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一聽,便欣喜地抬起了頭。看見這小兒眼裏都放著光,孟婆接著說:“你瞧見這兩旁的曼珠沙華了嗎,曼珠沙華雖然是引魂之花,但是它還有一個作用,就是將其引入你眼中,你便可以走過這沒有辦法踏上的奈何橋了。”


    孟一雖然欣喜,但是還是擔心地問道:“孟婆姐姐,你為我引入,對你可有傷害?”


    孟婆欣慰著空洞的雙目似乎也有了一些神采,道“小兒擔心我,老身心裏有些高興。不過你不用擔心,這對於我來說隻是一個小小的引渡之術罷了。好了,別操心了,我要快快做法,讓你早日離開,省得在我眼前晃悠。”


    孟一看著孟婆有一些不舍得,孟婆先是施法將還在自行排著隊領著孟婆湯的眾多鬼魂停了下來。然後兩株曼珠沙華浮在孟婆和孟一的中間。孟婆的嘴唇一直微微動著:因緣開,因緣敗,彼岸花,源之水,引於內,承其形。


    兩株曼珠沙華漸漸化作兩股暗紅的鬼氣流入孟一的雙眼之中。孟一剛開始是看見施法的孟婆突然落淚才吃驚地睜大了雙眼,之後便是因為接受曼珠沙華的神魂入眼,才不得以睜大雙眼。接受完曼珠沙華的神魂之後,孟一立即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他睜開了眼睛,隻見一雙黑眸之中,分別各有一株盛開的曼珠沙華,顯得天真的少年略微帶了一些邪氣。


    “走吧。”說完,孟婆便轉身向燒著孟婆湯的大鍋走去,像方才一般站定之後,先是隨手一揮,解除了定住鬼魂的法術。然後就閉上了雙眼。


    孟一心想,方才孟婆姐姐哭是為了自己嗎?聽說孟婆姐姐除開為孟婆湯的熬製流過一次眼淚之後就再也沒有流過眼淚了。如今卻為了自己。想著孟一便跪了下來對著孟婆磕了三個頭。其一一是為了這一萬年來孟婆對自己的養育之恩;其二是為了這一萬年來孟婆對自己的教導之恩;其三則是為了剛才孟婆為自己流的那兩滴眼淚。


    孟一起身,向奈何橋走去,在其身影沒入鬼氣之際,孟一似有所感迴頭看了一眼孟婆,孟婆不知什麽時候也在向孟一這邊看著,隻見孟婆臉上的皺紋瞬間退去,整個人如十幾歲的少女一般,不變的是那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和那雙空洞的雙眸。孟一有些吃驚,但是走上奈何橋便走不了迴頭路了,身後剛走過橋麵已消失不見,橋下的暗紅色的忘川河中無數惡鬼正絕望地嘶吼著,伸著已化作白骨的頭顱和雙手向著咫尺的橋麵夠著,可是怎麽也夠不著。孟一的雙眸中曼珠沙華微微晃動著,孟一便不自覺地轉動身子,向橋盡頭的輪迴之鏡走去。


    看著孟一在輪迴之鏡中消失,孟婆眼尾未幹的淚水凝成一滴小小的水珠,落入大鍋之中,鍋中的孟婆湯的湯麵陡然間升到了鍋邊,幾滴孟婆湯濺出了大鍋,落入一旁的曼珠沙華之中。


    隻聽見一陣娃娃音叫喚著:“燙死了,燙死了,孟婆,你作死呀。”


    “小曼呀,又隻剩下我們兩個了。”孟婆無奈道。


    “我剛睡醒,便看見你偷我的花給那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還用孟婆湯燙我。我跟你說,孟婆娘,我生氣了。”娃娃音一消失,曼珠沙華便瞬間搖晃起來。


    “小曼,我錯了,你可別生氣,上次一生氣便睡了一萬年,現在我隻有你這個解悶的了。”孟婆乞求道。


    “話說,剛才那個臭小子,我怎麽覺得有些奇怪呢?”


    聽著小曼的話,孟婆便把自己怎樣遇到孟一和孟一隻有一魄的事兒告訴了她。


    “六界之中竟有這樣怪異的存在,早知道剛才我應該留下他,好好研究研究,孟婆這還是怪你,得到這樣好玩的東西,竟然不叫我,自己獨留著玩兒。剛還哭,嘖嘖嘖,老家夥我都替你紅了臉,啦啦啦啦啦啦。”曼珠沙華不似剛才那般,歡快著晃動著身子。


    “我那是為了使曼珠沙華在他眼中始終盛開不敗,在日後可在危急時刻幫一下他,就當是這一萬年來他陪我解悶的報酬了。你這個成日隻知睡覺的老東西知道什麽!”孟婆迴擊道。


    聽了孟婆的話,曼珠沙華氣嘟嘟道:“老家夥,我都陪你解悶這麽多年了,也沒見你給我這種報酬。若是你給我兩滴淚,不,一滴就好了。我可以一直陪你說話。”說完之後一看孟婆沒理睬自己,又氣著陷入了沉睡。


    孟婆無奈地歎氣道:“又睡著了,哎,又剩下我這個老家夥一個人了,要是孟一那小兒還在就好咯。”


    三百年後,晏都城的宰相府突然被一團暗紅色的光籠罩著,“生了,生了。恭喜老爺夫人,是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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