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昔日先帝之時,魏統衰落,佞臣釀禍,國亂歲兇,兵連禍結。當今皇帝,又受奸人蒙蔽,四大世家,接踵而起,洶洶當朝。因之,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壁之間,禽獸食祿,以致朝政糜爛,狼心狗行之輩橫行無忌,蒼生飽受塗炭之苦。值此國難之際,我三象門門主周戚世受國恩,為此心憂不已,故起兵匡君輔國,誓要廓清君側,誅殺奸賊。今招納四方義士,共襄盛舉。”


    “赤眉軍招兵!隻要十三以上、三十五以下的男子,入軍就發糧三斤!邀二十人入軍者,封護軍將軍,邀百人者,封輔國大將軍!富貴榮華,機不可失!”


    “長刀會會主袁傑,誠募四海義士誅世家、清君側!入會就是自家弟兄!”


    “我紅巾軍的軍主燕平貴,乃是前朝末代皇室安國公的後裔。先祖留有無數複國金銀,就埋在魏朝先代皇帝的陵墓中。隻要各方好漢共襄義舉,加入我紅巾軍,將來打到建康,必當與各位共分金銀!”


    “魏國失其鹿,有誌者當共逐之!今有青蓮道……”


    …


    一個又一個地方勢力爭先起兵,靠著自己在當地經營的關係網,開始迅速擴張。還有一些勢力,彼此交情不錯的,因為勢單力薄,生怕被人吞並,索性提前結成同盟。


    這些勢力,少則五六百人,多的甚至拉起了幾千鄉黨。


    這其中,真正能打的可能就隻有那麽幾十號人,論軍備、組織和戰力,更是遠不如白袍軍和鴻幫,但合起夥來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他們的出現,更是加劇了江州的混亂和動蕩。廬陵郡那邊,甚至直接被攻下了兩座縣城。


    局麵糜爛於此,遠在上千裏外的朝廷鞭長莫及,這也就罷了,豫章城內的刺史趙遷翰,卻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如果自己守住豫章還好,可萬一要是出了意外,把府城丟了,那就算自己背後的趙家出麵,乃至朝內諸公幫忙求情,都救不了自己。


    正因此,麵對不斷傳迴來的噩耗,趙遷翰很想主動出擊做點什麽。


    隻可惜,白袍義軍遠比他想象的謹慎。


    豫章官府派出的偵騎,數次跟左、右兩路大軍的馬隊碰麵,甚至交過手。打出的交換比讓官軍很滿意,官軍一死三傷,敵方三死六傷。


    但重要的不是這個比例,而是賊人有關注豫章官軍的動向,這意味著,想要突襲白袍軍幾乎不可能。


    鴻幫的人也同樣有防備。


    他們畢竟籌備了那麽多年,在豫章也發展有一些幫眾。大事做不了,報信卻不成問題。


    這種情況下,趙遷翰隻能拿那些新起的勢力撒氣。


    豫章城內的那一萬多步軍,他不敢輕動,生怕被白袍軍和鴻幫找機會再行陰計。但是,府城裏還有一千騎兵!


    在平叛的兩千騎兵被滅後,這是趙遷翰手上僅有的機動力量了。


    此刻,被他毫不猶豫的派了出去。


    這一千名騎兵,用來對付白袍軍和鴻幫自然是不行的。但用來對付豫章附近、以及廬陵郡內的小股叛軍,卻是易如反掌。


    憑借超高的機動性,短短幾日時間,就先後剿滅了兩三股不知死活的叛軍。


    捷報傳來,整個豫章的軍心士氣為之一振。


    不過,其他的叛軍也不傻,見官軍拿他們大開殺戒,紛紛開始往州府西麵逃離。他們很清楚,對抗官軍的主力、還是要靠白袍軍與鴻幫,所以大多都奔著這兩家而來。


    白袍義軍的左、右兩路大軍,並沒有刻意遮掩行蹤,也根本藏不住。


    很快就有人判斷出了他們的集合點——距離豫章約三十五裏的興平鎮。


    這裏本是距離豫章最近的一個大鎮,足有三千多戶人。由於有百十來號的團練,幾十把鐵製兵器,平日裏普通的匪類都輕易不敢上門。但在規模如此之大的叛軍麵前,連稍微的抵抗都辦不到,直接被大軍拿下。


    消息傳開,紅巾軍、赤眉軍、長刀會、三象門、青蓮道等主要的豪強、馬匪勢力相繼趕來。


    興平的地理位置著實不錯,堪稱是州府西麵的門戶。


    鴻幫的前軍,最後也停在了這裏,隻不過紮營的位置、與白袍義軍足足隔了好幾裏地。一個在西南角,一個在東北角。


    雖說彼此充滿了提防,但這種情況下,兩邊都得顧全大局,並沒有動手。葛東來跟夏良弼、郭子興偶爾碰麵打招唿,仍舊一副親密無間的盟友模樣。


    最起碼,那些不清楚鄱陽之事的豪強馬匪們,是看不出兩家真正關係的。


    終於,十月二十九日。


    鴻幫的核心幫眾主力,陳子雲的陷陣營主力,隔著一天多的路程,先後進駐興平。


    這兩家話語權最重的首腦人物抵達,標誌著江州叛軍的勢力,達到了一個頂峰。


    短短一周時間,十五家大大小小的勢力,打著各式各樣的旗號,儼然一副諸侯會盟的架勢,在這個不怎麽出名的大鎮碰頭。各家的勢力,加上裹挾而來的流民,總數量達三十餘萬。


    仿佛突然之間,興平就變成了江州各路叛軍的大本營。


    如此多的人,根本不是一個隻有幾千戶人口的大鎮能容納的。


    各方勢力帶來的流民,以興平為中心,朝四麵八方綿延出十三四裏地。每日消耗的糧草、略顯匱乏的水源、管理他們需要的人力,清除產生的垃圾和排泄物、焚燒可能產生瘟疫的病屍……各種瑣事,足以讓任何勢力頭大。


    這麽拖下去,時間久了,不用豫章的官軍出來攻打,他們自己就會崩潰。


    但是,陳子雲和燕複又很清楚,急不得!


    進攻一座府城,跟先前的戰鬥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寬度超過鄱陽城一倍有餘的護城河,更高的城牆,每麵城牆上多達數十架的床弩和拋石機……


    這些還不是最要命的。


    關鍵在於,豫章城內的江州軍、足足有一萬四千名步軍士卒!


    先前他們攻城,不管是四縣還是鄱陽,守軍兵力都嚴重不足。陳子雲的義軍,可以在外麵從容調動,哪怕出現疏漏,也不用擔心官軍敢殺出來反擊。


    但豫章不同,多達一萬餘的官軍士卒,讓他們有充足的兵力可以調動。


    陳子雲他們的攻城若是出現問題,很可能會被官軍抓住機會打反擊,一不小心就會死傷慘重。


    更何況,根據羅豪的斥候零碎收集到的消息,州府已經在老兵的基礎上,又招募了兩千餘士卒!


    盡管這些新兵的戰鬥力還遠遠達不到軍隊的水準,但全副武裝後,用來守城未必就比陳子雲的先鋒營差。


    這意味著,豫章官府實際上又多出了、兩千可靠的預備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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