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那個,那個!”陳婷婷使勁的對著姚萍使眼色。


    坐在e棟宿舍樓下的姚萍正吃著葡萄呢,聽見陳婷婷突然逼叨,覺得有些煩了。她撇了撇嘴,有點不耐煩的說著,“煩不煩,幹嘛!”


    陳婷婷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姚萍這暴躁的脾氣,她伸出手趕緊指了指,“就那個啊,你瞎啊!”


    黃珍往姚萍的身邊挪了挪,好笑的在姚萍耳邊說道,“勾引唐初墨那婊子啊,來咯~”


    下午剛剛在外麵逛了逛三分之一個科研二的程之語,此時正快樂的走迴宿舍。


    這剛走到宿舍樓下的大門呢,坐在花基上的姚萍就把嘴裏的葡萄籽往她身上吐過去,“呸。”


    葡萄籽粘在了程之語的臉上,她拿了下來後看了一眼她們。


    三人都穿著白色的製服,吐她的姚萍坐在花基上,長著一臉青春痘,留著中分且過肩長發,一臉嘚瑟。


    而站在旁邊的陳婷婷則紮著一個馬尾,皮膚白白的,個子不高,長相還行,門牙縫是有點內凹的。


    最後看到的是黃珍,她有一個厚厚的斜劉海,紮著一個垂下來的不長的馬尾,眼睛微微眯著。三個人都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


    她看到三人正得意的看著自己,很明顯就是故意吐在自己身上的。


    盡管程之語此刻很生氣,但是因為家裏從小教育遇事就要忍的原則,程之語選擇收迴了目光。


    她想,我是做錯了什麽事得罪別人了嗎?隻要我忍一下,事情應該就會過去的。


    程之語剛抬腳走了一步,姚萍就大聲的說著,“哎喲,什麽味啊,這麽騷!”


    黃珍把手放在鼻子前撥了撥,仿佛聞到了什麽臭味一樣,“嗯。好惡心哦,是婊子的味道嗎?”


    程之語突然之間頓了一下,這附近都沒人,隻有自己和她們。


    那她們可不就是在罵自己嗎?可是,自己做了什麽別人看不過眼的事情嗎?她繼續往電梯走著。


    姚萍那因為雄性激素高而渾厚又大聲的聲音迴蕩著宿舍大廳的一樓,“哎呀,你說有些人怎麽就是天生的狐狸精呢?這剛來第一天就能夠勾搭上唐初墨了。”


    黃珍憋著笑說,“狐狸精?你說的真好聽,這可不是婊_子嗎?騷_婊_子!對吧?婷婷?”


    陳婷婷冷哼了一聲,“什麽婊_子,那是騷_雞!肯定以為自己很漂亮吧,覺得自己美的傾國傾城了嗎?


    敢直接就勾引唐初墨,豬精一樣的東西,也不曉得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怕不是有妄想症?”


    姚萍誇張的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就是就是,怕不是得了妄想症,覺得自己美的天下第一!實際上就是個豬精,醜的一批哦!又醜又惡心的婊_子!”


    三人那肆無忌憚的笑聲迴蕩在空蕩的宿舍樓大廳,一下一下的撞擊著程之語的耳膜,同時也在撞擊著她的心。


    程之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宿舍的,她隻知道好像有什麽壓在了自己胸口的一樣,很沉重她搬不開。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好像在想著些什麽,又好像沒在想著些什麽。


    隻好做一些事情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打開了手機之後發現,原來自己什麽也不想做。隻能翻開手機的電話聯係人,翻啊翻,發現,沒有一個人是她現在想聯係的。


    所以她一直失了魂一般地翻動著那份聯係人,一直翻動。重複又重複......


    漸漸的,心裏頭有些聲音開始冒出來......


    是我不應該交朋友嗎?可是唐初墨是我在這裏的第一個朋友,為什麽我連交朋友的權利都沒有呢?就因為和唐初墨是朋友,就要被罵婊子嗎?


    我,真的有勾引他嗎?沒有吧,我甚至連這個念頭都沒有產生過。那些女孩子為什麽要這麽說我呢?她們甚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這樣毫無顧忌的罵我嗎?


    其實,在被吐葡萄籽的那一瞬間,程之語心裏頭有閃過一絲念頭的。那就是把東西給她們砸迴去!


    在她們肆無忌憚的罵她的時候,她的心底其實也有過一絲的衝動,想要衝過去和她們罵一場甚至是打一架。


    但是,她沒有。因為她是一個聽話的小孩。


    腦海中突然有些記憶浮現了出來......


    “媽,她們罵我。”程之語迴家後,委屈地對著媽媽說同學罵她的事情。想要媽媽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或者媽媽會幫著她罵迴去。


    但是媽媽一邊煮飯一邊敷衍著說,“女兒呀,做人呢,很多事情忍著忍著就過去了。你不能和那些人水平一樣是吧?人家罵你,你就非得要罵迴去嗎?


    這麽狹隘的人,別人可不喜歡。一點家教都沒有,顯得爸爸媽媽好像不會教你一樣。這樣別人會說我們不會教小孩的!懂了嗎?”


    程之語沒有說話,低頭抿了抿嘴。想著,原來隻要我忍下去,別人就會喜歡我,那我以後還是多忍忍好了。這樣別人就不會討厭我了對吧?


    ......


    小小的程之語因為男同學無緣無故打她,哭著迴家找了父母,“爸爸媽媽,有同學打我。”


    爸爸剛熬夜工作完迴到家就看到哭泣的程之語,他以為她怎麽了。


    一聽到是在學校被別人打了,他丟下了公文包就用力地扯著她的手說,“你怎麽一天天的淨給我惹事?你不去惹人家,人家打你幹嘛?吃飽了撐的?你就不會忍嗎?事情忍忍不就過了?”


    “可是......”程之語帶著哭腔說道,但還沒說出來就被爸爸打斷。


    爸爸打了一下程之語的手,“可是什麽可是,你別哭了!等會鄰居以為我們虐待你了!”


    然後他轉過矛頭向著媽媽,“喂!你怎麽教小孩的?教出這麽一個事兒精來,天天不是這樣就那樣。這種小事叫她忍忍不就行了,顯得我們不會教小孩一樣!”


    媽媽一下子把鍋鏟丟在地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怎麽教的?你怎麽不自己教?你天天忙工作不著家,你又是怎麽教小孩的?你什麽時候盡過做父親的義務了?有資格來指責我?”


    爸爸指著媽媽大吼,“你有什麽毛病?我賺錢不是為了你們?沒錢我們怎麽活下去?你這樣還不知足嗎?”


    媽媽解開圍裙,激動的抹去自己眼角的淚水,“離婚!這種日子我不想過了!”


    ……


    在程之語她高中之前的家,事情基本都照著一個模式來。她遇到事情了,父母第一時間會指責她沒有忍,然後嫌她到處惹事。


    好像所有的事情發生了,永遠都是錯在她,都是她先惹得人家。最後就是父母之間那無休無止的爭吵。


    吵著吵著,就變成了家庭大戰,要打架,要離婚。


    後來程之語遇到的事情越來越少和父母提起,她習慣把所有遇到的事情都往心裏塞。因為她早就知道父母嘴裏的答案。既然模式是一樣的,那她隻要不說出來,父母就不會爭吵。


    但其實也是錯的,因為她不說出來,隻是偶爾減少了父母爭吵,該吵還是會吵。因為父母吵架根本的原因壓根就不是她,她不過就是其中一根導火索罷了。


    可是每個孩子都很容易把家庭紛爭都歸到自己的身上,認為一切都因自己而起,如果沒有人適時引導,那麽小孩的心理狀態就會越來越扭曲。


    而隨著年月的增加,父母就父母刻在程之語心裏的忍字就越來越深,直至影響了她做人的信念和處理事情的方法。


    忍的越多,就越變成了軟柿子,周遭的人知道了她是個軟柿子,都開始捏她欺負她。她也習慣了,習慣了忍。


    但是所有的承載東西的容器都是有一個限度的,有的人很聰明,積著積著會偶爾爆開一下,清空了,繼續下一次的輪迴。而有的人則選擇了一直積壓,積壓到了極限,就會做出喪失理智不可挽迴的事情。


    程之語屬於第一種人,雖然她很能忍,但是,總有一刻她是要爆炸的。更何況,她一直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她真的不喜歡。


    其實每隔一段時間,她心底裏就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其實她不是這樣的。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做,家庭的教條像個無形的鐵鏈束縛著她,沉重,限製。


    拚盡全力都掙脫不開的鐵鏈,緊緊的鎖著她,壓著心底裏最真實的想法。


    當腦子裏的想法互相衝撞,越來越多的時候,她的眼淚落了下來。


    “哢。”宿舍的門打開了。


    一開門就看到急忙擦去眼淚的程之語,馮靖琦蒙了一下,“你怎麽了?”然後快步走向了程之語。


    坐在床上的程之語看到馮靖琦的靠近,她趕緊躲進了被子裏。


    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這麽脆弱的一麵,更何況對方還是一直和她作對的馮靖琦呢?她努力的壓製著自己的悲傷,可是情緒這個東西,越是壓製,越是反彈的厲害。


    “之語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馮靖琦隔著被子摸了摸程之語的頭。


    程之語被馮靖琦突然的關心驚到了,心裏的那根弦就快要達到斷裂的臨界點了。她真的不想在馮靖琦的麵前崩潰,於是選擇了不說話。


    看到哭泣的程之語一直躲著不肯說話的樣子,馮靖琦心裏那個急啊。她很想幫程之語啊,但是程之語就這麽一直躲著,怎麽行啊!


    於是馮靖琦就扯開了程之語的被子,看到了在被子裏憋得滿臉通紅還緊緊咬著下唇的程之語。


    她此刻感覺自己就像遇到了一個偏執的小孩子,遇到了危險,被欺負了,還死死的不肯說。


    突然,她就有點著急上火了,“你怎麽迴事?問又不肯說,就在那裏哭!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倒是說啊!”


    看到本來關心著自己的馮靖琦突然變兇了,程之語真的不想理她。


    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再被激升到爆炸,想要透透氣,冷靜冷靜。她坐了起來,一聲不吭的就往宿舍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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