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北郊荒宅。


    鄭依雪在破屋裏換好衣服後,才拉著虞晚到外麵去透透氣,旦見皓月當空,繁星點點,微風習習,寂靜怡人,螢火蟲飛舞在籬笆外的花叢裏,仿佛連空氣也變得格外清香。


    “此地好美。”鄭依雪張開雙臂,靜靜地享受著這片寧靜祥和的夜色,“若是能與喜歡的人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一生,那該有多好,虞大哥,你說呢?”


    虞晚卻臉色蒼白,麵無血色地慘然一笑,牽著鄭依雪的手也頓時失去了力量,還未及出聲,便突然“哇”地吐了口血,直直暈倒在了地上!


    “虞大哥!”


    這一變故頓時嚇得鄭依雪花容失色,連忙蹲下去,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虞晚架了起來,她這時才發現,半支殘箭竟直勾勾地插在他胸膛上!


    “虞大哥,你醒醒!莫要嚇我!”


    鄭依雪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細細迴想,在安慶守軍射箭的那一刹那,虞晚確實有勒轉馬頭,用他的身體擋在了自己前麵。


    隻是夜色漆黑,加上他中箭後也一聲不吭,自己竟然現在才發現。


    想到他甘心挺身相護,想到他折段這利箭時有多痛苦,鄭依雪就更加淚流不止。


    但傷心歸傷心,當務之急是趕緊給他止血處理傷口,鄭依雪趕忙擦幹眼淚,攙扶著虞晚往屋裏去。


    ————


    翌日響午,沉睡一天的虞晚終於蘇醒過來,這一覺可謂是酣睡如泥,一直以來都疲於奔命,朝不保夕,還真要感謝這突如其來的一箭。


    “虞大哥,你醒了!”鄭依雪連忙放下手中的湯藥,欣喜若狂地對屋外的人喊道“趙將軍,徐將軍,虞哥哥醒過來了!”


    虞晚低頭一看,胸膛上的斷箭已被拔出,傷口也被清理紮好,雖然仍然有些刺痛難忍,做不了大幅度的動作,但氣色已漸漸好轉,身子也有勁多了。


    “傻丫頭,哭什麽?”


    虞晚輕輕擦拭去她眼角的淚珠,止不住有些心疼地說道。


    這一動作雖然對虞晚來說再正常不過,但鄭依雪卻怦然心動,俏臉暈紅地把臉別過一邊,那嬌羞可人的模樣,把虞晚的獸火都勾了起來,身體極不誠實地靠了過去,卻不小心觸碰到傷口,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


    “咳咳!”


    徐虎跟趙尋常剛進屋就看到這副場景,極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你們先談正事,我去看看外麵的魚湯怎麽樣了。”


    鄭依雪捋了捋秀發,低著頭,臉色通紅地跑了出去。


    “嘖嘖嘖,虞哥,沒想到滿腹才華的鄭大小姐還挺會照顧人的嘛。”


    徐虎一屁股坐到了床板邊上,壞笑地對虞晚說道。


    “別鬧,說正事。”


    虞晚在趙尋常的攙扶下,才艱難地靠在了牆壁上,正襟危坐地說“你們昨晚是如何脫險的?”


    提到昨晚的英雄事跡,徐虎就更加來勁了“昨天我跟趙兄弟帶著兄弟們去打北門,這當頭一棒還真把他們揍得七葷八素!”


    “神機營的戰鬥力我算是見識了,好家夥,二三百人就把城門都攻破了,最解氣的,是把慕容博文那個王八蛋都打傷落馬,要是人手再多一兩千,一鼓作氣拿下安慶簡直易如反掌!”


    提到神機營,趙尋常也是極為自豪,臉上滿是驕傲之色“我這幫兄弟個個是寶,哪個不是百裏挑一的好手,還再多一兩千,徐兄弟不是我說,你能給我再湊三百人,哥哥可以讓這安慶城即刻完璧歸趙。”


    但頓了一下後,卻有些泄氣地說,“隻是眼下彈藥不足,隻能夠再支撐一波攻擊潮了。虞將軍,鄭小姐救出來後你有何打算!”


    這個問題虞晚早就想過,隻是對眼下的危局卻沒有解決之法。“安慶失陷,便相當於打開了漢京的門戶,眼下都城已是無險可守,援軍卻遲遲未到,恐怕朝廷內部真起內訌了。”


    “東軍沒有一鼓作氣進攻漢京,主要是被退守霍山的謝良殘軍牽製著,害怕遭到我軍的前後夾擊,但謝良大軍缺兵少糧,隻怕也撐不了多久。”


    “想解除漢京的危機,最根本的辦法,隻有突襲黃得功大軍,將其一舉擊敗!”


    “道理誰都明白。”徐虎急得一拍大腿,“隻是咱們一沒兵二沒糧,朝廷和左良玉又靠不住,總不能靠兄弟們這兩三百杆槍殺退東軍吧!”


    說到這點,趙尋常也沉重地點點頭,兵力懸殊,天時地利人和樣樣沒有,十萬比兩百,這偷襲的成功概率太低了。


    “如今火燒眉毛勢如騎虎,不能指望朝廷調兵遣將了,想拯救大明隻能靠在座諸公,不過有一股力量,或許能幫到我們。”


    虞晚眉頭微皺,喃喃自語地說道。


    “誰?”


    徐虎和趙尋常都是一愣,他們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有誰能打敗這十萬大軍,除非左良玉帶著人從漢京飛過來。


    虞晚卻並未迴答他們的問題,毅然道“趙兄,勞煩你派幾個兄弟去霍山摸摸情況,盡量把敵方的兵力布防搞清楚,我好製定作戰計劃!”


    ————


    隨著東明的偷襲以及安慶的淪陷,漢京內部也是亂做一團。各派大臣或戰或和,或守或逃,崇禎帝一直搖擺不定。


    這已是第七次召開朝會了,至今沒有製定好應對方案。


    “而今安慶失守,不出三日,偽軍水陸大軍便要直抵漢京城下!據荊州的探子來報,西匪張獻忠正在調集大軍,隨時有侵犯之虞,北邊的李闖更不消多說,據報已在信陽屯兵十五萬,隻待偽軍殺到漢京便出兵南下!直此國家危難之際,眾愛卿可有何良策?”


    本想遷都漢京後,可以延長大明朝的壽命,哪曾想到還沒夠一個月,就有覆滅之憂,崇禎心裏自然百念具灰苦不堪言。


    “皇上,漢京地勢平坦,無河川拱衛,無眾山環繞,長江更給予敵軍水路進攻之便,實乃四戰之地!”


    上奏的是漢京指揮使曹東海,是負責京城防衛的一把手,更是兵部尚書左良玉的心腹。


    “而長沙府居省會之衝要,控荊湘之上遊,吐納洞庭,依附衡嶽,荊豫唇齒,黔粵咽喉。進可攻退可守,良田萬頃,糧草充足,可作為我大明新都之用!”


    曹東海剛說完,文班中的一位大臣便站了出來躬身道“而今四麵楚歌、三方告急,社稷麵臨累卵之危!臣附議即刻遷都長沙,以延續我大明血脈!”


    此人是都禦使華連筠吏部尚書郭世勳的心腹。武官派係主張遷都,是想要挾天子自重,徹底擺脫漢京地方官僚的掣肘,而文官派主張遷都,卻是希望朱由檢、左良玉走得越遠越好,以便獨霸湖廣迎接新皇。


    但無論雙方如何各懷鬼胎,卻都一致主張遷都,拋下安慶,放棄漢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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