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穎一躺下便沉沉睡去,假如這時候有人走到他身邊,他是絕不會發覺。


    他睡得很香,有人搖他,他都不想醒來,翻轉了一下身子,口中道:“別鬧,別鬧,再讓我睡會兒。”


    搖他那人歎息了一聲,便坐在床沿,開始望著窗戶。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窗戶也越來越發白了。


    那人又輕搖了江穎一下,江穎還是沒有一點反應。他勢必要將江穎搖醒,手上不禁加大了力氣。


    江穎無奈得轉過身,睜開眼,心道:“我怎麽夢見我爹了!”


    那人便是江雲,他也接到一張字條,字條上說,他兒子江穎去了西域。他自然擔心江穎的安危,於是一路追查,最厚找到這裏。


    江雲見江穎醒了,道:“跟我迴去吧。”


    這話,江穎聽得真真切切,心裏不禁泛起嘀咕:“我到底在不在夢中?”


    他伸手掐了自己一下,感覺真疼,方知原來不是夢。


    江穎一驚,道:“爹,你怎麽來了?”


    江雲道:“你千裏迢迢跑去西域,我怎能不擔心?跟我迴家吧。”


    江穎淡淡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就算不去西域,也不跟你迴家。爹,你走吧,我很好!”


    江雲道:“好吧,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


    江穎坐起身道:“我有柳大俠保護,不用你管。”


    江雲道:“你真的那麽恨我?為什麽?你是我兒子!”


    江穎站起身,走到窗邊道:“我不恨你,我隻想好好冷靜一下,隻想自由自在,無人管束。”


    江雲帶些怒氣道:“你怎麽跟你娘一個性子,這麽野!”


    江穎道:“我娘是契丹人,我身上也有一半契丹人的血,我天性就是野,我為我的野感到自豪。你走吧,你在我身邊,我會不開心!”


    江雲道:“好,我不管你,以後你的生死跟我無關!”


    江穎流下了眼淚,道:“你終於說出了你的心裏話,若是我跟我娘這樣說,她一點都不生氣,因為她知道,我從小沒有父親,我是一個野種!”


    江雲道:“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我一直都在彌補。我心裏若沒有你,我也不會來找你。穎兒,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你一定要記住,你永遠都是爹的兒子,爹永遠都不會放棄你。”


    江雲說完這一番話,轉身走到門口,停了一下,開門走了進去。


    院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想都沒有。江雲來去猶如鬼魅一般。


    江穎望著窗戶,她在想,他為什麽要跟自己的親爹過意不去,為什麽偏偏要背著他幹,為什麽見了麵就像遇見了冤家。


    他也想不明白,也許他想迴到原來的生活,在他的生命裏從來沒有江雲這個人出現過。有娘的時候,跟著娘相依為命,沒娘的時候,一個人過活。


    他內心是瘋狂的,為了這按捺不住的瘋狂,他寧願一死,也在所不惜。


    他覺得自己的選擇是錯的,可是他就喜歡這樣錯的生活。


    他拚命想要忘記今夜發生的事,他不想因為今夜發生的事幹擾他以後的選擇。


    外麵的天還很黑,院子裏卻想起了繁雜而急促的腳步聲。


    江穎將窗戶打開一條縫,依稀看見院子裏站著兩男兩女四個人。他迅速想到了他們是誰,暗道:“他們居然能找上門!”


    北屋裏的兩間房亮了,也同時照亮了院子,照清了院子裏的人。


    柳一風開門走了出來,道:“四位夜闖家宅有何貴幹?”


    鐵清風道:“少裝蒜,把姓江的小子交出來!”


    樊冰柔道:“你徒弟鐵牛打死了我的人,這筆賬也得算一算。”


    柳一風道:“那好,你們四位哪一位先上,我柳一風奉陪到底,敢說一個怕字,不是好漢!”


    樊冰柔道:“你想的到美,今夜我們便要四人聯手宰了你。”


    柳一風道:“以多欺少,算什麽英雄好漢!二位老前輩,你們不怕江湖人恥笑麽?”


    黑白雙劍鐵家兄弟默不作聲,不露心思。


    樊冰柔道:“這三更半夜殺了你,有誰知道是我們幹的。再說我們就以多欺少,你又能怎麽樣!”


    鐵金月道:“跟他廢什麽話,動手!”


    江穎心道:“看來這四人是有謀而來,憑柳大俠一人之力絕然不是對手,這可怎麽辦!”


    就在江穎為柳大俠擔心而焦躁不安時,隻聽房頂有人道:“四個人對付一個人的確不公平,我都有點看不過去了。”


    江穎抬頭一看房上之人,心裏不禁大喜,暗道:“柳大俠有救了!”


    樊冰柔和餘二娘見了房頂上人都吃了一驚,不禁後退了一步。


    鐵清風見了樊餘二人的反應問道:“他是何人?”


    樊冰柔道:“他就是中原的武林盟主江雲江為民。”


    鐵清風道:“素問江雲劍術無雙,今日我們兄弟倒要領教一番。”於是,又高聲道:“你就是江雲,聽聞你劍法高超,天下無雙,我們兄弟也喜用劍,今日相逢,咱們到可以切磋一下。”


    江雲道:“甘願領教。”話畢身形一縱躍了下來。


    鐵金月道:“大哥,你一旁觀戰,待兄弟先來會他。”


    鐵金月走到江雲近前,仔細一瞧,叫他長得白白淨淨,像個弱不禁風的書生文士,不禁低看三分,蔑道:“真看不出你有什麽過人本領,竟謀得盟主之位。我是長輩,你是晚輩,我當讓你三招,方不勝之不武。”


    江雲道:“前輩無需想讓,請隨意出招。”


    鐵金月道:“看不出,你小子心裏傲得很,既然你不識趣,那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話落劍已刺出,快如閃電。


    “且慢,我有話說。”江雲見劍刺來,身形不動,神色不變。


    鐵金月將劍守住,點頭道:“到還有些膽量!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江雲道:“倘若二位前輩輸了,請以後再也不要為難柳大俠一家,以及犬子江穎。”


    鐵金月道:“原來那個臭小子是你兒子,好,我答應你,以後再不為難他們。”


    江雲道:“前輩請賜招吧。”


    這次,鐵金月身形一躍,一劍刺向江雲咽喉,劍速依然賽過電光。


    可是,還沒等劍刺到,眼前已經沒了人。誰也沒看見江雲去哪裏去了,這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鐵金月見人一閃沒了,不禁愣在當場,他愣神之際,突然一道光從上往下疾閃而下。


    他看不清楚那光是什麽,卻預感到危險已經來臨,剛要閃避,那道光已經衝到脖子上。


    他驚嚇之下將眼睛一閉,不禁慘叫了一聲。但覺脖子上有點涼,並不疼痛,慢慢睜眼一瞧,江雲就在眼前,一柄劍已架在脖子上。


    鐵金月又氣又怒,冷冷道:“要殺要剮,動手吧!”


    鐵清風忙道:“江盟主果然好手段!我們兄弟認輸了。”


    江雲收劍入鞘道:“別忘了,你們的承諾!”


    鐵金月冷道:“自然,我們兄弟在西域也算個人物,豈能言而無信?”


    江雲點了一下頭,目光移向樊冰柔和餘二娘道:“二位,好久不見了,真是江山不改,本性難移!”


    樊冰柔笑道:“這都是誤會!原來江盟主跟柳大俠還是朋友!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江雲道:“知道就好!餘二娘,你說呢?”


    餘二娘道:“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們也並非無理取鬧,難道讓我們任由別人欺負而不還手?”


    江雲道:“那你說有何冤屈?”


    餘二娘麵向樊冰柔道:“姐姐,你說,讓江盟主給我們做主,江盟主可是是非分明之人。”


    樊冰柔道:“柳一風的徒弟鐵牛殺了我的人,這個仇,我要不要報?”


    柳一風道:“我徒弟已經死了,你們還想怎樣?”


    樊冰柔無言以對,扭頭看向餘二娘。


    餘二娘緩緩道:“鐵牛未必是真兇!”


    柳一風道:“你說鐵牛不是兇手,那誰是兇手?”


    餘二娘道:“江盟主,這個真兇就是你的寶貝兒子江穎。”


    柳一風怒道:“一派胡言,江穎不會武藝,怎麽能殺死你的情人花羅漢普色!他可也算得上高手。”


    樊冰柔道:“他是被寒冰劍劍氣所傷,跟某人武功強弱沒有關係。”


    江雲道:“我喊來江穎,一問便知。”


    餘二娘道:“人若是他殺的,你會主持公道麽?”


    江雲道:“事情搞清楚後,我會主持公道。”


    餘二娘喊道:“江穎,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就躲在這個院子裏。”


    江穎從屋裏走出來道:“人是我殺的又怎樣了?你們來殺我!”


    樊冰柔道:“江盟主聽見了,您說該怎樣了解此事?”


    江雲沒有答話,走到江穎麵前道:“這是真的?”


    江穎道:“不錯,是真的。”


    江雲道:“既然是這樣,我把江穎交給你們,任你們處置。”


    柳一風道:“江盟主,他是你親兒子,你怎麽能……”


    江雲沒有理柳一風的話,繼續道:“你們動手吧。”


    樊冰柔看看餘二娘,餘二娘看看樊冰柔,誰都沒有動。


    餘二娘苦笑一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們殺了他,你就殺了我們。”


    江雲道:“這很合理,你為你們的人報仇,我為我兒子報仇,江湖不就是這樣麽?哪裏有不對麽?”


    樊餘二人都不再吭聲,場麵有點僵持。


    鐵清風道:“我看今日到此為止,各走各的,老夫也累了,柳大俠討擾!”話畢朝鐵金月使了一個眼色,二人轉身往門口走去。


    樊冰柔手中握著寒冰劍。這寒冰劍是她花了一萬兩銀子從黑白雙劍手中買來的。她奪不過來,自然還有其他得到的辦法,花錢買就不失是一個好辦法。


    樊冰柔看了看手中的寒冰劍,她想再賭一次,賭輸了就心甘情願去死,道:“江盟主,你看寒冰劍就在我手中,你若能勝了它……”


    話說到這裏身形一起,一劍揮出,一道冰刃朝著江雲飛射。寒冰劍在她手中施出威力更大。


    江穎、柳一風眼前著冰刃飛射,心頭都是一驚,暗暗為江雲擔心。


    隻見江雲的動作更快,乾坤劍也已揮出,一道光刃迎著冰刃撞去。


    隻聽轟的一聲,大地似乎都在顫動,江雲身形未動,而樊冰柔卻猛得朝身後彈去。


    餘二娘見狀身子一射,將樊冰柔抱住,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樊冰柔胸口起伏,吐出一口鮮血,口不能語。


    餘二娘道:“姓江的要殺快殺,我們還會來找你!”


    江雲道:“你們走吧,隻希望不要再來煩擾我!”


    餘二娘忙扶起樊冰柔道:“你不殺我們,我們還會找你報仇!”


    江雲默不做聲,隻希望她們快點離開,殺了她們還會有更多的仇人尋上門,何時是個休。


    樊餘二人離開後,江雲才開口道:“柳大俠,她們還會找上門,你們還是到別處落腳吧。”


    柳一風道:“多謝江盟主相助,否則……”他說到這裏又是搖頭又是歎息。


    江雲道:“此事都是由犬子引起,我向柳大俠賠不是了。”


    柳一風笑道:“哪裏,哪裏,令郎少年俠義英雄,對我柳一風有恩,我說你一聲謝謝還來不及呢!”


    “大俠不必客氣。”扭頭看向江穎道,“你有什麽打算?”


    江穎冷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雲“嗯”了一聲,朝柳一風一抱拳道:“告辭!”話落也慢慢朝門口走去。


    柳一風道:“穎兒,你怎麽能這樣對你爹說話!他是你爹!”


    江穎道:“我們一向都是這樣,我說話太客氣了,他反而不習慣。”


    這時,柳紅花從屋裏走出,來到柳一風身邊道:“剛才那位就是穎兒的爹?”


    柳一風點點頭。


    柳紅花對江穎道:“你爹可真厲害!”


    江穎“哼”了一聲道:“將來我比他還要厲害!”


    柳一風道:“紅花,你去看看鐵炎,想來也被吵醒了。”


    紅花道:“我去過了,他才沒被吵醒,睡得跟一頭小豬似的。”


    柳一風道:“鐵牛的事先不要告訴他,還有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一早,我們離開這裏。”


    柳紅花道:“我們去哪兒?”


    “先往東走,遇到合適的地方就安定下來。”柳一風,道:“穎兒,你跟著我們一起走嗎?”


    江穎還沒開口,柳紅花道:“當然了,他不跟著我們走,跟著誰走。”


    柳一風道:“穎兒,你說。”


    江穎道:“我聽師姐的。”


    柳一風“嗯”了一聲,正欲迴屋,隻聽房間裏傳來鐵炎痛苦的喊叫聲。


    柳一風疾步奔進房間,隻見鐵炎在地上不住打滾,痛苦不堪。


    柳一風抱住鐵炎問道:“你怎麽啦?”


    我……我渾身疼痛,好似……骨頭都碎了……啊……


    鐵炎說著說著頭一垂便不動了。


    鐵炎突然變故,柳紅花嚇得邊哭邊道:“鐵炎怎麽了?”


    柳一風試了一下鼻息,又切了切脈,已畢道:“他又中了毒。”


    柳紅花疑惑道:“他怎麽會中毒?”


    柳一風搖搖頭,道:“他中的是西域萬毒門獨門毒藥名叫碎骨分筋散。這中毒沒隔三天發作一次,發作時中毒人渾身疼痛不堪,猶如碎骨分筋。”


    柳紅花抹了一把眼淚道:“那該怎麽辦?”


    柳一風道:“隻能到西域萬毒門討要解藥了。”


    柳紅花道:“他們要是不給呢?”


    柳一風道:“那隻能去盜了。”


    他說完抱起鐵炎放在床上。


    柳一風在屋子裏踱了兩圈,搖搖了頭,歎息道:“我們隻能西域一行了!”


    江穎道:“柳大俠,是什麽人要害鐵炎?”


    柳一風道:“我想,你得到的解藥裏一定摻雜了毒藥。”


    江穎不相信道:“那人給我解藥時,親自吃了一粒,如果藥裏摻雜了毒藥,他不怕嗎?”


    柳一風道:“他手上要是有解藥呢?他這樣做就是為了讓你深信不疑。”


    江穎道:“我再去閻羅寨一趟,一定把解藥要迴來!”


    柳一風道:“你以為他們會承認麽?他們要想殺你,簡直是易如反掌。”


    柳一風道:“在我揣度看來,有人就是想讓我們前往西域,我們不如順水行舟看看他們到底想怎麽樣!”


    江穎道:“讓我知道那個幕後黑手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柳一風道:“紅花,你馬上收拾行李細軟,明日一早,我們就動身。”


    紅花答應一聲,便去忙活了。


    柳一風道:“穎兒,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不要太擔心和自責了。”


    江穎痛心道:“都是我沒用!我拚了命也要救活鐵炎兄弟。”


    柳一風道:“你先去休息吧,天亮,我叫紅花去叫你。”


    江穎迴到房間,躺在床上,哪裏能安心睡覺。他深深感到江湖險惡,人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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