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也已猜到那老者就是蔡京。


    蔡鞗這一說,他便不急不慢,不卑不亢,按照軍中將領見宰相的規矩上前見禮。


    蔡京淡淡道:“原來你就是武鬆!徐恩幾次給我寫信報事時,都提到了你,說你是個人才。卻為何一到府上,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啊?”


    武鬆早有準備,從容地解釋道:“大人明察,剛才正和大家在一起比武,相互切磋,說好這次比武為了比出真功,可以不講規矩,所以動靜是大了些,請大人恕罪!”


    他這一說,西門慶、高衙內、蔡修,還有那些斷手殘腳的狗腿子們,一個個想吐血:你剛才下手那麽狠,還是比武嗎?


    蔡修立即嚎叫道:“爹,別聽他胡說,我們根本不是比武,就是看他不順眼。。。。。。”


    這小子平時對老爸蔡京在內心裏是很畏懼的,知道他那『奸』臣老爸明察秋毫,不容糊弄,因此打算把自己聽了西門慶、高衙內的話要欺負武鬆的事實話實說。


    蔡京麵『色』淡然,冷冷地打斷了蔡修的話,道:“既然是比武,打不贏就是自己本事不行。”


    他那讓人不敢直視的目光掃了一眼那些狗腿子們,道:“你們平時吃得好穿得好,卻疏於練習,本事不濟,難怪這麽多人還打不贏人家一個。所有的人,都扣除三個月薪俸,打十大板!”


    他這話一說,蔡修還有許多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裏。西門慶、高衙內平素都是橫行霸道的主,可在蔡京的麵前,又哪敢再多嘴!


    西門慶是知道,自己雖然叫蔡京一聲幹爹,但蔡京可沒有真把他當兒子,自己萬萬不能在蔡京麵前說錯半個字;高衙內呢,再混賬也清楚,在大宋都城汴梁,比的就是誰權勢大,他老子高俅雖然得到皇帝寵信,一般情況下可在汴梁隨意橫行,但在蔡京麵前,還得禮讓三分。


    那些狗腿子們,盡管挨了武鬆的打,還要被扣錢、挨板子,卻也沒有人敢『露』出半絲怨言。


    他們也都不明白,為什麽蔡京會這麽輕易就相信並相當於是認定了武鬆的話:這隻是一場比武?


    武鬆對蔡京的話開始也有些意外,但隨即就想到,自己故意把西門慶、高衙內和蔡修這三個活寶的故意找茬,說成是比武,給蔡府留了個台階,給自己留了條退路,以大『奸』臣蔡京的閱曆,這點小把戲簡直太淺顯了,自然想都不用想就看穿。


    蔡京又平靜地掃了武鬆一眼,道:“陪老夫到花園裏走走吧,老夫坐得太久,這把老骨頭也該活動活動了!”


    說著,他邁著那和緩而自有一種宰相風範、令人肅然的步子,當先向蔡府花園行去,蔡鞗忙跟上侍奉著,武鬆再落後半步,跟在後麵。


    自始至終,蔡京都沒有提武鬆之前打了西門慶的事情,剛才,甚至看都沒有看已經鼻青臉腫像頭豬的西門慶。


    顯然,蔡京絲毫沒有要為幹兒子西門慶被打出頭的意思。


    武鬆心道:原來,西門慶這個幹兒子,在蔡京眼裏,隻怕連條狗都不如。


    蔡鞗和蔡修也都是蔡京的親生兒子。不過,蔡修明顯是個草包活寶,顯然,蔡京更器重蔡鞗一些,畢竟,蔡鞗處事幹練,儀表不俗,更已經是皇帝許婚的駙馬。


    。。。。。。


    從蔡府出來的時候,武鬆步伐從容爽朗。


    這次來見蔡京,還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來是因為毆打西門慶的事,受高俅之命,前來向蔡京請罪。


    然而,蔡京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提西門慶的事情,反而說徐恩對武鬆多有肯定,又詳細地向武鬆詢問,徐恩在清河縣推行變法改革的實際情形。


    如果不是作為穿越者,預先知道蔡京是曆史上數得上的大『奸』臣之一,武鬆幾乎也要相信,蔡京確實是個憂國憂民、銳意改革、果斷有為的賢臣名相。


    蔡鞗見父親不但沒有責怪武鬆,反而明顯有對武鬆欣賞之意,以為是自己之前預先說明武鬆救了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便又趁機向蔡京提出:武鬆那日英勇有為,救了自己,請蔡京給予獎賞。


    蔡京當即訓斥蔡鞗道:“救了你算得了什麽!武鬆何止是救了你!他當時見義勇為,殺死一名刺客,趕走另一名刺客,也是間接救了現場的帝姬和金國使臣,於皇室、於朝廷都有大功!之前不知道是誰還罷了,現在既然已經調查清楚是武鬆,老夫自然要稟明皇帝,給予重賞!”


    蔡京又微微唿了口氣,道:“現在我朝和遼國、金國之間的關係,實在是複雜得很。若是金國使臣此次在我大宋被刺殺,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武鬆這次立下的功勞,其實是很大的,相信官家也會不吝重賞!”


    蔡鞗大喜,武鬆也感到意外。


    不過,他如今讀過《司徒遺書》,雖然還遠遠說不上精通,但對於朝廷上那種政治鬥爭之類的事情,多少也有了些感覺,不完全是愣頭青。


    因此,他意識到,蔡京不追究自己毆打西門慶、到蔡府還大打出手的責任,反而充分肯定自己的功勞,要稟報皇帝給予自己重賞,這肯定不完全是在秉公辦事,而是涉及到朝中複雜而微妙的政治局勢。


    蔡京這種大『奸』臣,城府之深、思慮之密,自然遠遠不是此時的武鬆所能完全猜透的,哪怕是作為穿越者,明知道蔡京是大『奸』臣,武鬆也不可能有和蔡京比心計比智謀的能力。


    因此,武鬆不知道蔡京內心裏到底想了些什麽,他能夠想到的是:自己此時是皇帝另一個紅人高俅的麾下,在旁人眼裏相當於是高俅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蔡京如此對待自己,明顯有對高俅的考量。


    如果說,蔡京不追究自己毆打西門慶和在蔡府出手的責任,是在給高俅麵子,那麽,蔡京一再提及徐恩對武鬆的賞識,又主動提出要給武鬆重賞,則明顯有拉攏武鬆、牽製高俅之意。


    蔡京在京城中耳目通天,肯定知道武鬆幾次打了高衙內的事,也必然了解到武鬆和高俅之間關係的真實情形;而就算高俅對武鬆有知遇之恩,那麽,徐恩同樣曾經是武鬆的伯樂,蔡京現在更願意給武鬆重賞,這還是可以把武鬆拉攏過來。


    在朝中,高俅越來越得皇帝寵信,即將接任太尉掌控禁軍大權,這對於蔡京來說,隻怕遲早養虎為患成為威脅。如果能夠拉攏武鬆,那麽牽製高俅就多了一枚棋子。


    武鬆雖然是個剛直的人,不喜歡玩弄陰謀詭計,但也已經隱約地意識到:自己雖然來汴梁還不久,但已經開始卷入了大宋皇朝高層的政治角力。換言之,他正在進入大宋皇朝的高層的視野,將逐步成為一個有自己影響力和作用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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