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靈狐之路不容易,往往秉承著天運和責任,修行渡劫會有天地之眷顧,而情劫或許難渡,可想來也不會是死局!


    萬年前的靈狐前輩隕落的似乎過於輕巧了。


    清風起,沙塵滾滾,白硯歡行走在廢土之中,心中百味陳雜。


    自己同樣是靈狐,如今也修行到了妖王境巔峰,仍有劫數難辨,也不知道前路會有幾何,自己還能不能見到絕巔之上的風景。


    捏著橙色玉玨,展露著靈狐之威,白硯歡心思重重,遐思不斷。


    沒幾日,便來到了一處頗為遼闊的土丘。


    而這裏應該就是萬年之前那個小國家的京城所在,也是那位靈狐前輩身隕的地方。


    萬年多的時間過去,無數日月沉浮,滄海桑田,沒有靈氣的潤澤,沒有修士力量的加持,這裏早已經風化沒了當年的模樣。


    挖開厚厚的土丘層,才能隱隱發現一些舊時城池殘留的風貌。


    白硯歡慢慢行走其間,血脈和神通並用,感應著四方,耳邊風聲唿嘯,似乎夾雜著萬年之前的唿喊和哭聲。


    想感應到什麽,殘魂還是真靈?白硯歡自己都不知道。


    萬年時間,風風雨雨,什麽都不剩下也許才是正常的,畢竟那位前輩隕落在了妖王境,還不算是真正的靈獸。


    ......


    日升月落,裏裏外外、上上下下,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尋遍了此處,也用盡了各種方法,變迴了原形,也滴落了精血,可依舊一無所得。


    手中橙色玉玨亦沒有絲毫變化。


    也許真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吧!


    白硯歡久尋不得,沒得辦法,準備放棄。


    想了想,塵歸塵,土歸土,便決定將橙色玉玨留在此地,算是萬年之後的後輩對其的祭奠。


    於是,霜泣一出,劍光一閃,堅硬溫潤的橙色玉玨便砰然化作齏粉消散。


    看著揚揚而落的玉粉,白硯歡莫名的惆悵,也莫名的輕鬆了不少。


    夜裏,星光漫散。


    土丘之上,一個幹枯了的梧桐樹下,沒急著離去的白硯歡在師兄的經文聲中,難得的陷入了深度的沉睡,做了一個無比悠長的夢。


    夢裏一場意外的山火爆發,摧毀了很大一片山林,生活其中的一隻小狐狸不得不出山逃難,但山外人世似乎更加危險。


    在一次重傷之時,小狐狸被一位老嫗救迴了家中。


    老嫗有兩畝薄田,無子無女,日子雖清苦,可也不算艱難,小狐狸被其治好傷之後,也就留在了身邊,算是孤寂的老年有個伴兒。


    日夜相隨,共食共眠,很快的,小狐狸便通了人性,機靈無比,似乎能夠聽懂人言一般,懂得附和,引得村中之人時來看望。


    同時,小狐狸也總能從田野間捉些野雞野兔,老嫗的生活也日見好了許多。


    一年又一年,老嫗與小狐狸的日子歡樂又溫馨。


    但故事總是俗套的。


    隨著小狐狸的名聲漸大,也引來鎮子之上好奇之人的覬覦。


    老嫗年邁之身,如何能轉圜或相抗,兩次不愉快的小衝突之後,憤怒之餘,索性趁夜色將小狐狸放迴了山林。


    通了人性的小狐狸自知無奈,便真的躲在山林裏半月有餘,當再次悄悄迴到山村裏時,發現老嫗躺在家中已經奄奄一息。


    原來,小狐狸的驟然消失,終究是惹怒了那些跋扈之人,雖沒有大庭廣眾之下殺了老嫗,可也將其打了個半死。


    小狐狸有靈性,憤怒之餘,也頗為哀傷。


    半趴在床榻上,低聲的哼泣著,舔著老嫗的傷口,似乎想要減輕其疼痛。


    而沒多久,老嫗費盡力氣摸了摸小狐狸之後,便微笑著咽了氣。


    那一天夜裏,整個村子的村民都聽得到老嫗房中傳來的狐鳴聲,悲泣又淒慘,伴著狂風高吼,令人心驚,令人壓抑,也隱隱令人恐懼。


    後來,將老嫗好好安葬了的幾戶村民,收到了一整個冬天的野物兒,過了一個豐足的新年。


    來年春天之後,十幾裏之外的小鎮之上,開始有狐妖的傳言。


    經常有人可以看到一隻壯碩的狐狸行走在小鎮街巷裏,夜色中,一雙狐目如同明珠,身畔有旋風相伴,呲牙咧嘴,氣勢威嚴。


    很快的,當初傷害老嫗的一夥人家中接連受難,不是發生火災,就是有人被活活勒死,大家隻能在事故現場發現一些頗為有韌性的狐毛。


    這夥人中有一個家夥早有預警,早早的逃去了縣城,可當大家發現他的時候,已經死在了郊外荒野,渾身已經腐爛,死狀頗為淒慘。


    一個不算大的小鎮,突然發生這麽多命案,可是連縣城裏都驚動了,尤其是鎮子上有狐妖的傳說,以訛傳訛,故事愈加玄奇,引來了不少好事之人,也有一兩個修士。


    四周山林裏,不少普通狐狸都隨之遭了秧,可自那時起,鎮子上也就開始恢複了平靜。


    可直到十多年後,那些捕殺了凡狐的人類,又都相繼受到劫難,有的斷了腿,有的破了財。


    不過,這一次因為未有人命發生,動靜不算大,便沒引起什麽注意,畢竟事過多年,誰也都沒將此與當年之事牽連,隻當這些人運氣不好。


    生生死死,時光輪轉,又是多年過去,遠處山林裏一場異常浩大的雷雨結束不久,一個渾身破爛的少女從山林內走出,滿臉的機靈與爛漫。


    有時想要本能的舔一舔胳膊,才暴露出自己不是尋常人類的特征。


    而此少女,正是當年那隻小狐狸,如今已經化形成人。


    狐女在老嫗的墳前學著記憶中人類的行為拜祭了一二,便去了小鎮上落腳,剛開始還不會人言,卻憑著機靈和勤快,做起了小生意。


    因為她攤子上的野兔最肥,野雞最猛,挖來的草藥年份也最久,很快就攢下了不少銀子。


    有了錢,也便置換了一番行頭,仔細照著人類姑娘的樣子打扮之後,頓時氣質一變,清雅活潑又帶有稚嫩的美豔,引來了不少登徒子。


    可顯然這些家夥,沒一個有好下場。


    不是迴家路上遇到鬼嚇個半死,便是不小心掉井裏嗆去半條命。


    小鎮上人不多,可每日裏也算人來人往,狐女借此迅速的學會了人言之後,便踩著陌上花開,迎著朝陽,一路遠去,不曾迴頭。


    其間,路過一處學堂,聽到其中孩子念到一句“我行其野,芃芃其麥”,心中頗為喜歡,便將‘芃芃’作為了自己的名字。


    狐女芃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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