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沉鈞正在擦槍,紀堯光門都沒敲直接進來,沒好氣的把光盤扔在他麵前。


    “這是今天的監控,我還沒看過。”紀堯光手插在兜裏,往日的溫和不再,隻剩下渾身的怒意。“趕緊把你帶迴來那個人給弄走。”


    厲沉鈞拿起光盤,目光幽深,沒說什麽。他將光盤放進老式影碟機裏,虛空中的電子屏就播放出別墅內的情況。


    監控裏清晰的呈現出雅安將藥劑倒入蛋糕內,又倒入一罐糖掩蓋味道。


    他的指骨修長有力,冰冷的槍管在他的指骨間轉了轉,卻突然停住了。厲沉鈞的視線盯著其中一幀畫麵,危險的眯起眼。


    “倒迴去。”


    紀堯光也注意到了,將時間點拉迴去,放慢。


    這次兩人清晰地看見雅安勾住板凳腿的小動作。


    “把她弄走,就現在!”紀堯光很少有這麽情緒外露的時候,他雙手撐在桌麵,俯身對厲沉鈞說:“就算她是富饒之地的又怎樣,我們靠自己找!萬幸今天她隻是栽贓嫁禍,沒有對枝枝動手。”


    厲沉鈞黑沉的雙眸像風雨欲來前的海麵,但依舊沒有表態。


    紀堯光道:“把她從異種獸樹幹裏救出後,她哭過一次嗎?她是那麽乖,那麽懂事的孩子,今天哭成那樣,哥,你真的不心疼嗎?”


    他怎麽會不心疼?但他知道,盡快找到富饒之地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今天出去勘察的時候,你不也看見了嗎?”


    紀堯光頓住,恢複了素日的冷靜,“你說食戮者?”


    “我們現在就是要跟食戮者比誰更快。富饒之地隻有內部人知道入口,外麵根本進不去。之前不是沒有人來探索過,但十年過去了,結果怎麽樣呢?還不是無功而返?”


    厲沉鈞盯住監控畫麵裏的雅安,道:“但她知道路。食戮者如今也在搜捕她,這女孩的價值不言而喻。”


    紀堯光不甘心,“那你就要枝枝受委屈?”


    厲沉鈞閉上眼,蓋住眼底濃重的殺意,冷冷開口:“等那女孩沒用後,我會親自教訓迴去。在此之前,我必須快速卸掉那女孩的心防,拿到進入富饒之地的方法。”


    紀堯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對他的做法提出了異議:“你有沒有想過,對枝枝來說最重要的,或許不是什麽富饒之地,而是你對她的重視。”


    厲沉鈞緩緩睜開眼,眉眼間閃過一瞬的掙紮,但很快被堅定取代:“她需要好的成長環境。”


    紀堯光不再勸,臨走時瞥見他桌麵上散亂的槍械零件,歎了口氣。


    從向導絕跡後,厲沉鈞就是一直用這種方法來轉移體內的狂躁。


    一把槍拆掉再裝上,裝完再拆掉,最嚴重的那段時間,好端端的一把槍能被他這樣反反複複拆裝的滑絲。這是一種強迫行為,停不下來。


    可見厲沉鈞此刻並不好過。


    但紀堯光沒管他,他和厲沉鈞在養育路枝枝的理念上出現了很大的分歧。


    走到門口時,他頭也沒迴地對厲沉鈞道:“你最好去看看她,別再拆你那破槍了。”


    ......


    深夜。


    路枝枝又做了那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裏,她走到一個漆黑的地方,四麵全是人,每個人都穿著黑色西裝,高高在上的俯視著自己。她依舊看不清這些人的臉,隻能感受到那陰冷、令人感到壓抑的心慌。


    突然,所有人都變成了抽象的鉛筆畫,黑潼潼的眼窩、邪佞的笑聲,還有一聲聲逼問——


    “你的能力呢?展示出來。”


    “路家不可能有廢物,別再隱藏了。”


    “放出你的精神體,來,別緊張,讓我們看看你的異能。”


    鋪天蓋地的異能壓迫像一張網,從她的頭頂蓋下來。


    夢裏的路枝枝抬手捂著耳朵,大口唿吸著。


    突然,她感到有人從正麵抱住了自己,正輕拍著她的背。


    夢裏的她抬眼看過去,麵前卻沒有任何人。


    但威壓消失了,四麵的黑影也消失了,連那一聲聲質問都通通消失了。


    隻剩下一種溫暖而安全的感覺...


    她忘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之後的一夜再也沒有做夢,醒來時,路枝枝透過恆溫箱的玻璃向外看,房間裏一個人也沒有,隻有虛掩著的門縫外透進來的一束光。


    ......


    蛋糕事件就這麽不了了之,那天以後,沒有人再提,所有隊員還是像往常一樣對路枝枝寵愛有加,隻是路枝枝的心上卻始終埋下根刺。


    因為那天之後,厲沉鈞也沒有調查到底是誰在蛋糕裏下的藥。


    所有人對雅安日益熟路起來,仿佛那天發生的事隻是路枝枝一個人的夢魘。


    為此,路枝枝不再粘著厲沉鈞,每天當他從外麵迴來時,她也不再撲進男人懷裏,不再笑著跑過去迎接他。就連厲沉鈞主動來抱她都不讓,甚至連話都不跟他說一句。厲沉鈞本就是冷性子,話一向不多,麵對這樣的路枝枝,他竟有些束手無策。兩人就這樣開啟了‘冷戰’。


    紀堯光將路枝枝的小別扭看在眼裏,但因為和厲沉鈞有過共識,所以沒有說什麽。


    這天,厲沉鈞照例帶隊出門,雅安拿著他的外套早已等候在一旁。


    她這些天一直很殷勤的黏在厲沉鈞身邊,和路枝枝對厲沉鈞的冷淡形成鮮明的對比。


    厲沉鈞接過她遞上來的外套,麵無表情道:“以後這種事不需要你來做。”


    雅安的笑容僵了一下,說:“我隻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報答您收留我...”


    厲沉鈞沒接話,不動聲色地看了艾力一眼,後者立刻說:“說起來,雅安,昨天我們看見一個人,他身上也有一個和你一樣的哨子誒。”


    雅安微怔。


    這哨子是他們族人用來互相聯絡的工具,艾力說的難道是她的族人?


    艾力也沒在意她的反應,繼續道:“那人好可憐,失血過多,不過這種世道,這樣的可憐人很多啦。”


    雅安忙問:“那人長什麽樣子?”她問完發現自己語速有點快,又幹笑了兩下補充道:“我是說,會不會是食戮者,他們很狡猾的,會躺在路邊裝死,有人上當就會被他們攻擊。”


    “長得...”艾力看向厲沉鈞。


    鈞哥也沒告訴他那人長啥樣啊,男的女的他也不知道,因為這完全就是一個捏造出來的人。


    厲沉鈞不緊不慢的接話,對雅安道:“沒走過去看。怎麽,是你的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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