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以武犯禁。亂世出英雄,若是盛世,俠之一字又當何去何從?


    大雪山


    在武朝北域極北之地,有一座大雪山。自古不知多少文人墨客,頂著漫天風雪來此登極,為的便是一睹北域風光,賦詩一篇。也不知有多少人曾來這大雪山上有感而發之後為此山命名。然而無論是此地居民還是武朝國統,都沒有為大雪山更名的意思。大雪山依舊是大雪山,這一叫法傳承千年不變。


    今日,大雪山山腳,浮白酒家。


    “客官有何吩咐?”浮白酒家的店小二,原本倚在酒家門口,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用的年份有些久的汗巾披在肩上已經有些發黃,現在不是飯點也不是什麽好的觀景時節,大雪山山腳除了往來的村民外再無他人出入。不過店小二偷懶歸偷懶,見到酒家外來了一支一看就是旅人打扮的馬隊,還是打起精神迎了出來。


    “喂馬,添糧。”馬隊為首之人是個麵有刀疤的中年男子,說話的風格倒是惜字如金,對迎來的熱情的店小二看也不看,丟下這四個字就直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五人之數,看上去都有些疲累之色。六人進店,倒是為空無一人的酒家增了些生氣。


    經過一路啃幹糧趕路的疲乏之後,六人落座點的菜極盡油膩之選,本可隻說一句“小二,撿你們店最好的菜樣上”的為首之人卻盯著整個菜牌細細挑選了半天。等到店小二把幾人點的菜名一一記下離開之後,這六人才把頭頂的鬥笠放下。


    “大哥,消息說的大雪山傳人真的是今日下山?”四周雖然空曠安靜,但是在說話之人的壓製之下,這句話硬是隻能供這一桌六人聽見。


    “大雪山每五十年派傳人下山一次,打聽到這個消息咱們幫也是頗費了一些周折,消息準確與否自不必懷疑。”為首那位被稱為大哥之人,略解自身行裝,對右手的人說道。


    “相傳這大雪山傳人下山,都是身負極為重要的使命,可是咱們在這江湖待了這麽久,也從未聽說過曾有什麽大雪山中人闖出什麽名堂,這五十年一趟俺尋思間隔也不長啊,沒道理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啊?”坐在這位大哥左手的是位肥頭大耳的光頭男子,也是六人當中第一個摘下頭頂鬥笠的人,和其餘五人的打扮不同的是,這位肥頭大耳之輩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兩個字——富態。


    “你懂什麽,這大雪山與世隔絕,曆年來不問江湖之事,據咱們幫的弟兄迴報,每次大雪山下來的人都能把他們身負的使命幹淨利落地完成,其完成之迅猛以至於整個江湖都還沒反應過來人家就已經事了拂衣去了。這大雪山的人辦的事又都是些顛覆江湖局勢甚至於能改變朝綱的大事,很多都涉及一些大人物的醜聞,沒有宣揚出來也是正常。不過,據說大雪山傳人每次下山都身懷重寶,以便行事。咱們幫得了這江湖秘聞,自不可過分聲張,趁著大雪山之人還未入得江湖,先一步下手劫了這重寶。從此以後,這江湖之大哪去不得,也不必再過現在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了不是?”麵容因一道刀疤而顯得有些兇悍的首領說完這句,見店小二已經走過來上菜了,停住不語。其餘諸人會意,隻是坐好一言不發。


    “我自雪山來,便向凡塵去。不問世間瑣事,不談兒女情長,江湖喲~”圍坐在浮白酒家門口的六人正吃著久違的熱乎飯,乍聽酒家外傳來一道高低婉轉的歌聲,手中的筷子都是一頓,隨後立刻恢複正常,那肥頭大耳的男子期間還給為首之人敬了一杯酒,隻是敬酒之時隻字未說,兩人對視也如正常旅人般互相談笑幾句,一切如常。


    從浮白酒家門外走進的男子,端得是豐神朗玉,身著白袍肩披黑色大氅,腰懸玉玨,看上去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隻不過走進之時嘴上掛著的曲調早已引起酒家內的六人注意。男子渾然不覺,在這六人隔壁尋了一桌坐下喊道:“小二!”


    “來啦!”店小二應聲從酒家後廚走出,來到男子的桌旁笑著問道:“客官來點什麽?”


    “先去給我的馬喂了,用上好的草料,然後你們這酒家有什麽好酒好菜盡管上,給我把桌子鋪滿咯。”男子說完,大手一揮,一塊著實有些份量的銀錠落於桌上。店小二見狀立時眉開眼笑:“好嘞客官,客官您稍等,咱這就安排。”說話間已是把銀兩收進自己的袖中,迴身吆喝去了。


    沒過一會,門外又是走進一個少年,也是白袍黑氅的打扮,甫一進門就直奔男子落座的位置走來,不等男子開口當先說道:“公子,咱們這剛下山就這麽鋪張浪費,還怎麽去京城?”


    “你這書童,怎麽說話?你公子我多點點菜也是為了能讓你吃好喝好長得壯些,這怎麽能是鋪張浪費呢?”


    “那也不能給那麽多啊!公子,這酒家的一桌子菜哪用得上那麽多錢,你剛剛給的銀兩分明就是聽了以前下山的前輩的故事,充大頭給的賞銀。”被稱為書童的少年聽了那男子所謂的都是為了你好的言論,毫不在意的揭穿,對著自家公子遮掩尷尬的笑容亦是不留情地瞪了迴去。


    “哎呀無妨無妨,山高水遠路還長,要是一路都這麽虧待自己,你家公子我還沒等著到京城,就要打道迴府咯。”對著少年絲毫不讓的態度,男子打了個哈哈。


    談話間,店小二已經把店裏有名的菜品一樣樣擺了上來,雖說之前對男子的故作豪邁有些惱,但是當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一道道呈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少年還是食指大動,就等自家公子動筷了。


    男子毫不著忙,先給自己倒了杯酒,遞到眼前聞了聞發出“嗯~”的一聲,知道自家事的少年對公子的裝模作樣不以為然。戲演給瞎子看的男子不覺尷尬,一個人把聞香品酒的事做了個全,這才抽出筷子吃了起來。


    二人正吃著,隔壁那桌的幾人已經吃好了,站起身來收拾行裝。其中那名肥頭大耳之人走到櫃台邊上,正準備跟小二算賬。其餘五人盡皆向門口走去,沒人往這主仆二人的方向看,嘴裏閑談的也都是這大雪山異於別處的風景,一切如常。


    在五人經過白袍主仆二人的座位的時候,異變陡生。這五人三人從男子一側走,兩人從少年一側走,最先走過主仆座位的兩人突然迴身,一人從袖中撒出七八隻飛鏢,在陽光下泛著藍光,應是毒鏢。另一人則抬手撒網,兩張混有鋼索的大網鋪麵而來,分襲兩人。而其餘三人,幾乎是同時抽刀,兩人砍向男子,一人砍向少年。此時的少年正在埋頭吃飯,而男子舉杯懸在自己的下巴處,正是又要做一番飲前先品的姿態。


    麵對五人的突然發難,正要品酒的男子隻是皺了皺眉,整個身子卻穩如泰山,但是食指已經探入酒杯之中。另一邊的少年卻是猛然抬頭,一道寒光閃過,飛向二人的飛鏢盡數消失,兩張飛向主仆的大網似乎是被什麽利器劃過,登時兩張變四半,無力墜下。這一變故並沒有影響抽刀襲來的三人,隻見男子探入酒杯當中的手指抬了抬,就要及身的三把刀當場定住,持刀之人如遭雷擊,怔在那裏一動不動。


    酒家裏的變故來得快,停得也快,在小二麵前商量結賬的肥頭大耳之人在兄弟們動手的一瞬間,就要趕迴助拳,然而轉身的過程中卻發現自己放在櫃台上的手好像被櫃台粘住了一樣,自己大幅度的轉身竟然沒能抽動這隻手。迴頭一看,那店小二依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臉上掛著眯眯笑,手則死死摁住自己放在櫃台上的手:“客官,賬還沒算清呢?您要去哪?”


    店小二的話音剛落,抽刀襲擊主仆二人的三人轟然倒下,每個人眉心當中都有一個血點,麵目猙獰卻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站在三人身後撒網發暗器的兩人這時候也看清了到底是什麽擊落了兩人的攻勢,隻見剛剛還在吃米飯的少年,這時已經換了左手拿著湯勺喝湯,右手高高抬起,少年的右手拿著的還是一雙筷子,筷子上夾著不多不少正好七枚飛鏢,也正是這七枚飛鏢劃開了編有鋼索的大網。


    “公子,他們為何要襲擊我們?”離開大雪山名下的酒家之後,主仆二人走在一片雪國之中,少年牽馬,男子乘馬。走了一會之後,少年還是忍不住向男子詢問。


    “張奇啊,師兄我呢,隻負責護送你出這雪山之地,之後的路都要你自己走了,你且記住,江湖中人行事莫測,咱們大雪山這麽多年雖然並不張揚,但是做的都是些大事,也難免會受到他人矚目。你這一路去京城做事,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江湖之人,你須得小心為上。”男子乘在馬上,手持剛剛在酒家裝滿的酒葫蘆噙著,一改之前輕鬆的樣子,嚴肅地說道。


    “我記住了師兄。”名為張奇的少年迴道。


    “在外麵不要叫我師兄,叫公子。”男子隨馬匹顛簸,卻不忘提醒道。張奇沒有就男子之前自稱師兄的話辯駁,隻是點頭。


    風雪漫漫,長路有盡頭,名為主仆實為同門的二人亦步亦趨,朝前走著。


    寧城雖是武朝邊陲之地,卻是大城。寧城之富,多來自北疆商路,北疆物產豐富,來來往往的眾商人一走一過,留給寧城的是豐厚的關稅。如今天下一統,武朝民富力強,周邊諸國俯首稱臣,武朝百姓過得安逸。安逸之下,民風尚武的百姓們最感興趣的就是江湖事。但凡是小康之家出身的兒女多有武藝傍身,作為寧城第一大鏢局越寧鏢局自是寧城百姓的驕傲。越寧鏢局的總鏢頭寧成善使雙刀,曾有好事者給寧城高手們排位,寧鏢頭在排行榜上僅次於寧城鎮關大將楊笑和城中兩大門派掌門嶽豐晁黎之。多年行鏢,人在鏢在的信標早就不是什麽喊喊而已的口號了,而是周邊幾座城池百姓對於越寧鏢局的切實評價。


    今日越寧鏢局迎來一位客人,說是客人卻不盡然。這位身著綠裳,身形挺拔卻以鬥笠遮麵之人自進門以來就沒說過多餘的話,隻是要求見總鏢頭。這寧鏢頭何許威望,豈是隨便來個人就能見到的?不過越寧鏢局多和江湖人打交道,也不想得罪於人,剛準備上來個主事的婉言相拒,誰知這位不以真麵目示人的一出手就是一張萬兩白銀的銀票。銀票票號落款是全武朝第一的玉親錢莊,鏢局中人識得,再不敢托大,立刻著人去請老鏢頭去了。


    寧成聽說了,趕緊從後院走了過來,走進鏢局大堂,隻見這位蒙麵之人站在大堂中央,既不落座也不四處看,就那麽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寧成趕緊上前幾步說道:“貴客為何站著?快請坐。”


    “不必了。”蒙麵之人並未迴頭,隻是背對著寧成豎掌,“我隻是等你來說清楚我要托的鏢,這一趟鏢價值幾何你自不必問,你隻需知道我這趟鏢買的是你寧成親自出手,三日內將此物送至京城聽雲樓即可,不得有誤。”


    身後的寧成聽見這蒙麵之人的聲音,多年混跡江湖的經驗立時便識破了這位舉止打扮頗為瀟灑的蒙麵人居然是位女子。寧成對此當然是不感興趣,也不說破,當即問道:“這位。。。公子,老朽已經多年不押鏢了,公子既然出手如此大方,我越寧鏢局理當以最盛鏢隊護送,老朽年邁,怕是當不起公子重托。”


    “無妨,隻要是你出手便可,這一萬兩白銀隻是訂金,事成以後聽雲樓的主事人會再奉上萬兩白銀給你。”蒙麵人並未因寧成的拒絕有所影響,還是平靜地繼續說道。


    寧成思慮一番說道:“公子可知我這一行的規矩?一、不行違法亂紀之事。二、不違背江湖道義。三。。。”寧成話還沒有說完,一陣清風鋪麵,眼前背對自己的蒙麵人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的麵前,單手呈上一隻小木盒,下麵壓著萬兩銀票。


    “我自曉得規矩。你且放心押鏢即可,此鏢物分量甚輕,你隻需帶上兩三好手,今晚就出發。”驚歎於這位蒙麵人的輕功,寧成接過銀票和木盒正要再說些什麽,隻是這接木盒一個低頭的功夫,眼前之人竟已消失不見。按下心中驚訝,寧成喊道:“寧立寧遠,收拾一下,到前廳等我。”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張奇在出了大雪山範圍之後,就和自己的師兄道別了。臨走時師兄想把門派賜予的馬再騎迴去,卻被張奇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無奈隻好自己掏錢去驛站買馬去了,走時的悲傷表情,不知是因為要和師弟分別還是張奇拒絕了自己要馬的請求。


    告別了師兄以後,張奇這才真正意義上地踏上了屬於自己的旅途。與一般江湖中人的猜測不同,大雪山雖是五十年一次派人下山,但是門派當中的前輩對自家子弟多有教導,關於如何在江湖上出入,張奇心中早有思量。自己的師兄那種哼著歌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這是大雪山傳人的做派張奇是肯定不會去做的。


    此時的張奇立於樹下暫時休息,取出幹糧和水,打開地圖開始尋找前往京城的最佳路線。其實前往京城的路多為官道,路寬且平,不難記住。隻不過張奇初下雪山,此時站在樹下打開地圖的作態,到底是真的需要查看地圖還是張奇隻是想這麽做而已不得而知。


    看著早就記的差不多了的地圖,張奇撇了撇嘴,收起地圖。實在是沒有想到,趕路這種事居然這麽枯燥,張奇把幹糧和水放好,就要騎著馬再次上路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踏地的聲音,謹記門派前輩叮囑的張奇立刻牽馬找了片密林躲了起來。


    馬奔於路,拖車而行。從張奇身後駛來的是一輛黑色馬車。駕車之人是位大漢,背挎長刀,大漢身形壯實,肩寬腰厚也擋不住身後的刀刃晃晃。駕車之人屁股微抬,揚鞭全速。然而在這還有積雪的路上如此速度實在算不得快。張奇躲在樹後,看著神色匆匆的車夫駕車而過。又等了一會,不見後方有人追來。這才解下韁繩,迴身上馬。


    出於不想讓前麵的馬車誤會的目的,這次張奇沒有再全力駕馬,而是策馬慢行,路上的雪景不如大雪山那麽濃厚,可是觀賞起來倒也別具風趣。


    張奇一路慢行,說不出到底是內心想要觀賞雪景還是不想追到前方那車速實在不算快的馬車引起誤會。反正就是這樣慢悠悠地走,一直走到傍晚時分。夕陽餘暉照在淡薄的雪地上銀光不斷,張奇取下自己的水袋,學著師兄喝酒的樣子,玩得蠻開心,不料突然聽到前方全來兵器交加的聲音,張奇麵色一變,立時下馬,驅趕著馬到了官道一旁,凝神望去。


    隻見前方那位駕車而去的車夫正在半路上與人廝殺,圍攻他的是七個蒙麵人,七人深諳圍攻之道進退俱得章法,隻是那位車夫的武器實在力大勢沉,揮舞之間圍攻車夫的人不得上前,一時竟不落下風。


    張奇不知此處雙方各為誰戰,是正是邪無從辨認,當下也不準備插手,隻等這場廝殺結束繼續趕路。圍攻那位車夫的七人久攻不下,其中一人後退幾步,周圍兩人迅速補上空缺,長劍使得更加迅猛。麵對這種不要命的打法,那車夫也不敢托大,隻能饒過了退出戰圈的那人全心應對周圍的六人。誰知退出戰圈的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精巧的暗器,目標卻是車夫身後的馬車,一陣暗器激發,車夫似是不願讓馬車內的物什受到傷害,正欲迴擋。馬車的簾子卻自己掀了開來,一個女子陡然衝出,長劍畫了個圓,暗器盡數擊落,女子落下,和使刀的車夫並肩而立,對身邊的車夫耳語了幾句。距離太遠,張奇也聽不見兩人說了什麽。


    “幾位,為何在此攔路。”這一句那女子暗使內力喊出,張奇倒是聽了個真切。對麵的七名黑衣人位於前列的三人也不答話,聽見女子出聲的一瞬間發難,馬車前的二人見說不通隻能迎戰。


    三人身後的四人沒有上前相助的想法,隻是都從懷裏掏出個物什,一時間機括之音不絕於耳。一陣箭雨從四人手上的物什當中爆發而出,首當其衝的卻是三個與馬車男女近身糾纏之人。可是這三人仿若未聞,依舊是用後背對著這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箭雨。箭雨覆蓋之處不僅僅是交戰的五人,更有不少的箭矢向馬車襲去。


    觀戰的張奇強忍著出手的欲望,閉上了眼,在內心默念道經。下山時曾有師門告誡自己,此行所係責任巨大,無論見到什麽都不能分心,遇到禍事更是要能避則避。


    三波箭雨,張奇足足聽見了三波箭雨發出的聲音,之後是一片寂靜。


    然而借著機括聲停息後的寧靜,張奇卻聽到一陣隱隱的哭聲,聲音不算太大,但是激烈,張奇猛然睜眼,這哭聲是小孩的哭聲!


    凝神望去,哭聲傳來的地方正是那輛馬車所在。馬車最前的是那位車夫,此時這位車夫身中數箭,箭頭透體而出,背後則是那名後來衝出馬車的女子,此時也被數箭射中,和那位車夫緊貼在一起。而兩人的身後正是他們二人死守不讓的馬車。


    離得這麽遠的張奇都能聽見,那四個還能站著的黑衣人自然也能聽見,不過黑衣人都沒什麽動作,隻是僵硬的經過死於自己等人之手的三名同伴,也不見什麽多餘的動作,兩人站在馬車邊上也不查看,一人一劍,尚還有些唿吸的男女立斃。另外兩人則繞到了馬車兩旁,也不去看車裏有什麽,就要拔劍刺向那輛馬車。


    不擅自參與江湖紛爭,是下山之前諸位前輩的忠告,張奇一直銘記於心,但是做任務,做任務的前提是自己得做人!就在這兩劍即將刺進車廂的一瞬,車廂兩邊的蒙麵人突然醒覺,就要抽劍後退,隻是察覺的還是晚了一些,剛要撤步的兩人突然怔住不動,然後齊齊倒下,仰麵朝天,蒙麵巾也飄落在地。從發紫的嘴唇和眉毛上的冰屑來看,這兩人居然是凍死的。


    “《紫心冰典》?你才是大雪山傳人?”剩餘的兩人看著仿佛瞬間出現在馬車車頂的身影,突然喊道。


    這一個才字如雷貫耳,看著身下那死死抓住馬車車門的女子之手,張奇隻覺這生活了十幾年的大雪山突然好冷。


    寧成把馬係在一旁的樹下,這才接過旁邊自己的長子寧遠遞來的吃食。


    “人啊,該服老了,這鏢局啊,也是時候交給你們年輕人了。”寧成擦著汗,歎了口氣說道。


    寧立寧遠聽見這句話,互相對視一眼,俱是略有喜色,雖說身為寧家長子次子,這些年來也沒少管理鏢局上下,但是老爺子今時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說出這種要退隱的話來。寧家二兄弟自幼感情極佳,聯手大展宏圖倒是多過爭名奪利的心思。


    不過此時,寧家兩兄弟都是不停勸慰這個打下越寧鏢局一片天的老者,老者不住搖頭卻難掩臉上欣慰之色。一副父慈子孝的場景在這棵樹下展現的淋漓盡致。


    寧成此時把手中吃剩下的幹糧包好,正準備交還給身邊的寧遠,寧遠伸手欲接。寧成不經意地鬆手,就要迴頭解下馬的韁繩,卻聽見剛剛麵朝的方向有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背對著寧遠的老者正納悶,剛要迴頭,隻見得對麵的寧立麵朝自己,目眥盡裂,怒聲吼道:“大哥!”寧成驟覺不對,拔刀轉身,卻看到身前的寧遠胸口處冒出了半截劍尖,正被背後之人緩緩抽出,劍尖盡寧遠倒下。


    寧成強忍心中即將噴湧而出的悲情,早已握在手中的刀直奔寧遠倒下之後露出的身影而去。這一刀時機把握準確,正是寧遠將倒未倒之時,然而寧遠身後之人一劍得手,早已運起輕功抽劍同時身形暴退。這一刀劈出已是無傷敵可能。


    寧成就要出言提醒自己的二兒子,隻聽身後傳來一道如裂敗帛之音,迴首望去,次子寧立正緩緩倒下,同樣的死法,同樣的無能為力。


    “啊!”之前一刀時體現的冷靜此時蕩然無存,目睹二子之殤的寧成此時不再是什麽威震北域的老鏢頭,隻是一個絕望的老人。一聲怒吼之後跟隨而至的是毫不留手的刀招,一生絕學盡往寧立身後的蒙麵人身上招唿。剛剛殺掉寧遠後退的那位蒙麵人看見老人空門大開的背後,右足輕點,欺身而上。就在一劍將要得手之際,眼前背對著自己的寧成身形一矮,間不容發時閃過這一劍,頭也不迴地抬手一刀。


    原本這自下而上的一刀最多將身後的蒙麵男劈為兩半,可寧成這一刀運足了內力,此時含怒出手,刀上所含內力竟把蒙麵男子絞成碎肉。淩空爆碎的鮮血落了寧成一身,麵前的蒙麵人麵對此時挾瞬殺一人威勢的寧成竟不退反進,寧成又有何示弱的理由,提刀迎上。然而身形一晃,腳下吃不住力,竟就這麽直直倒下。“噗。”迎上來的長劍透體而出,剛剛在寧成身後的爆碎落下的血肉,附著在寧成裸露在外皮膚上,發出了輕微的腐蝕聲,誰能想到這人血居然有如此劇毒。


    串在劍上的寧成怒目瞪著對麵的蒙麵人,然而氣息已盡,不過死不瞑目罷了。


    蒙麵人抽劍,確認了一下對麵的寧成沒了氣息,這才從寧成的懷裏摸出了一個木盒,蒙麵人打開木盒,一道毒氣彌漫開來,蒙麵人連哼聲都沒發出,就倒了下去。整個樹林一片寂靜。


    許久,在樹林中的一個樹上傳來一聲歎息。“又是假的嗎?”一句疑問也不知道是問誰的,之後身形一閃,整片樹林重歸寂靜。


    武安十二年,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是相對於朝堂之上,一件則是江湖之中。


    武安帝某日上朝時,有大臣進言在民間發現了前朝寶藏的藏寶圖,此藏寶圖被江湖中人得之。其內蘊藏的財富足以動搖國之根本。


    而江湖之中,據傳大雪山傳人出山之後並未完成使命歸山,反而隱入江湖之中意圖不明。


    這兩個傳言本沒有關係,但經過某些惡意發酵,一股大雪山傳人得了藏寶圖圖謀不軌的聲音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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