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九重天柱,非上下重疊,也非前後坐落,而是各在一乾坤,各為一世界。奇就奇在,九重天柱的每一重都不在一個天地,卻渾然如一體,打眼看去,就是座巨大的山峰。想要登頂九重,必須從一重天柱順序而上,否則,無論你多大法力,有何能耐,都無法賣過第一重進入第二重天柱,更別提第九重天了。


    昆侖山天柱曾是撐天的柱子,被水神共工撞倒後,才有了不周之名。其四周環繞弱水,南、西、北三方有炎火之山,僅有東麵方便進出。若非金仙,須乘坐文木之舟方可過。過去弱水,往西行百裏,就可抵達第一重天柱。欲往天庭的散仙,多住於此。天庭對此重天柱並不在意,隻派遣了兩名看護門戶的守禦之神,於是就有不少修道士疏通關係,征得守禦天神的同意,來此居住。


    半苔居士拿了玄都道人的玉符,用了兩柱香的時間就到得一重天柱前。他不是金仙,沒有飛渡弱水之能,隻好找了擺渡人,付了數枚靈玉,這才過了弱水。


    一過弱水,仙靈之氣便撲麵而來。半苔居士雖然來過一重天柱幾次,可每次看到滿山遍野的奇珍異獸,他都忍不住要讚歎一番。


    但看這裏仙樹奇草遍及四野。瑤樹奇香,蟠樹如龍。玉樹懸珠,降樹含光。又有璿樹、珠樹、不死樹,棵棵蒼茂;更有文樹、武樹、琅玕樹株株蓬勃。還有那碧樹、玄樹、大圩樹、大道樹等,重重疊疊,數不勝數。樹上那赤果、黃果、沙常果,蟠桃、玄杏、蓮花梨,也是個個飽滿,香**人。


    再看天上有赤鶉鳥、欽原鳥、六翼鳥、視蛇鳥、青鸞、青雕、白鷺、白鶴、鴛鳥、鳳鳥等三五成群。地上那玉兔白狐,天牛飛虎,豹、象、獅、犀等,相繼出沒。


    半苔居士看得眼花心熱,忽然發現等了許久,也沒神人前來查驗身份。他暗付:“此前一登上岸,就有神人前來,這次怎麽不見了蹤影?”


    一重天至九重天的關口都有神人把守,隻要帶有通行的憑證,都可放行,當然,若有足夠的盤資交上,也能放過去。


    自從封神之後,不周山就成了天庭後門,很少有神人再從此處上天。到此處的多是些探親訪友的道人,且來一重天的居多。二重天以上,幾乎沒有訪客來人。


    半苔居士也是有一重天通行憑證的,和看守門戶的神人也有數麵之緣,這次久等他們不來,他還是不敢自行而去,隻能焦急的在門口等待。


    大概過了半日,又有一人乘舟而來。此人生的俊朗非凡,一身白衣飄蕩,行止瀟灑,卻又帶有一絲困倦頹敗之意。來人正是李雙楠李三郎。他怕軒轅藺也有行遁秘法,一路不惜法力的急行,到把自己累得不輕。


    李三郎在九重天柱下名聲遠播,半苔居士也是認得,忙上前打招唿道:“三郎迴來了?還記得半苔否?”


    李三郎點了點頭,衝其笑道:“當然記得!我可沒忘記當年,尊下常來我洞府尋我,要收我做入門弟子呢!”


    “三郎說笑了!”半苔居士見李三郎拿他幼時的事開起了玩笑,也笑了笑道:“三郎可知這天柱之內出了何事,怎麽我等了許久,也沒見在此護衛的神人?”


    聽到這話,李三郎收起了笑意,心中暗道:“我三番五次聯係天庭中的父親,都未得到迴應,現在連看守天柱的天神也不見了蹤影,難道天庭真的發生了重大變故?”


    雖然心中這麽想著,李三郎卻對半苔居士道:“無妨,你與我自行進去便可!遇到神人責怪,由我出麵解釋。”


    半苔居士聞言,忙作揖做謝道:“那可要勞煩李三郎了!”


    兩人進入一重天柱,行了三百餘裏,也不見神人,而李三郎要去往二重天柱,半苔居士要去尋友,自然不能再同路了。兩人彼此告別後,半苔居士便往醉仙峰列丘樓而來。


    天柱一重山有五城十二樓,這列丘樓就是其一。此中住著三位散仙,分別名太浩、太宇、太思,自稱混沌三友。玄都道人所求之人便是此三人,他們之間到底是何關係,便是半苔居士也不大清楚,能不能請得動這三位,他更是不知。


    半苔居士到了列丘樓,混沌三友正在碎玉泉邊下棋納涼,他上前把玄都道人的玉牌奉出,又如實訴說了來龍去脈,直把混沌三友氣得須發怒張。


    太思推翻了茶桌,道:“竟有如此惡賊,真是氣殺我也!”


    太宇扯住半苔居士道:“你且說明白,玄都現在傷勢如何?”


    太浩跑去列丘樓三層,把鬥戰用的寶物一並攏在袖中,跑出門外,道:“莫要在此糾結,還是早早去把那幾個賊人捉到玄都麵前,消了他那口惡氣再說吧。”


    太思與太宇點頭稱是,攜帶著半苔居士就出了一重天柱,往陌塵峰而去。


    半苔居士沒想到這混元三友竟對玄都道人如此看重,聽說此事後不但惱怒異常,而且未等自己多費口舌,就三人一同出了不周山。按他先前的猜測,能請得一位散仙就足夠了。


    散仙與他們這些修道士有兩點很大的區別,一是法力,二是神通。若說他們這些修道士的法力是一潭死水的話,那麽散仙的法力就是大河,奔流不息,滔滔不絕。而且他們這些修道士的法力多取自外藥,而散仙卻多取自天地。


    再說神通,他們這些修道士幾乎沒人修得神通,就算有人悟性奇佳,琢磨出一二來,但沒有足夠的法力支撐,也使用不出來。所以大多數修道士都使用法術或者符籙這些消耗法力很少的術法。


    至於法寶,由於境界不同,擁有資源不同,自然也相差甚遠。不過有些修道士偶有奇遇,或者討得上神開心,或者尋得古神遺跡,總能擁有那麽兩件不錯的法寶。


    混元三友先去了玄都道人的住處,見得玄都,才知道他有唿度軟甲護身,受傷倒不嚴重,主要是怒氣攻心,抑鬱壓身所致。


    “玄都賢弟,你不要著急,我等這就去擒了那幾個小賊,交於你發落!”太思仙人安慰道。


    玄都道人含著眼淚,感激道:“小弟多謝三位哥哥,等小弟出了這口惡氣,一定上稟我師兄,替三位謀些好處!”


    混元三友聽了後,更加信誓旦旦的保證,就算那些小賊逃去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活著擒得迴來,交給玄都道人發落。


    等混元三友出去尋找叮鈴叮鐺她們,半苔居士滿懷疑惑的問道:“玄都真人,為何我不曾聽聞你還有師門?”


    玄都道人老臉一紅,道:“此事不提也罷,不過是個棄徒而已。”


    晚鳴道人在一旁冷眼相瞧,他知道混元三友的本事,可是他總覺得三人此去,並不會順利。他暗道:“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我不過是隻路過的兔子,還是不要旁觀的好。萬一哪隻老虎把我當成了幫兇,一爪子下來,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他又想到,“聽半苔居士說一重天柱看守的神人竟然不在,這倒是個混入其中的機會,若能在那安下身來,憑借那裏的仙靈之氣和珍稀仙材,我修個散仙也不在話下。”他於是對玄都道人和半苔居士道:“貧道家中還有些瑣事,就此告辭了!”


    玄都道人早就對晚鳴道人不滿,他心中暗道:“先不說同是昆侖修道士,單說這晚鳴道人在自己家中做客,被人打上門來時,他在一旁袖口旁觀此事,就讓人心寒。這也就罷了,後來看到我受傷倒地,他還躲出老遠,生怕惹事上身,難怪此人沒一個交心的朋友。”


    “道友既然要走,貧道也不做多留!還請便!”玄都道人現在用不上晚鳴道人了,語氣自然不佳起來。


    倒是半苔居士千謝萬謝的把晚鳴道人送出了洞門。晚鳴道人看著為人實在的半苔居士,肚中有許多勸導的話想說,可是到了嘴邊,他又咽了迴去,因為他知道以半苔居士的秉性,不但不會感謝他,反而還會看不起他。


    “道兄保重了!以後若是無處可去,可到一重天柱找我!”晚鳴道人終究沒有說出規勸的話來,道了句保重,轉身而去。


    半苔居士有些發懵,又有些好笑,自語道:“這晚鳴道人莫不是傻了?我怎麽會無處可去,他又怎麽會住到了一重天柱內?”


    單說當日叮鈴叮鐺被水蝶等人救出,又迴到了陌塵峰後山的山洞內,本打算在此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前去尋找軒轅藺與古飛,哪知還未等他們出發,軒轅藺便一個人迴轉了過來。


    看到了水蝶與蒼生這兩個得力幫手,軒轅藺心神一鬆,好懸沒暈了過去。這也怪不得她,數千年來,她還是第一次這般與人鬥法。她法力宏大,倒是不在乎法力的消耗,可是心神上的消耗和打擊,讓她難以承受,甚至差點解開了軒轅三公一再叮囑不可亂動的封印。


    等軒轅藺把經曆講完,水蝶氣得柳眉倒豎,怒道:“不就是搬走座山峰嗎,又不知是他們的,竟然如此趕盡殺絕,早知道我就下了狠心,把那個道士打死才對。”


    軒轅藺聞言相問,這才知道原來叮鈴叮鐺也因為采摘了幾株仙草就被人掠去,還好被趕來尋找她們的水蝶和蒼生救了迴來,她舒了口氣,道:“先容我睡上一覺,等我醒來,再去找他們算賬!”


    周藺聽聞自己的師父古飛被人抓去了,心中又急又怕,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坐立不安。蒼生安慰她道:“古幫主有九轉金身,隻要神魂不散,就不會有事。”


    周藺半含著眼淚,問道:“那神魂要被打散了呢?”


    蒼生抬起了頭,沉吟很久,才道:“不會的,有人不會允許他的神魂被打散!”


    “是誰?”


    “他的結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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