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煙不自覺的咬了咬下唇,她心裏明白,宮胤最恨的,不過是背叛,若是自己和單逐逃離,就算是單銘瑄願意放過他們,宮胤也絕不會。


    “其實我是……”她的聲音幾乎是微不可聞,在這蕭疏的夜色中,甚至顯得有些微微嘶啞。


    “不要說了。”單逐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發頂,又將她摟得更緊“我隻知道你是我心愛的姑娘,僅此而已。”


    又過了片刻,那空地上的柴火依舊熊熊燃燒著,在那原本光禿禿的地麵上燒出了一片焦黑的印記。


    “我們該啟程了。”他附在暮煙的耳邊輕聲說,想要叫醒她卻又是唯恐驚擾了她。


    “嗯……”懷中的人稍稍蠕動了幾下,難得坐在這麽堅硬的地麵上她還能安然的睡過去。


    單逐也不催,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等著她慢慢清醒過來,但懷中那人卻隻是輕輕蠕動了幾下便全然沒有了動作。


    他埋頭望著她,暮煙的眼睛大睜著,看上去卻像是全然失了焦距,隻是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暮煙,我們該啟程了。”他又重複了一遍,看到懷中的人目光逐漸有了焦距,他這才微微一笑,幹脆托著她的咯吱窩把她整個人拎了起來。


    暮煙好像還沒有緩過神來,她便已經被單逐拎了起來放在了地上,身子微微晃動了幾下,勉強站穩之後她這才意識到方才發生了什麽。


    她有些遲鈍的抬手揉了揉眼睛,仿佛有些後知後覺的跨了兩步上前去與單逐並立。


    單逐將自己升起來的火堆弄熄了,這才拉著暮煙往拴馬的地方走去。


    那馬顯然是就著自己眼前的一片草地吃飽了,兩雙大眼睛在黑夜裏顯得異常明亮。


    暮煙摸摸索索的,正摸著自己原本騎的那匹馬想要翻身上去,卻被單逐攔住了。


    “跟我騎一匹,不然我總是不放心。”說著,他便已經隨手解開了綁在樹上的韁繩翻身上了馬,又衝著暮煙伸出了一隻手來。


    暮煙展顏一笑,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你要是困了就抱著我睡一會,我盡量騎滿一些。”單逐聞聲說著。


    “無妨,我們還是趕緊離開的好。”暮煙在重新入林的時候,轉頭望了一眼那匹被拋棄的馬,它獨自一馬在那空地上顯得有些許落寞。


    這一行不知道過去多久,直到即將破曉之時暮煙才逐漸轉醒,她睡得並不踏實,隻是覺得那“嘚嘚”的馬蹄聲一整夜都在她的腦袋裏麵反複迴響,惹得她頭疼欲裂。


    她大大咧咧的打了個嗬欠,目光迷蒙的望了望四周,此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空氣裏有冰冷的水汽,凍得暮煙鼻子疼。


    她仰頭望了望四周,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出了林子,四周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起來,隻是在他們不遠處有些許重巒疊翠的山脈,讓她在以為他們已經脫困的時候給了她當頭一棒。


    “醒了?”單逐的聲音和著風聲灌進了暮煙耳中,她這才驚覺他一夜沒睡。


    暮煙忽然就心疼了,雖然自己睡得並不安穩,但好歹也算是休息過了,但單逐在夜間趕路那必須要精神緊繃著,這一夜怕是都沒有放鬆過一刻。


    “累不累?”她把自己的臉貼在單逐的脊背上,隔著單薄的衣衫,她隱約可以感受到少年背部結實緊繃著的肌肉線條。


    “不累。”他安撫似的微微轉頭對暮煙笑笑“過了那兩座山,我們便可以走出這裏了。”單逐的聲音有略微刻意的歡欣雀躍,但依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她沒有去探究究竟是走出這叢林還是走出秦國,隻是伸手將圈住了單逐的腰。


    “再往前有一個小山坡,繞過那裏下去有一條小溪,我們在那邊休息一下吧。”單逐自顧自說著,原本他作為中央軍的副統領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神經緊繃徹夜不眠的生活,但又想著暮煙怎麽也是個女孩子,這樣奔波身子總歸還是有些熬不住。


    “好。”暮煙低聲應著,又將自己的臉往他的背上蹭了蹭。


    他們現在算是完全進了山區,這山路彎彎繞繞不算險峻,但身居這樣的地方一眼望去都是重重疊疊的山巒,讓人看了有種莫名被深困其中難以逃離的恐懼。


    待他們走到那小溪邊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雖說這距離不算遠,但終歸是山路難行,單逐也不敢加快速度。


    小溪旁有一片由碎石堆積而構成的淺灘,暮煙一踏足這裏,便不由得想起了五年前的和單逐一同捕魚的那條江。


    那溪水原本應該是山上常年積蓄著的冰雪消融匯聚而成,從山頂山湍急流下,清澈見底。


    暮煙方才踩到了這溪邊的淺灘上便覺得一陣清爽的微風鋪麵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於是便自顧自的踩著輕快的步伐想著溪水奔去,一大早醒來總歸還是有些昏昏欲睡,若是用這溪水洗把臉那便應該可以馬上清醒過來。


    單逐牽著馬緊追其後,此情此景之下,他望著暮煙輕快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失神。


    那溪水清澈見底,從麵前奔流而過,那翻湧的水花撞擊在溪邊的石子上蕩起圈圈漣漪,暮煙望下去,隱約可以看到那水底光滑的鵝卵石。


    她迫不及待的把手伸了下去,那溪水卻是難得的冰冷刺骨,遲疑了片刻,暮煙最終還是捧了一捧溪水撲到了自己的臉上。


    那冰冷的泉水混合著清晨水汽豐富的空氣惹得暮煙不自覺的渾身一顫,倒是瞬間清醒了不少。


    單逐將馬引到了溪邊,放了韁繩讓它自己在那裏喝些溪水,便轉過頭來看那被溪水凍得鼻尖發紅的暮煙。


    他不自覺的一笑,好像無論過去多久,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發生改變。


    他伸手去探了探這溪水的溫度,稍稍蹙了蹙眉,好像明白了她鼻子通紅的由來。


    一時間又擔心她不小心著了風寒又遏製不住自己心中想要作弄她的心思。


    於是,單逐將自己沾了水的手伸向她,將自己手上的水滴全都甩到了暮煙臉上,在她發脾氣之前說:“我下去抓魚給你吃吧,暮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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