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零又做了一個夢,依舊是一片綠綠的大草原,他和小夥伴們在奔跑——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看不見小夥伴們的模樣,隻是就是知道他是他,小夥伴是小夥伴。


    陽光柔柔,白雲悠悠。


    他是那麽地快樂,可是突然太陽被一片烏雲擋住了,烏雲越積越多,越壓越低,頓時狂風大作,其中一個小夥伴說就要下雨了,大家快跑迴家吧。


    於是公輸零埋頭跑啊跑,跑著跑著,他突然發現不對勁,迴過頭,沉沉天空下,茫茫草原上,隻有他一個人。


    “喂!你們在哪兒?”


    眼看著暴風雨就要來臨,公輸零急得大喊。


    可是沒有人迴答他,他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了,他弄丟了“家”的方向。


    雨終究還是落了下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走著,突然聽到了前方又一陣響動,他以為是自己走散的小夥伴,火急火燎地跑上小丘——原來並不是,他們看起來是那麽地奇怪,我自己和小夥伴們都不太一樣。


    可是他們在向他招手,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然後再積水的漣漪中他發現自己扭曲了的臉——哦,原來他和他們是一樣!


    夢到這裏就醒了,醒來的時候,周圍圍了一圈的人——準確地說是圍了一圈的魔種。


    他們嘴裏正念叨著什麽,像是禱文,又像是異族詩歌,


    “啊,零,你醒了!”


    見他睜開了研究,小獅不知從哪兒蹦了出來,跳到了他的胸口。


    公輸零被小獅這一跳壓得,猛咳了好幾下,肺都快要咳出來了。


    “班長,你還好吧?”田雨辰扶起他,拍打著他的後背,“喔,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班長,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你不能。”


    “放心吧,死不了。”公輸零摸腦勺,覺得腦殼有些脹,“我這是睡了多久?”


    “不久不久,”豬八戒哼唧了兩聲,“也就六六三十六天。”


    “嗷。”公輸零隨口應了一聲,腦袋一僵,像是反應過來了似的,驚唿道,“啥啥啥?三十六天?”


    “對呀,你個小沒良心的!”小獅跳到公輸零的肩膀上,伸爪就是一耳刮子。


    當然這個力道跟撓癢癢似的,公輸零皺著眉頭思索道:“我不太記得昏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麽了,好像斷片兒了——隻覺得當時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有種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的感覺,暢快極了。”


    說起這個,小獅橘黃的貓臉似乎更深沉了一分,它道:“你用的孤——獅子王族血脈的力量,當然暢快了!”


    “獅子王族?”


    公輸零不能理解,他道,“我是個人類啊,純種的人類,怎麽會用獅子的力量?”


    “是不是獅子,是獅子王!”小獅十分鑽字眼,它將下巴揚得老高,說道,“哼,不要將我族和其他普通的獅子混為一談,孤是王族!”


    公輸零表示還是不能理解——當時他確實被喬納森扭斷了脖子,體驗到了死亡的感覺,不過因為來得太快幾乎一瞬間的痛苦之後就陷入了虛無之中。


    在那虛無之中,他不確定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意識,但是在他最後的意識裏是——我要殺了他!


    難道是那種強烈的殺意引起了變異?


    一念及此,公輸零心裏麵“咯噔”了一下,他轉頭問田雨辰:“寶兒,那個大塊頭呢?他死了嗎?”


    “是喔,”田雨辰看著他,“他死了喔,是你殺死了他,班長。”


    曾經在火焰島的螞蟻地穴裏,麵對化身為瘟神的華紅衫,公輸零也沒有下手。麵對一槍嘣了了事的月籠沙,他也沒有下手,甚至在墨子機關樓當他持槍攻擊墨家弟子時,也從未打中要害。


    因為那是他給自己規定的準則——不管對方是好是壞,都不能剝奪他的生命。


    可是,現在,他已經跨進了殺人之門——盡管他自己對此事根本沒什麽記憶。


    “說起來,班長變異的形態下就像是另一個人。”田雨辰說,“很強大,也很冷漠——跟我很像,我的記憶恢複得越多就越強,也就越不把眼前的人當一迴事兒。”


    公輸零卻隻聽得了田雨辰的前一句——變異形態的他完全像另一個人?


    是啊,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變異後的事情了!


    沒來由的,他覺得心頭一鬆,就像是殺人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或者另一個獸類!


    “零!”小獅從他的肩頭跳了下來,落到他的麵前,揚起小腦袋,說道,“出於種種意外,你得到了我獅子王族的真傳,以後你就是孤的騎士了!”


    “騎士?”不知為何公輸零腦海中浮現了堂吉訶德的麵貌,他問,“騎士是幹嘛使的?”


    “額……”小獅似乎被問到了,它略微思索,方道,“騎士就是奉孤為主,聽孤號令,最重要的是要保護孤的安危!”


    公輸零隻是“嗷”了一聲,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


    小獅卻當他是答應了,雄赳赳氣昂昂道:“等孤登上王族之時,你就是孤的第一騎士,若孤無後,你就是王位第一繼承人!”


    這個時候,豬八戒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看到坐地上的公輸零,樂嗬道:“喲,零,身手不錯嘛,俺和猴子聯合起來都幹不過的人,心髒都被你給捏爆了!”


    公輸零並不想聽到這些殺人的細節,他反而將重點一轉,問道:“猴子,對了,猴子呢?”


    他這話一問出口,現場嘰嘰呱呱的聲音瞬間停歇了下來,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不遠處巨大的反應爐——想必其他塔的爐子,它更年輕,全身通紅得更加透亮,將隻能看到紅色光波的輻射光線四下擴散著,充滿了未可知的危險。


    外麵尚且如此,何況裏麵呢?


    公輸零的雙腿漸漸從麻木中恢複了知覺,他手撐地站了起來,踉蹌著往反應爐走去。


    豬八戒拉住了他,並道:“別去,危險。”


    “我不相信,”公輸零佇立在原地,呆呆地望著騰騰火氣的反應爐,他道,“我不相信呢。”


    “我不相信孫悟空會就這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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