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們又與遠在天邊的諸葛亮通過話耳溝通了良久,總算知曉了目前的局勢。


    根據諸葛亮的推算,攻陷稷下學院的魔種應該就是長生殿,而長生殿之前這一係列的行為其實是調虎離山,目的就是為了將稷下內院核心引開,趁虛而入。


    諸葛亮說,稷下學院成立多年以來,作為王者大陸的最高學府,享譽世界,從未想過會有人對之下手。夫子桃李節後就了去西陸遊曆,莊子去了北冥,墨子一直待在深山機關樓裏,校長孫臏救他的好友去了,今知、諸葛亮、元歌以及英雄學院等人又被拖住。


    可以說,稷下就隻剩下一群廢物學子了——在魔種麵前,他們就隻能像桃李晚會那樣嚇得四處逃竄,任人宰割。


    公輸零聽得很著急,英布卻不為之所動,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他道:“我們就算是現在趕迴去也於事無補了。”


    諸葛亮卻道:“不盡然,二位都是與長生殿有過交手的人,總有些經驗。“


    英布笑道:“雖然武院那些人都很菜,不過人多力量大嘛,我和狗子趕過去幫得了什麽忙?怕是還沒趕到,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盡管從前線傳來的消息很少,不過還是能推斷出,現在的稷下學院正處於圍城困境。”諸葛亮緩緩道。


    “圍城困境?”


    諸葛亮道:“想必兩位去過內院便知道,所謂的外院不過是在內院的原地上建造的重疊空間,入口便是稷下學院的大門。想來,在長生殿攻城之際,他們便一不做二不休關閉了大門,封閉了入口。”


    “你當長生殿是吃素的?”英布不由吐槽道,“這麽多天了,不會破門而入?傻站在外麵等人家開門?是不是還要非常禮貌地敲三下,等一等,再敲?”


    諸葛亮並未被他十分不禮貌的語氣激怒,仍舊平靜道:“現在能坐鎮稷下的是六分院的院長們,主事的應該是商學院院長範蠡——他是個極有組織和領導能力的人。作為西範集團的首席執行官,他擁有世間最先進的機關法器,想來就是靠這些將魔種拒之門外。”


    “那不就成了,”英布道,“那個色老頭既然這麽有本事……”


    “長生殿就守到門外的!”公輸零打斷了他,“還有華紅衫——她徹底變成魔種了,要是她去了稷下,會怎麽樣?還有那個彈琴的,會集體瞬移!就算他們攻不進去,裏麵那麽多人,吃什麽,喝什麽?”


    英布卻來了一句:“關你什麽事?”


    公輸零怔怔地看著他,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英布笑容十分冷漠,他說:“那些紈絝子弟公子哥們死了才好呢,關我錘子事!”


    現場陷入了沉默,隻有彼此間輕微的唿吸聲,公輸零垂眼看著地麵——他思考著英布說的話,是啊,人們對與自己無關之人的死活毫不關心。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英布,英布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將冰冷的人性展露出來,沒有虛偽的善良,隻有真實的自私。


    半晌,公輸零對著話耳講道:“師叔,方便讓我跟阿醜姐說句話嗎?”


    又是一番靜默的等待之後,話耳裏傳來了公輸零所熟悉的黃月英那波瀾不驚的聲音。


    她道:“你好,鹵蛋。”


    公輸零覺得喉嚨有些發緊,就像是一個走失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媽媽一樣,他問道:“阿醜姐,你會迴稷下救人嗎?”


    “會。”


    “為什麽?”公輸零問,“你不是說,你最討厭人嗎?他們追名逐利,虛偽至極?為什麽還要去救他們呢?”


    “相比之下,我更討厭擅自奪取他人性命的長生殿門徒。”黃月英道,“天道輪迴,人自有命數,卻不該遭此命劫。”


    公輸零靜靜地聽著,倒是英布插了一句,他問:“老大,你這麽費心費力地去救那些人,能撈到什麽好處?”


    “這個問題與人生一樣都毫無意義。”黃月英道,“盡人事,聽天命,僅此而已。”


    黃月英給公輸零由淺入深地講過許多道理,很多他都聽不明白,就算明白也不算是理解到位。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麽的,公輸零突然就明白了黃月英。


    很多人去做一件事之前都會問一句“做了這件事我能夠得到什麽好處?”,但是那所謂的好處帶來的長久利益或片刻歡愉,就一定是有意義的嗎?


    真要說起來,人一生下來就注定會死去,那麽人生還有什麽意義呢?又為什麽一定要去追求那所謂的意義呢?


    想明白了這一層,公輸零頓時豁然開朗,他道:“好,阿醜姐,我馬上趕迴去!”


    “你要走了嗎?”


    問這句話的人是英嚶。


    公輸零點頭,他道:“是的,我要走了。”


    他沒有問英布要不要一起去,轉身就要下樓,英嚶叫住了他:“嫂子,你等一下,讓我哥哥陪你一起去吧!”


    “嚶嚶?”英布似乎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妹妹會說出這樣的話,“你叫跟他一起去送死?”


    “怎麽就是送死呢?”英嚶反問。


    “怎麽就不是送死?”英布跟他妹妹杠上了。


    英嚶抿了抿嘴,而後低低地說:“哥哥,你不是說我會讓你喪失做人的資格嗎?我並不想,我不想我的哥哥是個貪生怕死的歹徒。”


    “那你想讓我怎樣?”英布問。


    英嚶抬頭,紫黑色的雙瞳裏星光點點,她道:“我希望我的哥哥是個蓋世英雄!”


    換作誰對英布講這一句話,都會被他輕蔑地嗤之以鼻,唯獨英嚶滿懷希望地說起時,他頓時有了種想哭的衝動。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那模糊的記憶中,一個高大如山的人告訴他:“布,你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齊家治國平天下,做一個蓋世英豪!”


    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他以為眼前的生活早已經讓他忘記了父親這個人,忘記了父親曾諄諄教導的話語,原來……並沒有。要不然,為何當妹妹說起類似的話語時,他的內心會有如此大的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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