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相公的破防絕對是有深層次緣由的。


    趙恆所說的替他搜羅美女什麽的,當然不是重點,關鍵在燕雲,關鍵在“選秀製度”!


    自古以來,男人好色都不是什麽缺點,主要是看你有沒有對應的能力。


    而選秀這種事情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朝堂上討論的正經事情,很多時候甚至於對於國家局麵是一種安撫和恩寵。


    當然,這也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麽?


    重點是想要在燕雲選秀,首先得收複燕雲,讓燕雲之地成為大宋自家領土才行!


    趙恆所說的重點,就在於要帶著呂頤浩收複燕雲!!!


    且說金國崛起之初,與大遼國戰陷入僵局的時候,曾經和宋國合謀,兩家聯手打契丹人。


    宋遼之間也是超過百年的恩怨了,在金國剛剛崛起沒多久的時候,當然也想在北國分一杯羹,因此宋金一開始是盟友關係,是簽訂了結盟契約的。


    宋國出兵幫助金國打遼國,而作為報酬,燕雲之地便歸宋國來管。算是兩家共分大遼這麽一塊蛋糕。


    宣和年間,呂頤浩作為河北路都轉運使,便是負責此項事宜。甚至於大宋在獲得燕雲之地後,他便是燕雲之地的最高長官!


    但是大宋實在是太弱了,兩萬精銳與被金國打的半殘的遼國數千殘兵對戰,居然被打的大敗!


    宋國出兵,出了個笑話。


    金國本來指望著宋國的大軍能給自己分擔一點壓力的,結果分擔了個寂寞,還是要靠自己一家去打,宋國的軍隊根本沒任何指望。


    當然,後來燕雲還是歸給了宋國,因為金國吞並了大遼,是需要一些時間去消化的。


    這麽一個空窗期,就成為了宋國短暫的擁有燕雲之地的時期。


    天下皆知,收複燕雲是大宋的百年夙願!!


    然而收複故土這種事兒,不是靠著軍隊去打下來的,而是靠著敵人要自我消化自我休整的空窗期才得手的,又怎麽可能長久呢?


    等到金國將大遼的土地、資源、軍隊、民政等都消化完畢收拾利索之後,完全看穿了大宋豐亨豫大表麵之下的虛弱不堪。


    所以果斷出兵,以雷霆之勢掃蕩了整個燕雲,並且將時任燕京道都轉運使的呂頤浩給俘虜,在第一次攻宋的時候直接帶到了東京城下!


    這就是呂頤浩一輩子的心結!


    他本來開創了大宋百年來未曾有過的局麵,結果一轉眼就成了階下囚,成為了千古笑柄!


    對於他來說,平生之恥,莫過於此!


    後來宋國頂住了金國第一次攻勢,呂頤浩被釋放迴來,就生了一場大病。


    乃至於一直到現在,蝸居在揚州城的一個小院子裏,連提舉西京的差遣都沒去。


    呂相公幾乎是沒臉見人的!


    如今聽到趙恆要帶他再次收複燕雲,有了雪恥之機,如何能不讓他破防?


    真要是能重掌燕雲,給攝政王選秀又算個什麽事兒?


    隻能說,每一位相公都有著自己的破防點。趙恆的這句話對於呂頤浩來說,殺傷力毫不亞於靜雪公主對宗澤所說的那句“趙氏當為天下先”!


    ……


    呂相公既然破了防,那一切都好說了。對於趙恆任命的江南路、兩浙路都經略使的職銜自然也直接應承而下。


    這也代表著這兩路徹底倒向了東京中樞的執政體係。


    金國退去以後,東京城的執政體係正在向著四周擴散,以便於重新收拾原本的大宋官僚體係。


    張叔夜正在全力攻略淮南路,這塊地盤是他這個南道總管的基本盤。宗澤負責京西路、荊湖路的攻略。


    現在江南路、兩浙路由呂頤浩來執掌,完全可以說,東京城的執政體係已經成了規模。


    話說迴來,一個新的執政體係的成立,總要讓天下人來認同,並且聽從指揮才行。


    在原本的那一套官僚體係被金兵打包帶走的情況下,整個大宋的官僚體係其實是處於癱瘓狀態。


    大家各自為戰,成了一盤散沙。而新的東京執政班子想要作為整個帝國的大腦,重新將這個神經係統接駁起來,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亂世來臨,人心離散,從上到下都是如此。


    而接入了京西、淮南、荊湖、江南、兩浙,就等於接收了幾乎一半的帝國官僚體係。


    更遠的福建路、廣南路那一片,也隻是時間問題。


    而且也將康王趙構的政治影響力擠壓到極限……他現在隻剩下了京東兩路了。


    另外相對來說還處於混亂或者說半獨立狀態的,也就是一個關西和川蜀了。


    關中有藍田君坐鎮,在趙恆肅清天下群妖的時候,這位龍君多有配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祂的政治傾向。


    完全可以說,靖康二年七月底,東京城的執政中樞已經徹底占據了上風。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按部就班的重新收拾這個天下。


    靜雪公主來到揚州的時候帶著一萬五千兵馬,等到從揚州城順著淮南西路和江西北路一路走到開封府的時候,隨行的人數暴漲到了幾乎將近三萬人。


    而這一趟行程,走了幾乎大半個月,到了八月中旬才到。


    沒辦法,人太多,而且天氣又炎熱,隊伍中有相當一部分並不是軍士,而是諸如趙氏宗親、江南各地官員及家眷、仆役等。


    連堂堂攝政王都靠著樂七娘的真氣映照,將自身的雷霆真氣轉換成了寒冰真氣,整個人變成了一台人形製冷空調,才好歹在一年最熱的時候把這些人平安的帶迴了東京城。


    這年頭,不管是冬日的寒冷還是暑夏的熾熱都不是開玩笑的,是真的會死人的。


    而一路上,呂相公也展現出了其卓越的政治才能和統籌能力,沿途遇到各州府,基本上都要親自去一趟。


    威逼利誘也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也好,以高官厚祿為誘也好,總之把路上的大小官僚都梳理了一遍。


    這活兒也隻有他能幹,不管是趙恆還是靜雪,亦或者其他人真心沒這個能耐。


    在大宋朝,宰執就是宰執,而呂頤浩此前的政治生涯中除了丟了燕雲這麽個黑點之外,無論是在功績還是在能力上都沒什麽可說的。


    而丟了燕雲,天下人都知道是怎麽迴事,那不僅僅是他呂頤浩的個人汙點,也是整個大宋的汙點。


    對於此前的大宋朝來說,這樣的汙點也多了去了。


    正所謂知恥而後勇,呂相公經曆了燕雲一遭,又被攝政王重新起複,其人的文修修為明顯更進一步,心性更加果決。


    他是鐵了心要重收燕雲的,而想要收燕雲,第一步就要把現有的天下給收拾好 ,然後在堂皇國戰中擊敗金國,光明正大的把燕雲給打迴來!


    其人堅決到什麽程度?


    到了東京城之後,呂頤浩就以都省參知政事(宰執的具體官職)的名義向著應天府方向發布了一封措辭極為嚴厲的中樞詔令。


    意思基本上是順著趙恆當初忽悠萬俟卨的那番話的翻版,不過多加了幾天的期限:


    九月初十之前,康王務必要帶著十萬大軍前來京畿之地聽令!


    否則,他將發起宰執共議,薅奪康王的兵馬大元帥職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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