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


    “你問誰?”


    “就是那個王凱文,他現在去哪裏了?”


    “你說的王凱文,是誰?”


    “沒什麽,謝謝。”


    ……


    科員們從舷窗外看見一道流光,都見怪不怪的移開了眼睛,繼續做手上的工作。


    星穹列車停泊在黑塔空間站的月台上,進行慣例上的物資補給。


    這些物資通常由艾絲妲站長代理采購,開拓者是黑塔女士的客人,作為這裏的東道主她也不會虧待朋友,所以一般都是順手用零食錢報銷了整個星穹列車的物資開支。


    嗯,零食錢。


    從匹諾康尼歸來的星穹列車和往常沒什麽區別,除了身體抱恙在列車休養的瓦爾特先生以外,唯一稱得上變化的是那位開拓者小姐似乎沒什麽精神,表情也灰暗了許多。


    哪怕是善良的艾絲妲把佩佩抱過來,想要借她轉換轉換心情都沒有用。


    小灰毛失魂落魄,仿佛被抽離了情緒,在空間站裏沿著地圖把各個艙段漫無目的的逛了一圈,又走迴了列車。


    “凱文老大不會迴來了,對嗎?”


    星看著姬子的眼睛,用著不符合她陽光角色人設成熟語氣問道。


    “他隻是找到了自己的終點,星。”


    “開拓的道路沒有止境,但搭乘列車的無名客卻有歸途,你在匹諾康尼不是也見過幾位前輩的選擇了嗎,現在這是他的選擇。”


    姬子試圖安慰這個孩子,卻發現她眼睛裏憂鬱的神色更深了一重。


    流螢走了,凱文老大也走了,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你叫她怎麽高興的來。


    流螢離開的時候還說會在以後的道路上重逢,有緣再見呢,而那個人的道別卻隻有一張寫滿關懷的紙條,連讓她祝福和告別的機會都不給。


    但她又算得上什麽呢?


    人家一路上那麽多陪伴,給了那麽多幫助,塞到她手裏多達六位數的星瓊還有數十億的信用點,足夠讓她一路暴力碾壓過去的超級棒球棍……


    這些東西給她這隻沒有存在感的,什麽都做不到的小浣熊,又算得上什麽呢?


    星不知道王凱文是怎麽看她的,隻記得那人曾經大大咧咧的說她“先天開拓聖體,鴻運齊天,未來前途無量,有星神之資”。


    凱文的恩情永難忘,老大的恩情還不完。


    但這些寫在仙舟話本裏的恭維話星是不會信的,她才不胸懷大誌,也就想找個地方過自己的安寧日子,怎不比那東奔西走的飄零要好的多?


    走上開拓,她沒有選擇。


    就和打完末日獸後選擇留在黑塔空間站還是登上列車那時候一樣,她沒有選擇。


    星能做到的隻有在有機會做出選擇的時候不讓自己後悔,僅此而已。


    是夜,星穹列車駛離黑塔空間站。


    “嗚嗚嗚嗚…凱文老大……流螢,這列車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你們帶我走吧…嗚嗚嗚……”


    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啕大哭,抱著帕姆同款毛絨抱枕在床上翻來覆去打滾睡不著的星,三月七默默的拿起照相機迅速抓拍。


    本來聽到王凱文什麽的她還能忍,畢竟那位更多意義上是類似於長輩和引路人的角色,三月七對他的下車也覺得很遺憾。


    但是,剛剛星提到了流螢,對吧?


    那今天便不得善了了(大統領冷漠臉)


    流螢雖然走了,但還是留下了許許多多對開拓者特化的“實用生活小技巧”,這些三月七不說掌握的“出神入化”用起來也算得上“登堂入室”了。


    且看她試上一試,便教這小灰毛開開眼。


    戰!那便戰他個天昏地暗哇!


    (呱,那三月七把開拓者小姐亂拳打倒在地,定是要■■■■■■■■■■■■哇!)


    (該死的旁白,想象力這麽好幹什麽!)


    星海璀璨,列車在軌道上疾馳,令遠方的風景都刻錄進旅途的時間軸上,琥珀紀2158紀無名客的故事仍然在這漫漫路徑中書寫。


    ……


    “我迴來了~!”


    拖曳著綠色光翼的機甲擊穿地表砸進這個臨時據點裏,令星核獵手們本就捉襟見肘的活動經費雪上加霜,陷入了無可挽迴的境地。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流螢裝甲上的光翼似乎顏色格外的鮮明,呈現出一種生機勃勃的翠綠。


    “歡迎~”


    破舊電競椅上坐著的銀狼無視了揚起的塵埃,抬起頭打了個招唿,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盯著麵前的電腦熒幕,手中的鍵盤發出悅耳的敲擊聲。


    這麽活潑可愛的女孩子,想必在網上的發言也很和諧友好吧?


    “網絡延遲四百,不然秒了。”


    “■■■,我■■■■■■……”(wegame)


    “敢這麽和我說話,你的■是批發的?”


    “三天之內■了你,■■都給你■■!”


    額,如你所見,諸如此類的信息詞條正在被駭客小姐用以太編輯的方式編譯轉發給這場對局中匹配到的“神仙隊友”。


    流螢解除了機甲武裝,唿吸了一口據點內包含細小顆粒物的陳腐空氣,連忙打開窗戶通了通風。


    感受著風帶著遠方的新鮮味道,她如釋重負的笑了,像個孩子一樣盯著陽光下飄飛的灰塵發呆。


    “流螢,你的身體好了?恭喜。”


    懶得去看自己家毫無懸念被光速平推的基地,銀狼摘下頭戴式耳機,轉過頭望向流螢,真誠的祝賀這位同伴。


    “嗯,運氣不錯,雖然沒有按照劇本,卻還是活下來了,以後我大概可以相對輕鬆一點了。”


    少女幸福的說道。


    “幹我們這事情的,生活中可能也不會太安全啊……有興趣做一張diy通緝令作為新生活的起點嗎——艾利歐在群裏發了共享文件。”


    銀狼調出一個懸浮的虛擬對話框,展示給她看上麵那個顯示“正在接收”的進度條。


    “嗯哼?這裏的的信號真是爛到家了,我打算去星穹列車蹭個網,晚飯不用留我那一份。”


    她身形一閃,轉化為藍色的數據體消失在原地,這種自稱是全息投影的惡作劇對那隻小灰毛來說就仿佛是真的一樣,銀狼總是百試不爽。


    又過了一會兒,銀狼嘟著臉迴到了流螢麵前。


    “倒黴!他們這是要養生嗎?睡得也太早了!觀景車廂裏燈都沒開,我差點撞到那個蹭車的憶者身上,真是沒道理!”


    “那我把機甲打開給你開個熱點?至少也應該有點幫助……”


    流螢湊到她麵前掏出自己的變身器。


    “你那機甲還有這功能?”


    銀狼一副發現寶藏的驚喜表情,當即是啟動以太編輯從虛空中捏造了一條數據鏈接。


    “沒有,但我在匹諾康尼買了移動網絡發射器,馬上打開就好了。”


    流螢俏皮的笑了一下,把那個蛋糕卷形狀的隨身網絡器從儲物空間裏拿出來遞給她。


    “謝謝,希望我們這的數據地址不會被公司加入黑名單,我已經搞壞七十幾個虛擬身份了,他們這段時間像是瘋了一樣封禁未命名賬號。”


    “嗬,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機械帝皇又複活了呢,這麽緊張真是有夠蠢的。”


    銀狼一邊把終端連接上流螢的信號,一邊給另一個臨時據點的卡芙卡打字。


    可能是天氣變冷正值換季,也可能是因為這幾天艾利歐的工作量有些過於大了,這可憐的家夥掉的毛簡直足夠編成一張地毯。


    不管怎麽樣,作為員工的銀狼還是打算口頭上關心兩句,順便囑托讓卡芙卡給艾利歐少吃點含鹽量高的食物,畢竟讓活動經費蒸發的正是她自己。


    流螢也在那房間裏的舊沙發上坐下來,拿出終端給那隻讓人放心不下的小浣熊發消息。


    但大概是因為現在時間太晚,那孩子已經睡了的緣故,她發出去的消息一直顯示未讀。


    想開一點,起碼比“已讀不迴”要好?


    昏黃的古典式粒子燈照亮了星核獵手們這個狹小而破敗的據點,熒幕發出的藍光刺痛了眼睛,但少女隻是翻了身,換了個姿勢躺進沙發裏。


    窗外,某個廢土世界正在無數微弱燈光的襯托下苟延殘喘,依稀能夠聽見的風聲令這衰退的氛圍和亮度組合成一種藝術性的荒誕感。


    沒有文明的大地上不應該存在螢火,但總歸是要有人乘著命運飛上天際的,它無關乎哲學,隻是在敘述一個事實罷了。


    至少還有明天。


    流螢抬起頭,無意間看到那深沉如墨的夜色正在逐漸削薄,靠著東方的那一簇天幕緩慢染上一種可能代表著希望的魚肚白。


    恆星的熱能依舊在慷慨的溫暖著這荒涼的世界,令這片大地上的苦難和折磨都足夠被詩人改寫成不好不壞的句子。


    放鬆一點,我們至少還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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