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情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樣……”弱弱開口,童露很想表明一下自己在“初戀”上的本心有多純潔,但很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比起聽麵前人狡辯,姚靜更願意相信自己從經驗中得出的事實:“不用多說,我都懂的。”看著一臉欲言又止磕磕巴巴眼神躲閃的童露,她再度表現出自己曾作為一個母親的慈祥與寬容:


    “不要誤會。對於你的選擇與取向,我本人不會帶有任何偏見;而你的勇敢與知難而上也是做為穿越者必備的品性;如今你能朝著自己選定的道路堅持下去,即使是不惜與組織為敵,我也任然覺得很欣慰。”


    “我們都知道,要攻略整個任務並不是隻有一種方法。”說著她眨眨眼:“能像你那樣,直接搞定最上層那個也是很可以的。”


    這是個穿越者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主神”也能算得上是個隱藏的“攻略”對象,還是直通捷徑的那種。


    不過,這個孩子現在的行動大概不僅僅是想“攻略任務”那麽簡單。


    姚靜輕輕勾起嘴角:從麵前人那雙略哀怨的眼神中,她能看到某種很久之前自己也曾見過的,被人類稱之為“真愛”的情緒。然她並不打算這麽早就拆穿,而是刻意掩蓋過去:“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對於自己精心教導的對象是個“臥底”這件事,她還是有些記仇的:“現在的重點是,我們必須說再見了。”


    “既然你的身份已經暴露在我麵前,那我們就應當是水火不容,再看到對方的臉都覺得膈應。”撩起一縷頭發,這人故意不給拯救者說話的機會,拎著垃圾桶就要走:“本次任務已經完成,我也該接受主神的安排,迴到該去的地方;”


    “你也不用擔心我,畢竟技能條件什麽的主神已經給過許諾,而且還有個同樣遭遇的文雙兒可以聯係。”說罷,姚靜揚起手上的水晶,對病床上的童露道別:“再見了。期望你早日完成攻略,飛升成神。”


    “畢竟隻有那樣,我們才能盡快恢複‘自由’之身。”隨意揮揮手,她便頭也不迴朝著病房門口走去,那樣子瀟灑得很。


    “等等……”看到那個灑脫的背影,童露本能就要開口挽留,可剛張開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要知道,做二五仔本來就是自己的不對。摁住胸口位置,她隻覺得隱隱內疚:現在人家姚靜不僅沒有揍人還主動配合同組織那邊打掩護,甚至連聲怨言都沒說就平靜走人,已經是做到仁至義盡;


    現在自己又有什麽理由讓這人留下來?無意識撫上那整箱的牌位,童露也隻能苦笑:更何況,在這逗留一星期本就是自己的自作主張。


    要懷念舊友也是自己的事,不應拖累別人;況且這“舊友”還毫不客氣的取過對方三次性命……想起那些個尷尬,她再沒臉說什麽“請留下來陪陪我”的過分要求。


    但要她就這樣看著對方轉身離去,她又不甘心。


    “等一下,請聽我最後一個問題!”眼看姚靜就要推門而出去到主神那兒了,拯救者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那個一直困擾著她的謎題:


    “到底是什麽樣的仇恨,讓你們一定要加入反抗軍,將主神打倒?”


    “為什麽要加入反抗軍?”聽得這一問,姚靜舉起的手停在門把前大約三秒,而後才緩緩轉過頭來:“你是在問我,加入反抗軍的理由嗎?”


    “為什麽問這個……誒,天哪,你該不會是真以為……哈哈哈哈!你、你真的以為是那個意思嗎?”一開始她臉上還帶著莫名其妙的無辜,但當看清楚麵前人的緊張及一本正經後,這個女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彎著腰就哈哈大笑起來。


    “誒呦所以說沒經驗的孩子就是這樣,總相信眼見為實,結果還鬧這麽一出麻煩事……”隨手擦一把自己笑出來的眼淚,姚靜扶著門框邊喘氣,邊大發慈悲的解釋這個驚天大烏龍:


    “還說什麽對神的怨恨之類的,根本就沒有這迴事兒!”


    “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加入個叫‘反抗軍’的小團體,就真是為了推翻虛空之神的吧?”直起腰後,她盯著還處於震驚狀態的童露,毫不掩飾嘴角的嘲諷:“要真是這樣,文雙兒那廝早八輩子就被我們攆出去了!哪還有機會賴在組織蹭經費?”


    “事實上,我們也就是一群各懷心思,不甘留在位麵,又心有執念的普通人罷了。或許大家的確都有不願看到神的理由,但那大多是因為愧疚、害怕或是不想看到黑曆史的羞恥心。要說正兒八經的怨恨是不可能的。”


    “真正怨恨主神的人,老大絕不可能讓他加入這個組織。”說到這份上,姚靜眼珠子一轉,又不願意說下去了:“至於這個深層原因,及‘老大’這號人物的真實情況,就留給你自己去想。”


    “如果你真心想同主神在一起,這些問題你遲早會自己弄清楚的。”


    這次的姚靜沒再給對方提問機會,直接一拉門就走了出去,緊接著便消失在走廊拐角;等童露趿拉著拖鞋追出來時,這人早看不到蹤影,隻剩個呆萌的小兔子還守在原地。


    “別看了,姚靜已經帶著技能迴到初始位麵,”見她有些失魂落魄,小兔子好心解釋:“還帶著她兒子一起。”


    “我和她說好的,隻要乖乖同反抗軍暫時脫離關係,就幫她把兒子複活。現在她已經得嚐所願,你也不用擔心什麽。”拉拉自家拯救者的衣角,這位變得體貼多了的神明指指對方腳上的拖鞋,輕聲哄道:


    “先迴去吧,地上涼。”


    “……好的。”感覺到自己手臂位置輕柔貼上的溫暖,童露默默收迴自己向下張望的脖子,乖乖迴到了病房中。


    她看似平靜,然心裏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顫抖,混合著失落與愧疚,又像是撥雲見日的釋然與狂喜;她迴想著姚靜說過的話,那些對於自己的揶揄與認同,以及那最後的剖白嘲笑,全部都清澈見底。


    這個鏡像位麵真如一麵鏡子般,讓她看到了太多太多。


    “也許,我永遠都做不成一個世俗意義的‘好人’。”站在大風的天台上,童露抓著阿煢的手,淡然望著樓下:


    原本人來人往的醫院內部,如今已變成一片屍山血海。


    當然,這件事並非一蹴而就,而是持續發生。


    在她將柳眠與其哥哥的遺體一同火化,在她帶著所有牌位重迴福利院舊址,在她將小花圃地下的所有骨灰罐一起打開,又重新與那倆新成員混作一體的時候,關閉的醫院裏就在不停死人;


    當她將大骨灰罐深埋地下,將三十幾個牌位同上麵的殘恨一同燃盡,在廢墟上豎起一塊新墓碑後,醫院中的唐家人還沒去幹淨。


    她什麽都看到了,而她又什麽都沒有做。


    惡咒蔓延得很快,而發病時機又因人而異,導致那些老鼠們總有幾個剩下來。在那些活得比較長的,被恐懼所侵蝕的人群中,她看到了那個傳聞中的“仙姑”:一個身型矮小如八歲孩童,又長了滿臉皺紋聲音嘶啞的老妖怪。


    但就算是妖怪,也逃不過惡咒的懲罰。


    唐家“仙姑”是所有人中撐得最久的一個,她看遍了所有族人的死亡,看到了家族不可抑製的衰落,看到了世上最殘忍刻薄的絕望;等唐家最後一個孩子閉上眼,她終於從高高的神壇跌落,摔倒在肮髒泥濘的地板上。


    隨著“嗤”一聲,她用自己口鼻處流出的血水給這個被老鼠統治的家族畫上了句號。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還真是挺殘忍的,居然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而無動於衷。”看著身邊人的眼睛,童露幽幽歎氣:“你會覺得這樣的我有什麽不好麽?”


    “不會呀?”揚起那張無辜的小臉,阿煢依舊是那樣天真無邪:“你不是本來就什麽都做不了嗎?”


    “再說了,那些人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為什麽你會覺得自己很殘忍?”歪了下頭,這個神明始終還是不懂人心,隻固執的守著自己那份偏激的溫柔。或者說,是“偏愛”。


    因為我本可以向你求助,可以強行解開柳眠的惡咒,可以救下那些唐家人。垂下眼,童露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但這些我都沒做。


    因為我天性如此。


    “沒什麽。快點去下一個位麵吧,站在上麵我有點不舒服。”我知道自己自私冷血、心思深沉、簡單粗暴;但隻要你能接受,我就什麽都不在乎。再度抬起眼睛,童露又恢複了那副微笑的臉:“血腥味有點重。”


    “好啊,我們馬上就走!”沒多想,阿煢急急打開了新任務的傳送門:“這次的任務真的是簡單模式了,最經典的劇情,還有最好發現的主角!”


    “我保證不會再出什麽事……”對方熟悉的嘮叨還環繞耳邊,童露在懷念同時,又有點無奈:她知道阿煢總是想“為她好”,但那份好心又容易用力過猛,最後弄出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過,這次應該問題不大。踏上新位麵的土地,她先是四處張望一番,貌似沒看到什麽出格的場景:時間暫停正常啟動,自己的載體形象普通,對麵小兔子也正朝這兒趕過來……


    然而,當看到小兔子不遠處的特殊“背景”時,她還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去,這還帶一次來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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