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萱怕倆人忌諱,先在院子中對他們說了宋雲珠、李安君正在發熱的事情。


    陳顯聽後十分焦急,但又不好表現出來,隻能站在一旁強裝鎮定,雙手不自覺的握成拳狀聽許萱、李緩說話。


    “兄長放心,安容已經找楊醫匠給她們看過了,楊醫匠說再喝兩三天的柳枝水應該就能痊愈了。”許萱說著不自覺的瞥了瞥李緩,細長的手指交叉握在一起垂於黑色的腰帶前。


    李緩看著許萱的舉動,心中升起了種種異樣,他垂下頭輕咳一聲,輕聲問許萱:“安平家的,雲珠嫂嫂她們在堂屋嗎,我想看看她們。”


    “在的,嫂嫂和安君正在喝柳枝水,我領你、你們過去。”許萱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被晾在一旁的陳顯笑了笑。


    陳顯揚起嘴角點頭迴應,跟著許萱、李緩朝李家的堂屋走去。


    走在最前麵的許萱沒有直接進去,她先笑著讓跟在後麵的倆人等一下,然後大聲朝堂屋裏喊:“嫂嫂、安君,李緩兄長和陳顯過來了。”


    李安君連忙仰頭喝光柳枝水,隨後在宋雲珠調侃的目光下捂著亂蓬蓬的長發跑進西夾間梳發。


    宋雲珠等李安君關上房門,站起身拉著李無疾去門口迎接客人,笑著請李緩、陳顯進屋說話。


    “叔父,你手裏的是什麽?”李無疾揚起小臉好奇的盯著李緩手裏拎著的樹苗、菜苗問。


    李緩聞言把拎在右手中的約有三尺長的樹苗往李無疾身前移了移迴答:“無疾,這是棗樹,我家的棗樹去年發了兩棵新苗,你三大父讓我把它們刨了出來,一棵給了你家,一棵給了你大大父家。現在種下去,等你阿翁迴來,說不定就會有棗子吃。”


    李無疾聽完高興的蹦了起來,隨後摟住宋雲珠的胳膊鬧著去種棗樹。


    “無疾,你阿母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等我再和你阿母說幾句話,我和你一起去種,還有這四個瓠(hu,即葫蘆)苗,是你三大母特意讓我給你帶過來的,她說我們無疾最喜歡吃瓠菜了,我們把它們種到牆邊,等開始爬藤時,我再來給它們搭個架子,等到季夏,你站到架子下,仰頭就能看到瓠開的白色小花和垂下的瓠。”李緩俯身湊到李無疾身旁笑著講。


    李無疾被李緩的話吸引住,不再糾纏宋雲珠,轉而蹦跳著挪到李緩身旁,伸出小手好奇的去摸棗苗上的小刺。


    “啊,好疼。”


    李無疾大喊著跑到宋雲珠跟前,舉起被刺疼的小手讓宋雲珠看。


    宋雲珠低頭吹了吹李無疾食指指腹上的紅痕,隨後抬頭看向欲言又止的李緩。


    李緩笑著掃了一眼眾人,目光在低著頭的許萱身上停頓了一下後講:“雲珠嫂嫂,張家明天會來家裏給迎兒下聘,我阿翁、阿母想讓你和安容過去幫忙掌掌眼。”


    “行,要是我明天退了熱,一定會去的;如果還發熱,就讓安容一個人去。”宋雲珠說著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雖然天氣不熱,但身上一直在出汗。


    李緩點著頭應下,隨後招唿許萱幫忙去種棗樹和瓠苗。


    李無疾蹦跳著跟了上去,拽著許萱的袖子聽倆人商量在哪裏種棗樹。


    李責原本想讓李安君也過來,但馮兒顧慮到許萱的麵子,便和李責商議隻請宋雲珠、李安容過去。


    待李緩三人離開後,宋雲珠迴頭看到重新梳了垂髻的李安君從西夾間出來,笑著讓李安君幫忙招待陳顯,然後打著哈欠迴房休息。


    時隔半月未見,陳顯的目光圍著李安君打轉。


    李安君被看的不自在,她隨意撿了一個蘆葦席坐下調笑著問:“陳顯,你是來找安容的嗎?他去送楊醫匠了,估計要過一陣兒才能迴來。”


    “安君,我找他做什麽,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我昨天就想來,可是下了雨,就沒有來成,要是知道你昨天會被淋病,我定然是要來找你的。你好些了沒?要不要去城裏找醫匠瞧瞧?”陳顯急忙坐到李安君對麵問,他也想坐到李安君身旁,但怕被李家人看到誤會自己輕浮。


    李安君看著陳顯焦急的神情,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安君,你還笑?你知不知道我聽二嫂嫂說時有多著急,但當時你三叔父家的兄長也在,我才沒有直接來見你。”陳顯說著探身彈了彈李安君的額頭,果真有些燙。


    李安君裝作很痛的樣子捂住額頭,撇著嘴無聲控訴陳顯。


    陳顯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以為真是自己使的力氣太大,趕忙向閃爍著狡黠目光的李安君道歉。


    李安君見狀隨意的趴在長案上,“噗”的一聲笑了起來。


    陳顯這才知道自己被李安君騙了,輕笑著從袖子中掏出用麻布包著的木梳放到李安君麵前。


    “這是什麽?”李安君抬起頭疑惑的問。


    陳顯走過去掀開麻布迴答:“是木梳,送你的,看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等過幾天再給你買別的。”


    李安君聞言拿起木梳細細打量,雖然和宋雲珠去年送自己的那把一模一樣,但這是陳顯的心意,她不能辜負,便用木梳插在鬢角處調皮的挑了挑眉毛迴答:“我很喜歡,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鹿的?”


    “我、我…安君,那是…”陳顯紅著臉支支吾吾,在想要不要對李安君坦白那把木梳其實是趙正兒的,他不想騙李安君。


    李安君見陳顯滿臉窘態,仰起頭看向陳顯認真的說:“我猜是心有靈犀,對不對?”


    “安君說的對,虧我讀了幾年書,還不如你懂的多。孔夫子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安君也是我的師。”陳顯連忙接著李安君的話說。


    李安君聽後開心的笑了起來。


    陳顯不想太過打擾李安君,瞅了兩眼李安君鬢角處的木梳後向李安君告辭:“安君,我先迴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我聽二嫂嫂說你胃口不好,我家還有冬天時醃的葑,我到時給你帶一些,是我阿母醃的,特別好吃。”


    (注:葑feng,蕪菁和蔓菁的總稱,又稱大頭菜。)


    李安君笑著答應,站在堂屋門口目送陳顯離開,隨後拿掉木梳握在手心裏迴到西夾間,躺在榻上慢慢梳著攏到胸前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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