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格外明亮,但祈福廟中卻並不平靜。


    福報殿中,一尊栩栩如生的三尾狐狸像被供奉在神位上,此刻通體泛著青光,將緊閉的福報殿中映照的青瑩瑩一片。


    祈福廟的主祭陳川跪在三尾狐狸像前,麵上同樣籠罩著一層瑩瑩青光,目光閉合間,漆黑的瞳孔也微微發綠,宛如黑夜森林中的餓狼。


    這白日裏向來以熱情虔誠善良正直而著稱,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暖陽氣息的祈福廟主祭,此刻卻宛如九幽妖魔,令人不寒而栗。


    “也就是說,這麽多天了,那個人的消息,你是一點沒得到?”一道慵懶的聲音在福報殿中響起,沒有了刻意的法力修飾,這寂靜的夜晚,青狐的聲音終於露出了本相。


    這聲音有些漫不經心,略微沙啞,宛如芳華少女在耳邊嬌吟,性感誘人,但聽在陳川耳裏,卻讓他直打了一個哆嗦。


    “主人……”陳川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道:“不能說完全沒有麽,城裏風言風語的,還是有些真的。”陳川賠著笑臉。


    “哦?嗬嗬……”青狐聲音輕笑了起來,笑聲悅耳,宛如銀鈴,淡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說,如今滿城中都流傳的事跡,全是真的了?”


    “嘿嘿……嘿嘿……那陳家有神將庇佑,小人才疏學淺,萬一驚擾到了陳家,引來神將目光,壞了娘娘的大事,豈不是罪該萬死?而且陳家向來誠信為家,陳家自己人說的,總有幾成真的麽。”陳川幹笑幾聲,為自己小心辯解。


    “嗬嗬嗬嗬嗬……”


    青狐笑了起來,“你的意思,那陳博是真的?和衝和那賤人學藝也是真的?十幾年不和母親通信也是真的?埋在陳家祖墳裏那具六歲的屍骨是假的?真人前幾天剛從臨川迴來還第一時間到我這祈福廟鬧事?”三尾狐狸小青光忽隱忽現,映照的福報殿中忽明忽暗,純淨的青色光芒此刻陰氣森森,陳川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畏懼的看著三尾狐狸像,不敢再辯解。


    那笑聲笑了片刻,婉轉道:“陳川啊陳川,看來這半年,本座是對你太仁慈了麽?嗯?”


    陳川麵色大變,連忙磕頭,“娘娘不敢,娘娘……”


    話剛出口,一道青芒就自三尾狐狸像身上脫體而出,在空中化成無數刀劍,一往無前的向跪伏在原地不斷磕頭的陳川撲去。


    “嗤嗤嗤!”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青狐法力幻化的刀劍宛若鋼刀鐵劍,鋒利無匹,無數刀劍將陳川籠罩在中間,劍芒森森,刀鋒唿嘯,陳川目眥欲裂,直欲逃跑,體內妖種卻將他牢牢束縛在原地,一時心碎膽裂,隻能恐懼的高喊娘娘饒命。


    “哼,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青狐冷哼一句,那圍繞著陳川旋轉的無數刀劍突然劇烈旋轉起來,淩冽的刀風劍雨瞬間便將他的衣袍割裂,碎片被劍雨刀風帶到半空,轉瞬又被鋒銳的劍氣刀氣碾成粉碎,與此同時,無數道血絲也在陳川的身體上呈現。


    陳川淒厲的哀嚎響徹雲霄,卻在一道法力的阻擾下沒有半分泄露出福報殿。


    “啊……啊……娘娘……娘娘饒命啊……”


    刀風劍雨下,陳川求饒的聲音漸趨微弱,青狐冷哼一聲,刀風劍雨瞬間平息,消失無蹤,隻留下滿地的血跡,和如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不時抽搐的陳川。


    “不要怪我沒提醒你,法力不行就用銀子,銀子不行就用拳頭,這凡間總有一項能讓人喜歡,我再給你兩天時間,如果再查不到那陳博的真實身份,我讓你生不如死!”


    ……


    同樣一輪明月,陳家後院聽風閣中,卻是一派其樂融融。


    聽風閣前,明月亭下,張博與陳敬之相對而坐,陳午生陪侍在側,桌上滿是清淡瓜果,甘洌清泉,甚至還有幾道閻揚特意讓陳敬之捎過來的添加了香火之力的美味菜肴。


    張博鼻子微動,在香火之力的輔助下,濃濃的菜香霎那間便填滿了心肺,被這香味一勾,喉間頓時便有些發癢,甚至口腔間還有了口水,不過此時卻不是用餐的時候,再說了,這摻雜了香火之力的菜肴,除了他還有誰能享用?


    因此不急不緩,隻是與陳敬之說著話。


    “大人這驅虎吞狼的計策,用的可是爐火純青啊!可憐小人空活五十餘歲,自誇見多識廣,智謀超人,卻對那妖狐束手無策,甚至連累閻大人遭到神庭訓斥,真是慚愧。”


    陳敬之敬歎道,本以為眼前這位看著比自己侄子還年輕許多的大人隻是簡單調查,沒幾日便會迴歸神庭,卻沒想到區區數招,便大大扭轉了敬天廟的頹勢,想到這幾日醫館和祈福會的衝突,甚至讓祈福廟的香客都比往日少了五成,陳敬之不由既驚又敬。


    敬天廟雖然不以香火多少為標準,但香火繁盛總比香火稀疏強得多,陳敬之身為主祭,眼見得自祈福廟崛起後,香火一日比一日少,而那妖怪的祈福廟香火卻一日旺盛一日,心裏不急那是假的。


    眼下短短數日間便有如此大的改變,真是讓他既驚又歎,佩服不已。而據閻大人所說,眼前這位巡天將大人受到天庭征召不過半年有餘,卻已經履立功勳,堪稱功勞卓著,甚至離守天將不過一步之遙,如此人物,當真難得一遇。


    “陳主祭太過謙虛了啊!”張博微微一笑,神庭在各郡的敬天廟,主祭的挑選繼承都是由上一任主祭在年幼時便進行培養,經由神庭確認後便可出任,眼前這位不過五十餘歲,擔任乳川郡敬天廟主祭卻已有二十多年,算上閻揚,已經履職三屆了。


    “陳主祭這二十多年來兢兢業業,為神庭立下不少功勞,堪稱是勞苦功高,更何況,那青狐雖是妖怪,卻詭計多端,陳主祭不過一時惑了知見障,就算沒有我,過些時日,主祭也能想出辦法的。”張博誇了幾句。


    被一位巡天將大人如此稱讚,陳敬之再是穩重,也不免喜笑顏開,至於旁邊陪侍的陳午生,早都笑容滿臉,桃花盛開了。


    “大人卻是太抬舉我了。”陳敬之慨歎道,“知見障又豈是那般容易解除的,小人身為敬天廟主祭,未能及時發現妖蹤已是失職,麵對妖氛,卻又束手無策,若是指望著小人自己突破知見障,怕是害了這一郡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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