈能當真?”


    十三實在無奈,連連搖頭,眼見他形單影隻的站在那路中,被漸漸飛遠的明月燈光一映,顯得愈加的無助可憐,心中再生不忍,遲疑著向迴折返。


    十三看著鋒獨語,心中困惑不已,想想自己一個堂堂的焚魔殺手,聞名天下多年,雖然後來飽經情事滄桑,心中褪去了那原本兇戾的蠻橫與果決,可總也不至被人這般欺淩羞辱。


    看來,一場情事,劫後重生,而自己的本心也已變得柔軟如水,也不知這事兒是好是壞,總之,假若再這般繼續下去,恐怕自己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焚魔城的的鐵劍十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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