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言不自覺的抿嘴一笑,連帶著心上都暖了幾分,在這萬物凋零的冬日裏,那雙頰的兩抹動人的緋紅竟是讓這蕭索的氣氛都靈動了幾分。


    想必教習姑姑晚些才到,秦子衿自然會在她入宮之前助她了解一些皇後的品性與習慣。隻是,她總是覺著就蔣溪洲與秦子衿兩個大男人口中的皇後未免過於片麵了些。


    畢竟寵冠後宮如此多年,那容貌應當也是世間絕無僅有的美豔,再加之皇上寵溺於她,又因此得罪了朝中大臣,他們的評價與所知未免都帶了些個人色彩。


    雪言不知不覺想到了鍾婆婆,既然身為秦子衿的奶娘多年,那便是以往久居深宮深受秦子衿身母信賴的存在,雖說現在年事已高,但對於宮闈之事,應當也是了如指掌。


    鍾婆婆並非久居膳房,但在府中的絕大多時日,她都身在膳房忙活著,若是此時去尋,想必多半會和秦子衿撞個正著,雪言想了想,覺得還是午後最為妥當。


    至於那陳將軍......雪言斂了斂眸子,目光中閃過一絲陰鷙,若是皇上最後決定將他送上斷頭台那再好不過,但若不是如此......那自己也得想辦法推波助瀾一番。


    雪言悠哉遊哉的理了理自己被親自抱過之後壓出褶子的衣裙,又懶懶的起了身,漫步到妝台前,執了梳子,慢條斯理的梳理著她那並不淩亂的秀發。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雪言嘴裏不自覺的念叨著,愣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嘴裏所說。


    手上的桃木梳微微頓了頓,她斂了斂眸子,目光中有些許悵然,她忽而覺著鏡子裏的人陌生得有些不像自己,執梳的手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


    原本是麵如桃花眼含春水眉目含情紅唇欲染風姿綽約一襲紅衣美得驚心,舉手投足皆是風情的青樓美嬌娘。


    不過在永安王府幾月之久,雪言瞧著鏡子裏的自己,眉眼低垂,不著脂粉,許是因著自己日子過於舒坦,連帶著臉上原本帶了淩厲意味的棱角都圓潤了幾分。


    許是許久未曾上妝的緣故,她的臉蒼白得有些駭人,襯著那一襲白衫,倒是沒得由來的給她添了幾分不染世俗之氣。


    隻有那一雙眸子依舊眼波瀲灩,明媚清朗。


    雪言瞧著自己這副模樣沒得由來的有些心煩意亂,如此舒適的環境竟是讓她愈發的不像話了。


    若是王爺瞧了她如今這副樣子,想必也不願承認自己是被他親自養大的姑娘。


    可是,宮婉已經死了啊。


    腦海裏不自覺響起的聲音讓雪言一怔,她垂了垂眸,讓人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隻是忽地那般真切的意識到,自己若是再是如此貪圖安穩下去,不僅僅是王爺的宏圖偉業最終會被自己毀於一旦,自己也同樣是前程黯淡命途堪憂。


    她忽地睜大了眼,與方才相比,目光中多了幾分堅毅與冷淡。


    雪言伸手,從許久未動過的妝盒裏取出了拿螺子黛來秉於手中,把身子往前側了側,對著銅鏡擬著眉毛的紋理一下一下的輕繪著。


    雪言的眉毛不算淡,但若是不描眉也總是覺著少了幾分精神與靈氣。


    常言道:“女為悅己者容”


    自己也勉強算得上是名身處熱戀之中的女子,卻又好像始終少了些裝扮自己的願想。


    雪言略微苦澀的一笑,原本細細描眉的手不自覺一顫,又不小心歪了幾分。


    耐著性子把那失誤之處擦去,雪言穩了穩心神,又繼續繪了下去。


    “今天怎得想起描眉。”秦子衿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許是怕打擾了雪言上妝,他隻不願不進的站著,透過那麵銅鏡細細的看著她上妝而並非往常一般從身後把她抱入懷裏。


    雪言淺笑著,卻並未停下上妝的手就,她眉目含情的望著鏡中的秦子衿,連帶著聲音都輕柔了幾分:“子衿可曾聽說過“女為悅己者容”一句。”


    鼻尖縈繞著秦子衿身上那股子清冽悠長的香味夾雜著膳房裏的油煙氣息,倒是沒得由來的多了幾分溫潤敦厚,讓人嗅了沒得由來的心生了幾分安寧。


    秦子衿輕笑出聲,倒也不說話,目光了帶了幾分狡黠的望著鏡中的雪言。


    雪言實在是頗為抵觸自己上妝之時身旁有人盯著,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小心謹慎唯恐出了半點差錯,結果卻往往是,物極必反,哆嗦了手狀況百出。


    更何況是,他就這般笑了出聲,雖說那聲音算不上難聽,而且鏡中的男子白齒微露,眉眼都舒展開來,明媚得如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但雪言依舊是覺著渾身不自在,好在她還算是勉勉強強繪好了眉,於是便將那騾子黛隨手擱如妝盒之中,索性便不再繼續了。


    她微微蹙眉,目光中似有不悅:“你笑什麽?”


    秦子衿倒像是絲毫覺察不到她的不悅似的,兩步上前,彎了腰將她摟入懷裏。


    “這是雪言第一次直言心悅於我。“他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雖說此時屋內隻有二人,他卻像是在說著悄悄話。


    雪言微微一怔,溫熱的體溫包裹了自己,雖說秦子衿並未將全部的力量擱於她身上,但那重力還是讓她的脊背微微一彎,秦子衿的手臂交錯著圈主了她的脖子扶住了她的肩。


    沒得由來的不自在,強忍著心中的不適,雪言並未掙紮,他溫熱的唿吸撲在雪言的耳際,弄得雪言耳朵發癢,偶爾能聽到他唾液劃過咽喉的聲音。


    雪言有些不自然的扭頭直視著銅鏡,此時的秦子衿與她緊緊相依,嚴絲合縫。


    甚至二人的臉幾乎都完全的貼在了一起,銅鏡裏是秦子衿卓然的側臉,他的唇距離自己的耳垂不過分毫隻差,幾乎都要碰到一起。雪言隻覺著自己渾身僵硬得不像話,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和秦子衿有了什麽過度親密的行為。


    看起來如此佳偶天成的二人啊。


    雪言覺著自己實在是有些不知好歹,自己被這樣一個俊逸非凡氣質出塵的男人擁著,不知道多少女子羨慕嫉恨,但此時她隻是坐如針氈,心中暗自求饒隻願秦子衿可以放過自己。


    所幸秦子衿似乎並沒有扭頭望一望鏡子的想法,隻要他用自己眼角的餘光稍稍一瞥,那便可以清晰的瞧見,少女微蹙的眉,和溢於言表的抵觸與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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