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道道主羅到底有多強?在清教當中的定義是,教主之下第一人。


    那麽婆婆在清教當中能排第幾?很遺憾,在清教的一眾高手中,婆婆能不能排進前十還未好說。


    所以婆婆對上羅,從最開始就沒有做能擊敗羅的打算,在她的想法裏,最好的結果不過是能以功力盡廢的下場換羅一個晚些出手。隻有這樣梅枝茹才有機會跟著眾人一起突圍出去。


    梅枝茹可以說是這位婆婆看著長大的,當年梅枝茹剛剛出生的時候,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而那時候清教正值力盛,梅川光是清教之事就已經難以處理周全,根本沒有時間來照顧梅枝茹母女。所以對於梅枝茹來說,婆婆也是那個除了她母親以外和她最親的人。當她看到婆婆自己找上天人道道主羅的時候著實揪心了一把,隻不過她也知道,婆婆此時的做法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做法,也的的確確是現狀之下最好的選擇。所以她隻能求老天保佑婆婆罷了。


    羅並沒有辜負他本人在清教的地位。


    在和婆婆交手的第一瞬間,連續兩記竹劍直刺讓婆婆連退五步。


    這不是以傷換傷就能攔得住的攻勢,而是那種你一看到就知道這一劍你擋不了,就算是用命也擋不住的一劍。


    第一劍退讓,第二劍就更沒有能攔下的可能了。


    然後婆婆察覺到自己的位置已經靠近了正在拚命阻擋四周正包圍而上的魔教眾人的閻莫。


    她已經退無再退了!


    翟曾易這邊的局勢要好許多,就像是梅枝茹所說的,人間道的傳承的確是最強的防禦,無論翟曾易的某一掌是不是讓人間道小姑娘露了破綻,下一招對方總是能圓迴來。翟曾易心中很急,但是他知道現在自己急不得,那小姑娘的每一招看似沒有什麽殺傷力,但若是一個不留神,對方總能在破招的同時尋求變化,以某個意想不到的角度發起攻擊。


    能注意到婆婆局勢危矣的人就隻剩下閻莫了。畢竟閻莫是在防守全場所有魔教之徒的攻勢,她必須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可是她也幫不到婆婆,她不是抽不出空,而是她知道就算加上自己,羅的劍也不會因此而減慢半分。對她來說,盡全力守護好身邊的兩個人就是對婆婆最大的信任,至於其他的。。。已經選擇了相信婆婆能擋住,就沒有其他問題了。


    那麽婆婆到底能不能擋住呢?


    羅的第三劍來了。


    這一劍極其兇險,看上去還是直逼婆婆一人,但是婆婆早就注意到了,若她依舊讓開這一劍,身後看著固若金湯的閻莫的防守必然會收到波及。這一劍,她決不能讓!


    羅的竹竿已經快指到婆婆的鼻尖上了,可是婆婆還是沒有任何想要閃開的意思。這一劍,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刻,婆婆閉上了眼睛。


    “啪。”


    輕微的拍手聲響起,羅的臉色出現了一絲的異樣。


    這一劍終究還是被擋住了。


    婆婆雙掌合十,在千鈞一發之際,空手夾住了羅的竹竿。


    一抹猩紅從婆婆的兩手之間流出。


    羅並沒有在這樣的姿勢下保持太久,他直接鬆手棄掉了這柄竹竿,身形飄忽了幾下迴到了最初的位置上。


    “你也會人間道功法?”


    羅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場中卻又不少人的眼神都被吸引了過來。其中也包括正在和張之然交手的沙鷹。


    “隻是和教主學了兩招而已,不敢妄稱是人間道絕學。”婆婆空手接了這一劍之後,說話間有不難辨認的急喘之聲。


    隻是學了幾招就能擋住天人道道主的一劍,這話傳出去恐怕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會當真。


    “有趣,當初梅川曾經問我,我和當年的人間道道主若是交手,究竟是我的天人道功法會攻破人間道道主的防守,還是人間道道主能防住我的攻勢,並在遊刃有餘的同時找到反擊的手段。你知道我是怎麽迴答的嗎?”羅振聲問道。


    “羅大人當年意氣風發,更是曾和韋一劍坐而論劍的大家,想來定是信心十足。”婆婆也想借此機會緩一緩,索性就和羅聊了起來。


    “和韋一劍論劍隻是我與他對於劍道的理解完全不同,我們兩個所做的不過是對今後的路的暢想而已。這件事可算不上是在抬舉我。”羅慢悠悠地迴道:“但是當年梅川的那個問題問的是我的根本,是攻與守之間的大道相爭。”


    “所以我沒有立刻迴答,而是找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後來我又找了個機會與當代人間道道主交手了一次。”


    這句話一出,就連一直在全心化解翟曾易攻勢的人間道傳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我勝了,隻是並沒勝在攻守之道上。”


    羅的臉上盡是懷念之色,看起來當年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令他也難以忘懷的事。


    “當年的人間道道主並沒有用盡全力,現在的人間道傳人暫時還不夠資格,所以我希望你學會的可不止兩招。”羅的目光轉會,盯著婆婆說道。


    “那恐怕羅大人要一直留有遺憾了。”婆婆終於還是沒繃住,嘴角也有了血色流出。


    “隻要你能再接我三劍,這次圍剿我就不再出手。”羅用很嚴肅的語氣說道。


    羅這樣的語氣令人難以辯駁,哪怕是剛剛在張之然的對攻中尋到一點縫隙想要開口說話的沙鷹也閉上了嘴。


    “哈哈哈!好,那老婆子就鬥膽和羅大人討三劍!”


    “婆婆!”梅枝茹的聲音響起,想要製止婆婆的話。


    可惜已經晚了。


    在婆婆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羅的劍已經到了。


    同樣是無可阻擋的氣勢,同樣是簡簡單單的一刺,看上去和剛才並無分別,看上去也會被婆婆就那樣接住。


    但是婆婆的臉色變了。


    剛剛的那一劍,婆婆之所以能接下,是因為那一劍在婆婆的眼中,所有的內力集於一點,全都在竹劍尖上。所以婆婆敢用空手去夾住竹竿的劍身。但是這一劍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一劍渾然天成,起碼在婆婆的眼裏已經大變模樣。


    羅整個人都化身成了一柄劍,無論哪一處,對於婆婆來說都是觸之非死即傷的利刃。


    “唿。”婆婆長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麵對這一劍她的選擇隻剩下一個。


    婆婆猛然睜開雙眼,剛才沉息聚起的氣勢猛然爆發,婆婆選擇了攻!


    “嘭!”沒有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隻有內力和內力碰撞的聲音。


    “你還會天人道功法?”羅詫異的聲音再次響起。


    “也隻是學了一兩招。”婆婆這次的迴答聲中已經有一種虛弱到無力張口的感覺了。


    這一次交手的結果還是兩人各退迴原位,隻是羅的白袍依舊一塵不染,而婆婆卻已經萎靡不振了。


    “以你這點微末修為,為何要選擇硬拚?”


    “羅大人有所不知,人間道傳承裏曾說過,麵對沒有破綻的招數,唯一的破招機會就是對攻,老婆子我獻醜了。”


    “好!”這一聲好字明明隻是幹淨利落的一個字,卻帶起了長長的尾音。這一個字是用羅極快的速度拉長的。


    鋪天蓋地的竹影以極快的速度朝婆婆衝了過去,遠遠看去,就隻能看出是一團翠影如暴風一般席卷到婆婆的身邊。


    這一招有何之前的招式不一樣了,這一招在婆婆的眼中可謂是破綻百出,所有的劍招都有不少的破綻可以瞅見。但是羅同時使出的是幾百招。


    除非婆婆也有和羅一樣的出招速度,能在一瞬間破盡羅的數百招,否則無論婆婆破了多少,其他的招式依舊會無可阻止地落在婆婆身上。


    婆婆做了一個姿勢,她隻是把雙臂交叉擺在了自己的胸前。


    “叮叮當當!”羅的招式盡數落在婆婆的身上,隻是這些招式碰觸到婆婆的身體,傳來的卻是金鐵交加的聲音。


    在暴風驟雨般的攻勢中,婆婆的臉色一白再白,終於在下一刻,羅收招迴到了原位,而婆婆也沒有像之前一樣如一座大山一樣攔在羅的身前,而是無力地倒下了。


    “真的沒想到,你居然連餓鬼道的招式都會,看來梅川真的從來都沒把《寶鑒》的傳承當成是值得重視的事。”


    這一次婆婆沒有再迴話。


    “婆婆!”梅枝茹一聲悲鳴,就要不顧周圍虎視眈眈的魔教眾徒,繞開攔截的閻莫衝到婆婆的身邊去。


    “咳咳,老婆子我這麽些年,什麽本事沒有,就是命硬,羅大人這招好,一招就破了老婆子的功夫。可是羅大人都說了,梅教主從沒把《寶鑒》傳承當迴事。那羅大人能不能猜到,寶鑒六道,老婆子我還會幾道?”


    看到婆婆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羅的目光微變,又看到剛剛想要衝出來的梅枝茹梨花帶雨的樣子,心中有些煩躁,對婆婆說道:“不管你會幾道,你現在已經被我破了兩道的功力。你的人間道造詣不夠,更不可能攔住我的攻勢。現在就算你真的六道全修也不可能防得住我的下一劍了。”


    “婆婆,你別擋了。”梅枝茹用哭腔喊道。


    “梅小姐放心,羅大人的前兩劍我老婆子已經擋下了。按照約定,無論這第三劍我擋不擋得住,羅大人都不能再出手了是也不是?”


    “你還想接第三劍?”羅看著婆婆晃晃悠悠都快站不住的樣子問道。


    “請賜教。”婆婆這三個字說得時候,氣息已然不勻,別說接劍了,就算是隨便來個人推她一下,恐怕就會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自習練天人道功法之後,隻曾殺過一個人。”羅這最後一劍沒有在眾人期盼中用出,反而是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這個人就是傳授我天人道功法的上一任天人道道主,自他以後,我雖然做了不少為虎作倀的事,但是卻從未親手取過任何一個人的性命。你我原本都是清教中人,我更不該因你破例。但是,我尊重你。”羅說完這句話,人已經飄忽而至,這一劍和之前兩劍又有不同,這是飄渺的一劍,無蹤跡可循也無殺氣可聞。這一劍從來處到去處,沒有一點波瀾,最後的聲音是婆婆倒下的聲音。


    婆婆沒有在用出什麽令人震驚的寶鑒六道功法,她就是站在那裏默默地受了這一劍,然後默默地倒下,完成了三劍的承諾。


    婆婆倒下了,在最後的時刻她還努力地瞪著雙眼看著梅枝茹的方向,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倒下,梅枝茹那邊衝出閻莫的防守,使自身陷入險境。


    梅枝茹並沒有衝出來,在看到婆婆倒下的時候,她已經跌坐在地,泣不成聲。


    十九年前,梅枝茹剛剛出生,那時候清教上下團結一心,都為了清教的無聲壯大而努力。


    那時候的婆婆還擔不起一個老字,她隻是梅川手下的一步暗棋罷了。從那天起,她由暗轉明,成為了專門負責保護梅枝茹的人。


    也是從那天起她沒了姓名。


    後來,清教曆經大變,但婆婆始終未變,無論清教發生了什麽,她的職責都隻有一個,那就是保護好梅枝茹。她看著梅枝茹從一個嬰兒成長為婷婷玉立的少女,她為她擋下了無數次的刺殺,從那個殺伐果決的暗棋變成了渾身是傷的婆婆。


    但是她還是一如始終。


    梅枝茹失陷藥王穀的時候,婆婆曾尋遍天下,她沒有接受來自曲幽山莊的任何幫助,因為那個時候她滿心自責,若不是為了找到梅枝茹恐怕她早就自殺謝罪了。


    還好,現在她比梅枝茹先走一步,她用最後的力氣為梅枝茹搏得了一線生機。


    “希望梅小姐之後不要因為老婆子的死而太過傷心。。。”


    羅收起竹竿,退到了戰場最邊緣的地方。


    看到梅枝茹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張之然心如絞痛,可眼前的沙鷹就像是一塊狗皮膏藥。


    沙鷹六道結合,六種功法來迴切換,雖然運用的還不算熟練,但是以拖住張之然為目的還是完全足夠了。


    閻莫的防守雖然壓力不大,但是畢竟是以一敵數十人,還都是魔教好手,一個失誤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眼下能夠破局的人,隻能是翟曾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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