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有一群人沉迷於機械文明,叫“蒸汽朋克”。簡單地說,蒸汽朋克的世界觀是落後與先進共存,魔法與科學共存,精神上追求的烏托邦的理想。大部分蒸汽朋克作品描寫的都是處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這是一個號稱“日不落”的強大工業帝國。唐誌為了這次展覽花費了不少工夫,而且出售的不隻是八音盒,還有一些簡單的手搖驅動的人偶玩具,做出各種動作,還有西歐古典的人偶造型:士兵、將軍、皇帝、皇後、貴婦、貴族、仆人、商人、律師、神父……


    還有一些歐洲神話、童話裏的人物: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加勒比海盜、巫師、女巫、獸人、精靈……


    唐誌將來還準備造一些古代西歐的經典建築模型,比如金字塔、希臘神廟、羅馬神廟、聖丹尼教堂、凡爾賽宮……還有非洲部落、印第安部落,將來搞一個世界之窗,讓大唐這些土著開開眼界,不要老是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八音盒是金屬製造,成本很貴,適合貴族子弟,其他玩具都是木頭材料,很便宜,不過也要百文以上。唐誌有木工機床,不怕人仿製,一個齒輪圖紙都畫不好,手工製作太費勁,而且不精確。唐誌主要的目的是給大唐的民眾普及齒輪傳動的原理和技術,還有就是機械加工的基礎知識。


    這些木偶肯定會被一些人斥之為奇技淫巧,不過唐誌不擔心,因為朝廷那些大臣和將帥不會這麽迂腐,沒有這些科學技術拿什麽去抵擋外族侵略?用石刀和竹箭嗎?或者以按儒家說的,禮義為幹櫓,以忠信為甲胄?要不然那個鋼鐵廠也不用開了!


    隻是唐誌沒想到這些會動的木偶一上場,立即引起了轟動,不需要舞獅表演,大家就把《威廉農莊》圍個水泄不通,整條街都堵住了。唐誌隻好把徒弟們叫來維持秩序,還是不行,最後是金吾衛出動才穩定下來。


    金吾衛領隊的就是把唐誌抓緊去的隊長,大家再次見麵,彼此都有點尷尬。本來這種情況金吾衛是要店主收攤的,因為唐誌的來頭太大,隻好讓他繼續營業。


    麒麟軒門前攔了兩道線,大家排好隊,一次隻能進100人參觀,參觀時間為一刻鍾,要看要賣,一刻鍾內解決,到點就清場,然後下一批。就是這樣也沒有擋住大唐人民的熱情,很快木偶和八音盒銷售一空,人卻越集越多。最後金吾衛隻能封鎖道路,隻出不進,這才平息這場風波。


    消息傳到宮裏,一張聖旨到來,整套木偶全部送進宮內,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要參觀。於是麒麟軒和木工房的那些工作人員有幸進入皇宮安裝,個個麵露喜色,皇宮啊,這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忙活一天,大家都累了,唐誌親自請金吾衛的朋友在得月樓喝酒,感謝金吾衛為商品展銷會保駕護航。推杯換盞,酒酣耳熱之際有什麽疙瘩不能解開?於是大家都成為無話不談的哥們。這個時候唐誌才知道隊長叫伍軍,三晉人士,手下有30位弟兄,今天來了一大半,主要負責西市這一塊,因為金吾衛有特權,無所謂宵禁,所以大家喝得盡興。


    伍軍喝得油光滿麵,也有點微醉。前段時間因為唐誌事件被上級狠狠克了一頓,心裏很不爽快,當然也知道自己意氣用事,下手太狠。今天和唐誌一起喝酒,沒想到唐誌沒有那些公子哥的毛病,非常好說話,不打不相識,心裏這塊疙瘩算解開了。


    “兄弟,在一起喝酒咱就是兄弟,咱們無話不談。”伍軍拍著唐誌的肩膀。


    “你是我哥,先幹為敬。”唐誌舉杯一飲而盡。


    “痛快,”伍軍豎起大拇指,“你知道為什麽哥哥那天要使勁抽你?就是看你不爽。你和那個刺客在屋頂上飛騰奔馳,根本就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吹哨子也不聽,你說氣人不氣人!還有,哥哥我從西市一路追捕,轉了幾十個街坊,嘿!你們兩個兔崽子很挺能折騰,竟然攔截不了,你說氣人不氣人!我這氣都從肚子裏上到頭頂了,那是火冒三丈!不抽你抽誰?”


    唐誌點點頭,換自己來也得發火,“大哥,當時不是弟弟不給你麵子,實在是那個刺客很危險,我得把他弄死了才安心,要不然他冷不丁給我來一下,誰也受不了。”


    “明白!不用說,哥哥明白,後來老大蔣大鵬問我怎麽迴事,當時我把事情經過一說,我們在西安城的模型上一複盤,大吃一驚,你們兩個都不是凡人,除非我們所有金吾衛出動,擺下天羅地網才能抓住你們。刺客是個慣犯,獨來獨往,受人委托殺了不少人,在洛陽、揚州都有案底,朝廷一直在通緝他,都被他逃脫,沒想到碰上了你這個克星。”


    嗯?還有這種事?專業刺客,果然不出所料,看來當時是猜對了。


    伍軍搖搖頭,碰上唐誌也算他倒黴,“後來那個刺客打撈上來,腰上一大塊青斑淤血,經過仵作檢查,發現腰部脊椎都被打斷,可能當時就癱了,想出來都沒力氣,最後被水流衝到永安宮入水口的柵欄。嘿!你這小白臉下手真毒,真看不出來。”


    唐誌羞澀一笑,“運氣!運氣!隻是湊巧打中而已。”


    這句話招來大家的鄙視:“咦……信你才有鬼。”


    ……


    酒醉飯飽之後,天已經黑了,大家出了得月樓,唐誌送到門口,每人兩瓶白酒,兩份鹵肉,說是給家裏老婆孩子吃的,大夥不能拒絕,隻好收了。伍軍幾個嚷著要送唐誌迴去,被拒絕了,明天還要在得月樓舞獅子,他準備今天就在這裏住下。過了年牛二幾個就要被押往安西,唐誌準備讓樊軍和他們一起走,互相有個照應。


    昭武九姓的商業網絡遍布中亞,唐誌讓他們向阿富汗和印度發展,這些網絡天生就是一個情報收集係統,他準備讓樊軍做自己的情報官,當然,前提是他把家人全部遷到長安。


    第二天清晨,文工團的小家夥在得月樓門前搭板凳山,沒想到旁邊的聚賢樓門前早已打下了很多木樁,還搭了一個梯子,大概打算在木樁和梯子上表演。得月樓門前一大塊空地,平時就有百戲在這裏表演,現在兩台戲一起演出,顯得有點擠了。


    那邊是準備舞獅?小家夥們立即進去報告。


    唐誌正睡覺被吵醒,心裏有點不樂意了,“還有舞獅隊表演?知道了,那舞獅隊打的什麽旗幡?”


    “瑞獅堂。”


    瑞獅堂?聽到這個名字,唐誌頓時來勁了,孫子誒,你們不要不長眼撞到我的槍口上,剛好可以給牛二出這口惡氣。


    過了不久唐誌走出酒樓,夥計們早就擺下一排椅子和桌子,唐誌和弟子們坐下。得月樓前擺得是木凳塔山,聚賢樓是木樁和竹梯橋,兩邊都打出招牌:“文工團舞獅隊”、“瑞獅堂”。旁邊圍了一圈觀眾,有人也看出一點苗頭,這兩家舞獅隊湊一塊了,其中還有瑞獅堂,這下準沒好事,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大夥都竊竊私語,等著看好戲。


    突然,唐誌聽到身後叫喚:“阿舅!”轉過頭去,原來元珍帶著恬恬過來了。小恬恬滿臉紅潤,拿著一個風車快步跑過來。


    唐誌一把抱起恬恬,問道:“恬恬,今天怎麽來了?”


    元珍跟上來,沒好氣道:“還不是你那木偶鬧的?昨天恬恬聽說你的店裏出售木偶,也鬧著要,可是你的店進不去,最後也沒買到。今天一大早就讓我帶她來找你。”


    唐誌看著一臉期待的恬恬,“我不是給你八音盒了嗎?”


    “八音盒沒有小人好玩,小人會翻筋鬥。”


    好嘛,理由很強大,“阿姊,恬恬,既然來了就坐下休息,等到舞完獅子我帶你們去拿。”


    夥計又搬出兩張椅子,兩人坐好沒多久,人群中閃出一個小丫頭,接著是一個少女和幾個家仆。丫頭在場上掃描,看見唐誌緊忙奔過來,大聲喊,“姐夫!”


    唐誌沒想到夢瑤今天會來,後麵還跟著慧君和幾個仆婦,見姐姐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再看著自己,隻好硬著頭皮迎上去,抱起夢瑤,“小棉襖,今天怎麽來了?”


    夢瑤翹起嘴巴,“哼!壞姐夫,這麽多好玩的木偶也不給我。”慧君也望著他笑。


    唐誌沒想到在孩子眼中,會動的木偶比八音盒好,雖然把一盒也有一個仙女轉圈,不過總比會翻筋鬥的小人差點。這時元珍也插進來了,“僧奴兒,這兩位是誰呀?也不給阿姊介紹。”


    唐誌趕緊介紹:“慧君,夢瑤,這是我的阿姊唐元珍,阿姊,崔慧君是博陵崔氏二房的小姐,李夢瑤是越王府的嫡女,前幾天我們剛認識。”


    元珍拉著慧君的手上下打量,“好俊俏的小娘子,不知道將來便宜哪個小子,走,咱倆說說話,別理那臭小子。”


    唐誌無趣地摸摸鼻子,把夢瑤帶到恬恬身邊,兩個小姑娘瞪了大眼睛互相打量。


    唐誌道:“夢瑤,這就是我家小恬恬,你們兩一塊玩。”


    這時兩邊的鑼鼓敲響,舞獅隊開始表演,四頭獅子各顯能耐,吸引了大眾的目光。說起來還是瑞獅堂的表演更驚險,難度更高,但是文工團的表演更多趣味,眼簾和嘴巴都能動,表演詼諧有趣,不像獅子,倒像兩隻獅子狗。


    因為兩個小女孩坐在唐誌身邊,文工團表演舞獅的孩子也湊趣,擠在夢瑤和恬恬身邊搖頭晃腦邀寵,恬恬嚇得不敢動,夢瑤卻不怕,伸出手拍拍獅子頭,摸摸獅子的嘴。突然,獅子一下把夢瑤的手咬住,嚇得夢瑤哇哇大叫,逗得觀眾哈哈大笑。


    隔壁傳來一陣陣的歡唿聲,瑞獅堂的少堂主劉銳可就不高興了,我們都是在木樁上表演,驚險多了,就因為是老套路,觀眾不買賬。他們有什麽?隻會搔首弄姿,嘩眾取寵,他們舞的是獅子嗎?獅子有那麽賤?這是要壞我們這個行業!


    那個什麽文工團是何方神聖,竟敢跑到我的地盤撒野!得月樓我惹不起,你們這個小舞獅隊我還怕?


    得月樓這邊人越積越多,兩頭獅子開始爬板凳山,因為表演難度不高,唐誌就把最高處的條凳換成八仙桌,兩頭獅子站在桌子上爭奪吊著的繡球,打鬥一番,雖然難度不高,但是觀賞性更強。


    終於兩頭獅子上到最高處,站在桌子上打鬧,突然一頭黑獅從聚賢樓跑過來,迅速登上板凳山,飛起一腳踢中金毛獅子,金毛獅子站立不穩,從山上摔下來。黑獅一躍而起,獅子頭狠狠地撞在紅毛獅子頭上,舞獅的兩人猝不及防,也從山上滾落下去。


    這突然的變故把觀看的人群嚇壞了,有些好事者眼裏冒光,心裏嘀咕“來了!來了!好戲上場了。”黑獅出場就是來砸場子的,這下要分個高低。瑞獅堂的來頭不小,看樣子新來的舞獅隊要吃虧了。


    黑獅看著摔在地上的四人,搖頭晃腦,擺出各種挑釁動作。台下的文工團成員怒目而視,瑞獅堂的人和一些看客一起起哄,好好的表演被瑞獅堂攪得七零八落。


    唐誌看著眼前這個鬧劇,朝眾位弟子道:“大家準備好抄家夥,慧君,把我姐姐和兩個小丫頭送進得月樓,等下看好戲。”


    慧君知道唐誌手上的功夫不弱,隻是叮囑一聲“小心!”便和元珍一起帶著兩個孩子撤退。


    唐誌和康武脫了外套,裏麵是一身勁裝打扮,孩子們把黑獅送過來,唐誌獅頭,康武獅尾,兩人舞起黑獅子,沒有其他多餘動作,直接衝上板凳山,迅速到達山頂。


    瑞獅堂的獅頭見唐誌衝上來,麵目猙獰,冷笑一聲,右腳狠狠朝唐誌的獅子頭踢來。唐誌也不答話,獅頭避開,伸手抓住對方的腳,順勢一擰一帶,瑞獅堂的獅頭整個人向空中翻轉,帶動獅尾一起淩空飛出,黑獅便像一個大狗熊,以背著地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觀眾都一縮脖子,這一下摔得不輕,大家都替他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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