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營多年的天罰幫毀在一隻蜜蜂身上,蒲智明又氣又惱,可他卻無處訴苦,隻得心有不甘地向薑小橙埋怨,天罰幫被招安並非薑小橙一人之功。


    卻見薑小橙微微一笑,兩根手指來迴撥動,旋即從袖筒中飛出一隻蜜蜂,蜜蜂飛向蒲智明,圍著蒲智明的頭來迴盤旋。


    這個“嗡嗡嗡”的聲音,蒲智明實在是太耳熟了!


    又見薑小橙手指輕輕一抖,蜜蜂在空中徘徊數圈之後,飛落迴手指上,他又是一笑,旋即把蜜蜂收迴了袖筒中。


    蒲智明看得目瞪口呆!


    “薑兄弟擅長禦蜂之術?”


    “這並不是禦蜂術”


    薑小橙搖了搖頭,他在替偃樂奪迴偃家之後,作為交換,偃樂將偃甲術、傀儡術等一係列偃家秘技傳授給了他。


    爾後,薑小橙死而複生,雖然暫時不知道緣由,但體內出現一股類似真氣內力,卻又不是真氣內力的莫名力量。


    因為這股力量太過玄乎,薑小橙暫時將之稱為玄力,雖然玄力特別微弱,無法催動功法招式,但用來發動傀儡術操控小型偃甲,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


    於是,薑小橙以傀儡術控製偃甲蜜蜂,發出“嗡嗡嗡”之聲,其聲的頻率與人的心脈律動一致,從而能影響人的聽覺,幹擾人的思維,讓人不自覺地做出一些動作。


    蒲智明的兩次誤會,皆是薑小橙暗中控製偃甲蜜蜂幹擾的,肖天蓬沒有聽清楚命令,也是薑小橙用偃甲蜜蜂幹擾所致。


    聽聞薑小橙道來蜜蜂背後的玄機,蒲智明張口結舌,終於知道自己是敗得一塌糊塗,良久,才痛飲一口酒說道:


    “薑兄弟才智過人,善於攻心,我蒲某心服口服,倘若薑兄弟當真率軍攻山,恐怕我硯台山上的兄弟,真的要全軍覆沒。”


    成功招安天罰幫,薑小橙下山返迴南墨城,此時萬恨之和阮靜姝的腰傷已經恢複得十之七八,一行人繼續朝襄淮城行去。


    “哥,你什麽不把噬日鐵打造成夢裏的那把九黎槍,由我獨家代言多好呀,幹嘛非得加一個‘刀’字,又難聽、又醜!”


    “我打造這把重劍雖是為了迷惑敵人,但不僅僅是為了藏把槍在裏麵,它的用途還有很多,重劍的體積比長槍大,裏麵可以操作的空間要寬裕許多。”


    “也行吧,反正薑哲翰的刀法也不差,你記住了多少?對了,蟬翼刀最後去哪了?薑哲翰死了嗎?那場夢你還沒給我說完呢!”


    一行人邊趕路邊聊天,話題卻不是那麽歡快,就像是這幾天的天氣,本該是鶯飛草長的時節,卻因為接連幾天的霏霏細雨,令得天空有幾分昏暗。


    烏雲蔽日,酉時剛到,天色已經黯淡下來,好在薑小橙一行終於進入了江梁城地界,還來得及尋一處棲身的地方。


    隻要過了江梁城,襄淮城便近在咫尺了。


    雨勢越來越大,夜色有幾分死寂,“轟”的一聲,一道閃電從天際落下,照亮了一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女人。


    女人頭發淩亂、眼神迷離,被拇指粗的黑鐵鏈,捆綁在官道旁的樹幹上,最令人吃驚的是,這個女人赤身果體。


    “轟隆隆”的雷聲喚醒了女人的神智,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疑惑地看著薑小橙一行,看著薑小橙一行奇怪的眼神。


    順著眾人的目光,女人埋頭看清了自己的狀況,旋即發出金屬摩擦一般的尖叫,掙紮著想要遮蓋住身體的隱秘部位,可惜手腳全都被死死束縛,怎麽也伸不出去,隻激起一道道“哐啷啷”的鐵鏈聲。


    這一刻,女人絕望地抬起頭,發出如野獸一樣的慘嚎。


    “哥,怎麽辦?”


    第二天一早,這個赤身果體的女人,出現在了江梁城的刑場之上,刑場四周圍觀的百姓皆是議論紛紛。


    原來,江梁城中有個元青閣,閣主郤元青,武藝高強世所罕見,連官府都要忌憚七分,因此這刑場,不僅是官府的刑場,更是元青閣的刑場。


    可任誰也想不到,郤元青在江梁城紮根不過半年的光景。


    半年之年,郤元青剛到江梁城落腳的時候,便殺到了城中的金陽齋,要用江梁城最大幫派的血,來立元青閣的威。


    郤元青一口氣殺害了金陽齋上百條弟子的性命,並威脅齋主譚樂聖效忠於他,以襯托他的權威。


    譚樂聖乃俠義之士,自然不肯奉郤元青為主,淪為他的爪牙。


    郤元青一怒之下,以譚樂聖妻子的性命威脅,並揚言說,譚樂聖一天不肯屈服,他就在江梁城屠殺一百個百姓,直到將江梁城屠為一座空城。


    江梁城太守率兵緝捕郤元青,沒想到卻全軍覆沒,太守怕被朝廷降罪故而隱瞞不報,可又無力除惡,後來便對郤元青為惡之事不聞不問了。


    從那一天起,郤元青成了江梁城真正的王。


    譚樂聖為了全城百姓的性命,隻能含淚跪地,向郤元青俯首稱臣。


    根據坊間傳聞,郤元青為了徹底控製譚樂聖,強行將一粒丹藥灌到了譚樂聖肚子裏,而那粒丹藥,隻有郤元青才有解藥。


    而且,郤元青不隻控製了譚樂聖一人,還用同樣的手段,控製了江梁城太守,以及他的一眾手下。


    一個月之前,譚樂聖在極其不情願的情況之下,奉郤元青之命,去屠殺積德行善的羅員外全家。


    譚樂聖的妻子生性善良,她得知此事之後,便事先悄悄地通知了羅員外,讓羅員外提前逃離了江梁城。


    郤元青得知譚樂聖妻子走漏消息之後,命人將譚樂聖千刀萬剮至死,又將譚樂聖妻子當作工具,丟給手下恣意暢快後,奪去遮羞之物,捆綁在城郊的樹上,任由路人圍觀戲弄。


    此時此刻,刑場上這個赤身果體的女人,正是譚樂聖的妻子。


    郤元青要當著全城百姓實施斬刑,殺雞儆猴,可劊子手一刀下去,包括郤元青在內,全城的百姓都驚呆了。


    譚樂聖妻子的頭顱被砍下之後,不僅沒有落地,反倒是向上一飛,竄入天際,最後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又過了幾天,江梁城中出現了鬧鬼的傳聞,城中有不少惡人殞命,據目擊者稱,行兇的是一顆四處亂飛的人頭,而這個人頭,正是譚樂聖妻子的頭顱,不僅可以做出各種表情,還能與人對話。


    全城百姓都怕極了,街上的行人較之往日少了一半還多,唯獨郤元青不怕,他對手下們說,如果譚樂聖妻子的頭顱敢找上門來,他不介意讓這個女人再死一次。


    夜色如墨、月上中天,郤元青的獨子郤玉山,如同往常一樣,帶上一群窮兇極惡的手下,走上了江梁城街頭,開始了夜晚的獵豔遊戲。


    白日裏,郤玉山從手下們的口中得知,城內的麗園客棧之中,住進了幾位客人,一男三女,男的清清秀秀,女的國色天香。


    這些天有鬼頭作祟,很多風月場都閉門謝客,剛好郤玉山也厭倦了那些庸脂俗粉,正想嚐嚐鮮,於是帶著手下進入了客棧,並非偷偷摸摸,而是大搖大擺。


    客棧大堂中的本地人看見郤玉山進來了,就像躲瘟神似的,放下碗筷一溜煙地跑了出去,一些不明就裏的外地人,也隱隱察覺了些什麽,緊隨其後地逃離了客棧。


    耍夠威風的郤玉山很是得意,哼著小曲就走上二樓,一扇一扇地踢開客房門,若是裏麵沒有心儀的姑娘,就讓手下把屋內的人暴打一頓,然後丟下樓去。


    走到第八間屋子的時候,郤玉山終於發現了讓他心儀的姑娘,雖然看不清楚臉,但聞著那股幽香,便知道是一個絕色佳人。


    “你們都下去吧,在大堂候著本少爺!”


    說完,郤玉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燈光亮起,郤玉山看見床上有一個熟睡的姑娘,竟然沒有被剛才的吵鬧聲驚醒,他心裏一樂,急不可耐地走了過去。


    秀發半掩著姑娘的嬌容,郤玉山一把掀開蓋在姑娘身上的被子,正欲行禽獸之事,突然姑娘大叫一聲驚醒過來,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令人詫異的是,郤玉山的眼睛瞪得比姑娘還要大,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姑娘竟然是譚樂聖的妻子,而且譚樂聖妻子的頸部以下,竟然是一堆散亂的枯骨,而且這些骨頭還在漫無目的地亂動!


    “……”


    郤玉山想叫,可突然發現自己失聲了。


    冷汗瞬間打濕了郤玉山的衣服,他想要拔腿逃走,但是一雙腿就像一對蔥,軟軟地根本撐不住身子,這時一陣陰風吹滅了蠟燭,他的身子一僵,雙膝一曲,癱倒在了床上。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樹梢,守在大堂中的一幫手下,見郤玉山一直沒有出來,已經遠遠超出了郤玉山平時鏖戰的時間,心頭一緊,連忙衝上了樓。


    “少爺?少爺?少爺!”


    連喊數聲卻無人迴答,一幫手下頓覺不妙,急忙衝進了客房。


    燈火再一次亮起,手下們看見郤玉山與一個姑娘,正並排蓋著被子躺在床上,睡得很安詳,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


    “走走走,看來少爺是累著了。”


    手下們不敢打擾郤玉山,正欲合上房門出去,突然,床上的姑娘陰陽怪氣地笑了幾聲,旋即,姑娘的頭顱竟離奇地飛了起來,露出譚樂聖妻子的臉,然後破窗而出,飛走了。


    一幫手下大唿不妙,急忙掀開被子一看,但見郤玉山的脖子下麵隻剩下一堆還沾著血跡的白骨,而且這些斷折的骨頭還被拚成了四個大字,血債血償!


    那日在江梁城之外,薑小橙遇到了譚樂聖的妻子,聽其訴說了郤元青的惡行,便打算為江梁城百姓除害。


    譚樂聖的妻子告訴薑小橙,郤元青的武藝出神入化,江湖上有能力殺掉郤元青的人並不多。


    原來,郤元青練有神功護體,刀槍不入、百毒不侵,要想破除郤元青的神功,除非以烈火焚燒郤元青一炷香以上的時間,但郤元青並非傻子,又怎會輕易跳入火坑之中。


    薑小橙忖量一番之後,想出了一條出奇製勝的連環計。譚樂聖的妻子聽後當即表示,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除掉郤元青這個禍害。


    譚樂聖的妻子雖然武藝不精,但好歹是習武之人,她上了斷頭台,在行刑之前,將所有內力凝聚於頸脖,借著劊子手的一刀之力,她的頭顱飛出很遠之後,才在眾人的視線外落了地。


    譚樂聖的妻子之所以要這麽做,為的是在江梁城百姓的心中,特別是在郤元青的心中,種下一顆女鬼複仇的種子。


    事情的發展與薑小橙預料的一樣,僅僅是一顆飛向天際的人頭,還不足以讓郤元青方寸大亂,必須用郤元青至親之人的鮮血,來讓女鬼複仇的種子,生根發芽。


    得知郤元青之子郤玉山,乃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後,薑小橙一行招搖過市地住進了麗園客棧。


    以萬恨之和阮靜姝的姿色,即便是素麵朝天,恐怕也沒有哪個好色之徒能夠把持得住,何況兩位姑娘還特意打扮了一番。


    郤玉山果然中計,他進入房間聞到的幽香自然是毒藥,譚樂聖妻子的頭顱是薑小橙製作人偶,而掀開被子看到的那堆白骨,也是事先準備好的。


    薑小橙以傀儡之術,控製頭顱之下的枯骨亂動,嚇得郤玉山魂飛體外,郤玉山因中毒邁不開腿、說不出話,驚惶中被薑小橙一刀砍下了腦袋。


    薑小橙將郤玉山的腦袋擺放在床上,又布置好提前準備好的白骨,最後吹滅蠟燭,把郤玉山的屍首從後窗丟出,而他則躲入櫃子之中,操控“女鬼”驚嚇郤玉山的手下,讓他們迴去通風報信。


    不出薑小橙所料,親子慘死,令得郤元青憤怒到極點,以致逐漸失去理智,開始相信怪力亂神之說,盛怒之下不及多想,他立馬召來所有手下,商討捉拿女鬼之事。


    一眾手下心有餘悸,麵麵相覷,卻沒有人敢出聲。


    郤元青一怒之下,喝令所有人挨個出主意,拿不出主意的人,或者是拿出餿主意的人,當場拖出去砍了。


    讓武師捉鬼,就像是讓婦人打仗,強人所難,自然無人出聲。


    “廢物!一群廢物!”


    就在郤元青準備大開殺戒的時候,終於有人怯怯開口了:


    “郤閣主,且慢動手,我等畢竟是凡夫俗子,怎有能力與鬼怪為敵,依屬下愚見,如果想給少閣主報仇,不如重金懸賞善於除魔衛道的術士!”


    自知無力對付鬼怪,郤元青點了點頭,一揮手:


    “唉,隻能如此了,全城張貼懸賞,招募法力高強的術士作法,一定要讓女鬼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輪迴!”


    然而,讓郤元青頗感失望的是,一連過去了幾天,賞金從一千兩漲到了一萬兩,又從一萬兩漲到了十萬兩,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揭榜。


    更令郤元青倍感懊喪的是,就在這幾天當中,他最為得意的幾個弟子,也被女鬼給殺了,死法和郤玉山一模一樣,似乎是在提醒他,你兒子的仇,休想得報!


    這一天傍晚,郤元青正在院中來迴踱步,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突然下人來報:


    “閣主,有術士揭榜。”


    “快請、等等,我親自去!”


    郤元青喜上眉梢,親自出門相迎,隻見術士是一位身著玄衣的書生,與他想象中手持浮塵、身背木劍,鶴頂龜背的高人模樣相去甚遠,心中不免有幾分失望。


    書生作揖行禮,不緊不慢地說道:


    “郤閣主,我乃天罰幫的術士薑哲翰,大天王不久前接受朝廷招安,我不願意投效朝廷,因此下山遊曆江湖,聽聞江梁城有女鬼為害,特來替天行道。”


    天罰幫此前招募幫眾,以捉鬼拿妖折服信徒,乃是重要手段之一,因此天罰幫的術士,在江湖上還是頗有一些聲望。


    郤元青大喜,連忙邀請薑哲翰入府,吩咐下人拿來十萬兩銀票:


    “薑高人,這些香火錢請你務必笑納,待女鬼被擒,犬子大仇得報,郤某人還有厚禮相贈。”


    薑哲翰接過銀票隨手一扔,凜然道:


    “修道之人,不拘於事、不困於隘,乘物以遊心,而不為物役仙。在下此番捉鬼,隻為替天行道,又怎會在意黃白之物?郤閣主這番作為,實是在羞辱貧道。”


    言罷,薑哲翰衣袖一揮,起身就走。


    見狀,郤元青知道遇上高人了,連忙將薑哲翰挽住:


    “薑高人留步,確實是郤某人無禮,以俗人想法揣摩高人的心思,郤某給你賠罪了!”


    “等等,別說話!”


    薑哲翰凝神片刻,突然說道:


    “好重的鬼氣,女鬼此刻就在元青閣之中。”


    說著,薑哲翰開壇作法,捉拿女鬼。


    薑哲翰點燃了香燭,跪在蒲團上之,默誦了一段捉鬼檄文,爾後在黃紙上畫了一道符,放香燭上燒了,旋即拿起木劍,在空中劃了兩道劍花。


    倏地,薑哲翰雙目暴瞪,猛然喝道:


    “大膽妖孽,還不現身伏誅!”


    薑哲翰話音剛落,隻見牆邊卷起一陣涼風,緊接著,房門呲的一聲,開了一條縫,一道風影鑽了出去。


    “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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