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


    地貌豐富的極北之地裏,白硯歡三位安靜的走著,觀賞著沿途巫族奇異又適意的風土人情,也勘定著這神秘之地的風水輿穴。


    每一日都有新場景,每一日都有新好奇。


    冬雪落盡,新年伊始,很快的,春色開始驚豔著這片山河。


    路過聖地邛淵,這一次,白硯歡是被數個大巫迎接進去的,無論如何,都是他們巫族明麵上的聖獸,地位非凡。


    不過,在邛淵遊覽閑逛的幾日,巫仙楸和蓐並未現身,反而是兩個有著濃厚祖巫血脈的聖子緊跟其後。


    兩個聖子分別叫檮和麓,身材高大,麵目猙獰。


    麓年齡小一些,也相對弱一點,百年前白硯歡是見過的,還曾與清秋一起鎮壓了其一二。


    而檮更威嚴,也更強大,麵目清冷,最有巫族聖子的氣質,在之前幾十年的大戰之中,出手次數不多,但次次都令人驚歎。


    白硯歡三位在邛淵呆的幾天裏,檮和麓數次暗暗挑釁,戰意十足。


    一個想與了空較量較量,畢竟巫族之中青年一輩能和其比擬的根本沒有,另一個則是想找迴當年在白硯歡劍下落敗的半招。


    不過此行走過山河萬萬裏,見多了花開花敗、興衰哀樂,白硯歡和了空心境都無比平和,並未有要戰鬥的打算。


    因此,對兩位聖子的挑釁視之不見,還覺得他們頗為有趣和單純。


    罷戰時期,白硯歡和了空身份都很特殊且貴重,又在聖地邛淵之內,饒是檮和麓頗為鬱悶,也是不敢強勢率先出手的。


    春風時急時緩,綠波層層蕩漾。


    見識多了巫族的玄奇與風貌,白硯歡對日後劫數有了更大的信心,大肆在邛淵巨湖裏搜刮了數條龐大的雲龍鯉之後,便告辭離去。


    大巫們倒是沒什麽,兩位聖子眼中滿是氣憤和鄙視,不過,在收到白硯歡的幾缸烈酒之後,濃鬱的戰意頃刻間消散一空。


    ......


    清風明月,草長鶯飛,一路往東南而行。


    也許是積累足夠加上心境平和,也許是有蒸蒸日上的皇朝氣運反哺,再也許是一路行來的山河靈韻暗中相助,在離開巫族東部,即將靠近數百裏外的萬窟山之時,白硯歡的修為境界已經到了妖王境巔峰。


    境界越高,修為增長越難,但對白硯歡而言好像不是這樣。


    自北冥東境受玄貓點悟踏入妖王境至今,不過二十年左右的時間,從初期到巔峰,恍然一夢,好像隻是一瞬之間。


    至於踏入妖皇境則是急不來的事情。


    在初夏的雷雨開始肆虐的時候,白硯歡再次踏上了萬窟山所在。


    如今的萬窟山被治理的井井有條,雖仍有陰晦難察之處,卻已不再被稱作藏汙納垢的地方。


    當年那個邪惡混亂的地下城池依舊存在,現在已經更換了血液和規則,成了一方繁華的地下貿易之城,燈火常年不熄,遠遠一看,驚豔至極。


    而各種販賣血食、妖獸的坊市,則是完完全全被取締掉了,邪修們都隱藏了起來,當然,並不包括伏妖宗靈窟地宮之外的三窟飛澗。


    帶著興趣和忌憚,穿梭在萬窟山蜿蜿蜒蜒的地下洞穴,見多了暗流和乳石,白硯歡也打聽了不少消息,甚至還往靈窟地宮方向靠了靠。


    伏妖宗如今果然變得無比低調,門中弟子若沒必要,幾乎不在萬窟山中晃蕩,即使有行走在外的,也沒了往年作威作福的姿態。


    對方打得什麽算盤,這讓白硯歡疑惑之餘又頗為忌憚,不過,知道如今的自己還不能與之硬剛,便未曾現身挑釁。


    期間,還去走龍者一脈隱居之地看了看,那家夥好像還未迴來,白硯歡與師兄和徒兒便未多停留,直接一路南下。


    出了萬窟山便是舊時的黎澤之地,從黎澤之地往西南,便是萬佛淨土,白硯歡三位在夏天的尾巴將要消失之時來到了這裏。


    萬佛淨土,到處都能聞到香火之氣,佛寺佛塔很是常見。


    在這麽廣袤的土地裏,念經修行是尋常之事,不論是百姓還是僧侶,不論是凡人還是佛修。


    鬧市中有聚攏信眾的名寺,孤僻山林有進行禮佛的陋寺,修的佛不同,信仰也就有詫異,走的道便不同,看到的風景也就不同。


    在這裏,了空似乎更威嚴了一些,麵容也更加悲憫溫煦了一些。


    也從這裏開始,了空變得稍微不一樣了一些,遇寺則停,見佛則拜,最少也會上柱香。


    同時,會與尋常僧彌談笑風生,亦會與寒寺老僧徹夜論經。


    一寺一停,一庵一落,慢慢的,白硯歡發現自家師兄氣質越來越質樸,天光垂落其身上之時,也越來越像傳說中描述的佛陀。


    時光漫漫,歲月靜好。


    陪著師兄,在萬佛淨土慢慢行著,白硯歡無聊之餘,便不斷磨練著韓贇成,年歲差別不算大,可不要落後柳月笙太多。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與白硯歡和了空呆久了,韓贇成越來越有靈氣,修行十分迅速,道法領悟也經常是一點就通。


    這還是讓白硯歡比較開心和滿意的,至少不會落了靈獸的麵子。


    就這樣,走走停停,世間安靜,白硯歡似乎也沉澱了不少。


    夏蟬冬雪,不過輪迴一瞥,時間總是逝去的悄無聲息。


    當路過千寺林立的蘭隕山,又往東行了八百裏,便到了萬佛淨土的東境邊緣,而這時白硯歡才注意到已經過去了三年多的時間。


    這時候的了空,一身風霜,返璞歸真,也就對白硯歡笑時,才隱隱可見有三百多年前初見之時的少年英氣,以及那埋藏在眼底深處的特殊暖意。


    而在萬佛淨土的東邊,是一片地方不算大的廢土,東臨滄海之岸,北接黎澤山脈,南邊則依靠著雲崖故道。


    之所以被稱之為廢土,是因為如今這裏的土地無比貧瘠,多為沙土亂石,草木稀疏,湖泊河道幾乎沒有。


    自萬年之前在此的一個小國破滅之後,便再沒有過人煙。


    白硯歡三位要去滄海諸島,之所以不從雲崖故道直接過去,而是選擇穿過這荒寂的廢土之地,便是因為,這裏也是萬年前那隻妖王境巔峰的七尾靈狐隕落之地。


    走在坎坷的沙石地上,白硯歡打量著手中當年智恆師祖送與的橙色玉玨。


    看著上麵的裂痕和淡淡血絲,想著傳說中上一隻靈狐之事,同時,對自身血脈亦開始絲毫不加隱藏,血脈之力、靈狐之威釋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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