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幼子子望,狼王又急匆匆地趕迴洞府。子鈺的情緒讓狼王擔憂不已,隻是當時子望的情況更為緊急,狼王隻好擇其重。


    可是當狼王迴到洞府隻看到亂成一團的狼兵狼將,哪裏還有子鈺的影子。


    見大王迴來,狼兵狼將一下子圍了上來,其中一個統領說道:“大王,您可算迴來了!大王子他離家出走了!臨走之前,他留下話說要四海為家!”


    什麽!狼王腦袋嗡的一聲,幾欲站立不住。狼王想起曹匪話來,孩子最需要的是父母的陪伴。現在的自己給不了他們這些,難怪他們一個個都不想在這個家裏待下去。


    連自己都不想呆在這裏冷清的家裏,更何況孩子們呢?罷了!他們已然長大成人,是該出去闖蕩曆練一番,尋找屬於自己的未來和幸福了。而自己,就常伴青燈古佛贖罪,也為孩子們祈求順遂安樂。


    狼王走進自己一手建立的風波洞府,有過長廊,撫摸每一個欄杆,又看了看兩個兒子的宮殿,最後迴到自己的青雲殿,在寶座上坐下來。


    他的眼前仿佛浮現了還是幼童時期的子鈺和子望,他們兩兄弟在自己的青雲殿中嬉戲打鬧。曾幾何時,他們也有如此親密的時候,隻是後來一切都變了。


    此時獨自一人坐在寶座上的不是狼族之王,而是一個無奈又悲傷的父親。崔炎紅了眼眶,顫顫巍巍站了起來,走到屏風後的起居殿收起了供奉台上的蟠桃。


    今後這洞府再無人守護,隻怕這聖果不保。狼王要安生看管,為的是日後兌現自己的諾言。


    之後狼王召集了洞府所有人等,此刻,青雲殿大殿內黑壓壓跪到一片。


    狼王環顧一周:“我崔炎四十歲統一狼族,並在這麥積山建立了自己的洞府。這些年來我醉心佛學,幾乎不問世事,多虧了大家的忠心守護,才使得我風波洞府不至於被外族欺淩。如今我那二子均已離開去闖蕩江湖,我也就了無牽掛。”


    狼王從寶座上站了起來,繼續說道:“如今我風波洞府迎來了艱難的時刻,如果想離開我一定分給路費盤纏,如若留下,這裏以後就是你們的家。從今以後風波洞府再沒有什麽大王,也沒有什麽王子。眾生平等,這就是你們自己的家園!”


    聽到大王有意解散洞府,大殿內哀嚎不斷。其中一個狼長老站出來說道:“大王!您千萬不要一時義氣,扔下我們不管不顧啊!”


    聽見有人起頭,眾人紛紛哀求道:“請大王收迴成命!”


    狼王揮揮手:“我去意已決!不過大家不要擔心,若是日後有誰膽敢欺辱洞府中人,大家大可以到峨眉山普賢菩薩道場尋我,我崔炎一定全力相助!”


    見狼王心意無法轉圜,眾人哭成一片。這時,紅雲擠出人群走到狼王麵前,跪倒在地哽咽著說道:“大王!紅雲要留在琉璃宮,若是日後我家王爺迴來,至少還算有個家!”說完紅雲不停用手帕擦著淚。她知道大王早有去意,隻是礙於兩位王子而不成,如今可算遂了心願,因而並不阻止。


    狼王拉起紅雲:“感謝你為我和子望所做的一切,崔炎銘感五內!”


    三日後,崔炎親自遣送了最後一名自願離開的狼妖,把洞府交給了紅雲打理。


    迴峨眉山之前,崔炎再一次來到“了望台”這個承載了他太多記憶的地方。


    “您說您叫崔炎是嗎?那麽小女錦娘有一事拜托崔炎君,懇請崔炎君能夠答應。”這深山密林裏突然出現這樣一個華服衣冠的男子,錦娘大概也能猜到眼前這個崔炎不是山神就是精怪。不過看他並非兇惡之人,事急從權,錦娘此時也顧不得他是不是精怪了。


    “姑娘盡管開口,隻是莫要做傻事!”這了望台下就是萬丈懸崖,狼王見這女子悲痛欲絕,似乎有舍命之念。


    “我的名字叫柳錦娘,家住風波城朝南街。父親是城裏的鹽商,家境殷實,奈何城主逼迫我嫁與他,錦娘我誓死不從。請崔炎君轉告錦娘家人,錦娘不孝,不能時時侍奉膝下,來世結草銜環以報今生養育之恩!錦娘謝過崔炎君,九幽地府裏錦娘也會祈求您平安長樂!”話音剛落,錦娘轉身往懸崖縱身一跳。


    好一個剛毅的女子!狼王緊跟著跳了下去,將錦娘攔腰抱住,平穩落在地麵。


    這下子錦娘幾乎可以確定這個男子絕不會普通凡人,縱然如此,被一個陌生男子抱在懷裏,錦娘羞紅了臉。


    見此情景,狼王立刻放下錦娘,站在一步開外:“天色也不早了,姑娘還是早些迴家去吧!這麥積山夜晚多有精怪出沒,姑娘一人實在不安全!”


    “我死都不怕還怕什麽精怪!迴家必定逃不過被迫出嫁的命運,崔炎君定是這麥積山的山神,若蒙不棄,錦娘願做奴做婢以報答救命之恩!”說著錦娘雙膝跪下,情真意切。


    “姑娘好有膽量,若我不是山神而是這麥積山的精怪,姑娘又該當如何?”這凡間女子真是有趣,狼王竟有點喜歡和她說話。


    “人分好壞,妖怪也並非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崔炎君就算是精怪,也一定是一隻善良的好妖!”自己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麽精怪。


    “嗬嗬嗬……快迴去吧!”整日裏被妻子驪姬厭棄而愁悶的狼王,竟然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狼王轉過身離開,錦娘就在身後亦步亦趨。走了幾步,狼王迴過頭來:“姑娘!世事險惡,快迴家去吧!”


    “我在這裏是精怪的口中食,迴家是城主的桌上餐。崔炎君既然救下我,何不好人做到底留錦娘在身邊?”


    沒想到自己做迴好人還惹上事了,狼王是又好氣又好笑。他抬頭看看天,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沒奈何,狼王帶著錦娘來到了自己平日裏閉關修煉的山洞。山洞裏一切日常用度應有盡有,除了狼王自己之外,從沒有他人來過。


    “姑娘就在這裏暫歇吧,崔炎在這裏設下了結界,別說妖魔鬼怪,就連隻蒼蠅也飛不進來。”言罷,狼王便離開了。


    站在“了望台”的崔炎望著懸崖下一望無際的叢林,眉頭緊皺。極目遠眺,風波城的建築在叢林的掩映下若隱若現。他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曾經錦娘住過的山洞。洞內的陳設由於疏於打掃而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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