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兄長,安容不在家,估計…”話未說完的李安君被陳顯懷裏抱著的深棕色與淺橘色條紋相間的狸吸引住,想要伸手去摸狸的小腦袋。


    陳顯怕李安君會被狸抓傷,趕忙用厚厚的袖子把狸的前肢捂住。


    不情願的狸亂轉著腦袋,“喵嗚…喵嗚…”的叫著。


    李安君小心的用手指戳了戳狸鬆軟的皮毛,揪了揪狸短而密的毛發,揚起嘴角笑著問陳顯:“陳家兄長,你帶隻狸做什麽?萬一路上跑了,可不好抓。”


    “我上次來,見你家沒有狸,而我家的母狸九月時恰巧生了三隻小狸,其餘兩隻都送了人,就剩下它還在家裏,便想著抱過來,看你們家想不想要?”陳顯說完,偷瞄了一眼笑得開心的李安君,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


    李安君聽後高興的蹦了起來,連忙向陳顯表示自己可以當家做主留下這隻狸。


    “那你把門關上,我把它放下來。”陳顯柔聲對在逗狸的李安君講。


    李安君這才意識到陳顯還站在門外,連忙請陳顯進到院子裏,自己隨後關上了院門。


    陳顯往院子中走了幾步,彎身鬆開懷中的狸。


    狸警惕的掃視了一圈陌生的環境,在確認沒有危險後,“嗖”的一下從陳顯懷中跳了出來,快速跳到高高的粟稈垛上,“喵嗚…喵嗚”的叫了兩聲。


    李安君背著手看了狸兩眼,隨後請陳顯去堂屋等李安容迴來。


    此舉正合陳顯心意,他跟在李安君的身後進了堂屋,一眼看到了被隨手丟在最上麵的滿是腳印的兩片竹簡。


    陳顯微微俯身,在李安君手忙腳亂的想要藏起這兩片竹簡時看見了上麵的內容,心裏猜測李安君應該是在擔心自己的兄長。


    “那個,我可以叫你安君嗎,如果總是李家女弟的叫著,感覺很別扭,你也不用喊我陳家兄長,可以和安容一樣喊我陳顯,或者叫我陳顯兄長。”陳顯隨意的找了張枯萎席坐下笑著問在偷偷擦竹簡上腳印的李安君。


    李安君聞言側著頭思索了一番,然後拿起一片竹簡遞給陳顯講:“當然可以,你本就比我年長,叫我名字很正常,那我以後就喊你陳顯兄長。我怕直唿你的姓名,會被嫂嫂教訓。”


    陳顯點著頭接過竹簡,見上麵寫著:雍五畤(zhi)。


    “陳顯兄長,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今天中午時,兩個嫂嫂和無疾都不在家,安容拿出自己寫的竹簡教我認字,我還沒認完,他又著急去榆樹裏接嫂嫂和無疾去了。”李安君說著坐到陳顯身旁,一副隨時準備認真聽講的樣子。


    陳顯思索一下,用竹簡輕輕的拍打著左手手心迴答:“雍城是秦國舊都,秦獻公時從雍城遷都到鹹陽,雍城雖慢慢衰落,但一直是祭祀天地的場所。咱們大漢承秦製,高祖皇帝在曆代秦國國君修建的鄜(fu)畤、密畤、上畤、下畤的基礎上修建了北畤,分別用來祭祀白帝、青帝、赤帝、黃帝和黑帝,所以被稱為雍五畤。我前幾天隨叔父去縣城,聽說天子十月份去了雍城祭祀五帝。”


    李安君端坐著聽的認真,待陳顯說完後提出心中的疑問:“那這個黃帝是我之前聽過的軒轅黃帝嗎?”


    “安君,當然不是,我剛才所說的五帝代表著五種德行,它是和五行聯係在一起的,金德為白、木德為青、水德為黑、火德為赤、土德為黃。秦朝是尚水德、崇尚黑色,高祖皇帝開國後,承秦製尚火德,孝文皇帝時改為火德、崇尚赤色,當今天子尚土德、崇尚黃色。”陳顯支起腦袋認真的迴答,幸虧之前聽叔父提起過,不然可就要在李安君麵前丟人了。


    李安君忍不住拍手稱讚,不停的誇陳顯見多識廣、學識淵博。


    陳顯被李安君誇的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說起了今天自己過來的目的。


    “我想約安容在臘日那天去河伯祠看驅儺,我去年因為生病沒有去成,所以今年想去看看,聽說還有盤鼓舞。”陳顯越說越激動,仿佛看到了身著豔麗曲裾的女子踩著盤鼓、揮舞著長袖翩翩起舞。


    李安君聽完好心提醒陳顯:“如果想看的話,可要早點去。去年臘日時,我們去的有些晚,都沒有看到,隻聽到了敲鼓聲。”


    陳顯連忙迴應:“那你可以和安容一起去,我在家無聊,可以早些去占位置,保準今年能讓你看到。我聽李卿說,跳盤鼓舞的女孩中有一個便是他阿姊。”


    “這個我也知道,葵兒阿姊不僅長的漂亮,而且善舞,真不知誰會有福氣能娶到葵兒阿姊。”李安君說話時眼睛裏露出點點亮光,在陳顯看來猶如夜裏的參宿一樣明亮。


    倆人笑著討論了許久,直到宋雲珠、李安容、李無疾三人迴來才停止。


    李安君指著窩在草棚前的狸告訴三人:“嫂嫂、安容、無疾,那是陳顯兄長送咱們的狸。”


    宋雲珠連忙謝了陳顯,笑著說自己正養隻狸捉鼠,可巧陳顯送了一隻。


    陳顯連忙讓宋雲珠不要客氣,隨後對李安容說了想要邀請他在臘日時同去河伯祠。


    李安容點頭同意。


    在和李無疾逗貓的李安君一直留意著倆人的談話,她在看到李安容同意後,連忙跑過來笑著說自己也想去。


    李安容欣然答應,不過要李安君找李迎或者李衍做伴,不能一人跟著他們同去。


    “那好吧,我過兩日去問問她們,看誰和我一起去?”李安君說完,蹦跳著揮著柳條朝李無疾跑去。


    宋雲珠笑著看了眼李安君、李無疾,讓李安容陪陳顯說話,自己去找許萱。


    兩日後,李安君先去找了李迎,但李迎不在家,她便又去找了李衍。


    李衍比較怕生,一聽是去河伯祠這種人多的地方,急忙擺著手不同意,一雙柳葉眸中因為著急沾染上了水光。


    聽倆人說話的田紅夫想讓李衍多出去走走,李衍去年沒有怎麽出去過,是愈發害怕見到生人。


    田紅夫不顧李衍的請求,替李衍答應下來,並拜托李安君多多照顧李衍。


    李安君爽快的答應下來,並在臨走前向扯著帕子生悶氣的李衍保證,自己會保護好她的。


    待李安君走後,李衍跺著腳向田紅夫抱怨:“阿母,我不想出去。”


    “你個孩子,你也不能總是待在家裏,我聽說迎兒和張越的事情等你三叔父迴來便會定下來,你和迎兒差不多大,我替你急啊!”田紅夫邊說邊歎氣,李衍也是個漂亮的女孩,但就是太過膽小。


    李安君還未到家時,被急忙跑來的李迎追上。


    微喘著粗氣的李迎拉著李安君的手講:“安君,我聽我阿母說了,我也想去。”


    “那好,我也答應了伯母帶衍兒同去,到時咱們三個一起去。”李安君笑著迴應。


    李迎也覺得李衍太過膽小,臘日正是個可以帶她出去見見人的好機會。


    在李安君、李迎的熱切期盼下,終於到了臘日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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