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頃刻之後,魯家現任家主的大公子魯朝春乘馬車趕了過來。


    看完了這封箭書,他稍稍迴憶片刻,似乎想到了目標,臉色驟變,頓時跺腳罵道:“好狗賊!居然包藏禍心,意圖報複我魯家!”


    “此人是誰?”


    包括刺史趙遷翰在內,葛斌、楊文登和趙安正等人,神色全都凝重起來。


    如果說,先前他們還將信將疑,看了魯朝春這表現,幾人立即意識到,這箭書中的隱情極有可能是真的。


    葛斌的臉上,立即就布滿了殺氣。


    被眾人追問,魯朝春也迴過神來。大概是涉及到自家不見光的事,他有些猶豫,但知道此事無法避開,最後歎氣道:“如我所料不差,寫信人乃是江州軍的千夫長薛田!”


    “是他!”


    好幾個人異口同聲的低唿出聲。


    葛斌之所以如此驚訝,是因為很了解自己這個直屬的手下,所以感到訝然。他本能的覺得不可能,但有魯朝春的話在前,葛斌又不好說什麽,隻能耐住性子繼續往下聽。


    趙遷翰、楊文登就是單純的震驚了。


    他們本以為,涉事的最多也就是個百夫長了。萬萬沒想到,賊人居然能策動、勾結到一位統管千人的千夫長。萬一此人突然發難,再有幾名百夫長心腹追隨……


    想到那個結果,在場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難怪崔家送信的人,言道賊首對破城極有把握,要他們務必重視。有如此級別的內鬼在,就連趙遷翰都覺得心裏直發慌。


    當即就有人歎道:“這都能提前發現,真乃天幸也!我大魏果然氣數綿長!”


    趙遷翰也歎了口氣,雖然還沒表態,但多半已經信了。不過,他仍舊拿眼神看向魯朝春,希望他把內幕說出來驗證一下。


    其實也沒什麽稀奇的。


    那還是在薛田身為百夫長的時候,他的大姐於上元節外出時,被魯家的二公子看上了,強行納做了妾。本來嘛,在魯家許諾幫薛田更進一步、又下了不菲的聘禮後,這事也就完了。但世事難料,薛田的大姐一年後難產,不幸一屍兩命。


    薛田本就對魯家二公子不滿,又聽流言說魯家動了手腳,於是找上門去,大鬧了一番。魯家死了人,的確有些心虛,又不欲聲張,最後還是賠了筆錢,將事情壓了下來。也是在那半個月後,薛田才當上了江州軍的千夫長。


    這件事,本已經過了好幾年了。得了職位後,薛田也一直沒再鬧,魯家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可萬萬沒想到!


    “薛田這狗賊,家父當年果然還是手軟了,直接殺了就沒那麽多事了。誰曾想,這人表麵乖巧,內裏卻懷恨在心,想要勾結賊人謀害我魯家……”一想到豫章城內還有這樣的一個大患,魯朝春就透體發涼,連聲催促道:


    “請刺史大人下令,速速將此心懷叵測的奸賊擒拿,以免遲則生變。”


    “且慢!”


    關鍵時刻,葛斌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


    單憑箭書上的一句話,就輕率拿掉一位千夫長,實在是有些魯莽。而且,葛斌跟薛田認識了那麽多年,實在沒看出對方是有那種心機的人。


    猶豫了一下後,葛斌提議道:“刺史府裏當有薛田的案文,此箭書究竟是不是他所寫,拿來比對一下字跡便可知分曉。還有,連他身邊幾個親兵和心腹一並查了!”


    “也好。”


    趙遷翰壓下怒氣,點頭同意了。


    涉及如此大事,無論怎麽慎重都不過分。而且,若是沒有鐵證,想必抓了薛田對方也不會承認,畢竟箭書上沒有具名。


    事關重大,刺史府的效率,自然是高的空前。


    很快就有人將寫有薛田字跡的文書找了過來,兩相對照了一下,包括葛斌在內的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不管是行文措辭還是大致相仿的筆跡,儼然就是薛田親筆寫下的信件,並沒有假手於人。


    如果說還有人存著最後一絲疑慮,那當崔洪亮趕來親自作證、確認後,再沒有誰有任何懷疑。


    “竟然是薛田!”


    迴憶了一下對方的資料,崔洪亮也是大吃一驚,心裏越發慶幸起來。


    “有崔大人證明,此案當無疑問了。”


    薛田的密信中,字裏行間顯露的怨恨,讓魯朝春如芒在背,深感不安,連連催促趙遷翰下決心。


    “魯公子莫急。”


    葛斌安撫了他一下,這事牽連很廣,一個搞不好會出大亂子的。


    信中寫的清清楚楚,不隻是薛田一人,連他的幾名心腹、還有一名軍中好友也參與了。若是隻對薛田動手,這些與之勾連的同黨發覺不妙,狗急跳牆提前發動,那就糟糕了。


    崔洪亮也讚同的說道:“拿下薛田容易,問題是如何能在不引發動蕩的情況下,將薛田的黨羽一並剪除。而且咱們的動作必須要快,以免走漏風聲,被這些奸賊察覺。”


    趙遷翰抬手虛按了一下。


    刺史府內立即安靜了下來,幾人都知道趙遷翰的習慣。足足考慮了十幾息的時間後,趙遷翰緩緩開口道:“葛斌,你是薛田的直屬上司,對他想必很了解。在他的部下中,哪些軍官與他的交情最好?”


    這個問題,讓葛斌看上去有些為難。斟酌了好大一會,他不確定的說道:


    “薛田不管是待人、還是統兵都很有一套,在士卒中的威望挺高。我大概能確定五個百夫長,都是薛田的老交情。如果薛田真準備附逆,他們多半會跟隨。其他的軍官就不好說了……”


    聽了葛斌的迴答,趙遷翰沒有說話,顯然有些不滿意。


    連可疑的目標都確定不了,這還怎麽動手。


    難不成要將薛田下麵的十個百夫長全都拿下?


    不過,也不是不能考慮!


    盡管動作有些大,會嚴重影響這些人手下士卒的戰力,但這樣做無疑最保險。大不了先把人拿下,然後慢慢審查,確定沒有牽連的再放出來。


    就這麽定了。


    現在僅剩的問題在於,薛田密信中提到的那名軍中好友是誰!


    “會不會也是一名千夫長?”


    楊文登單純從信的內容,提出了一個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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