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揚州城逗留了大概一個星期,姑且不說新的攝政王特使萬俟卨在一百殿前班直的護衛下前去應天府談判是個什麽心情,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這一個星期之內,以揚州城為據點,在得知元佑太後與趙皇叔要前去東京城安家之後,整個江南之地乃至於整個天下都為此而震動。


    明眼人都知道,康王的至尊之路怕是要走不下去了。或者說,便是想走,也將會變得無比艱難。


    因為就人心向背這麽個最重要的方麵來說,他的優勢在被迅速抹消。


    天下人心看皇家,皇家人心在元佑太後。官僚人心在東京城,武將人心在抗金殺敵。


    他一個都不具備。


    能怎麽辦?總不能直接下詔將應天府立為大宋首府吧?


    當然,對於攝政王趙恆來說,康王到底是什麽反應並不重要,就連萬俟卨此行能不能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將態度展現出來了。


    爭天下不是光靠嘴炮就行的,而是要實實在在的做事的。


    主要有幾個方麵的事情:


    第一,既然親自來了揚州城,那整個江南地區的作亂妖族當然要第一時間全部清理幹淨,從基層方麵來保證時局的安穩。


    四百妖女王兩三個一組,清理那些散碎的作亂妖族是很快的。甚至於有些妖族聽到了風聲想要躲迴深山老林裏,也會被揪出來一個個處置掉。


    江南之地是水鄉之地,水網遍布。天下水妖都尊沂水君為首,在分海君召令攻宋的時候都是堅定的站在大宋這一邊的。


    對於那些作亂的妖族,那些水妖們可是非常清楚的,畢竟不管是人還是妖,隻要是活著的生靈,總歸少不了要喝水。


    有遍布全江南的水妖們為信息渠道,妖女王和趙恆隻要趕過去把那些作亂的妖族給幹掉就行。


    其實說起來很簡單。


    第二,靜雪公主命趙氏宗親前去東京城抗金的召令早就發布天下了。現在又有了元佑太後在手,更是理直氣壯。


    至少整個江南地區的趙氏宗親是不得不來的,哪怕許多是出了五服的,但是隻要自認還是太祖太宗的子孫,總要過來的。


    不來的話,就要從趙氏族譜中除名了……靜雪公主可絕對不是開玩笑!


    對於很多的趙氏宗親來說,族譜上有沒有名字可完全不是一迴事!


    當年漢末三國時期,那劉備劉玄德為何走到哪都說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後??


    他就算三分天下立了國,國號也依舊是漢,誰敢說蜀漢不是漢?劉備死後,世人都稱其為漢昭烈帝,也沒人說他是蜀昭烈帝的!


    祖宗家法這麽個東西,在這個時代,還是有著十足十的力量的。


    第三:在得知東京攝政王就在揚州,乃至於堂皇當眾發布“攝政王的任務”之後,許多自河北、河東、乃至於京東路,甚至是當初從開封府南逃的官員們,也紛至迭來。


    靖康元年金國攻宋可以說是一路勢如破竹,有些官員殉國,有些官員降了金國,有些官員戰敗,有些官員不戰而逃……有許多人都跑到了江南的。


    不管大官小官吧,如今東京城局麵已經穩妥,東京中樞也開始重建天下官僚體係,哪裏都缺人,缺官,總歸是有很多機會的。


    真心報國也好,投機倒把也好,想鑽空子飛黃騰達也好,總之趁著攝政王在揚州,絕對是一個好機會。


    能過來的都過來了,不能過來的也盡量派遣了使者前來表個態,總該要說一句,要是國家需要,俺時刻準備著的吧?


    到了第六天,來了一位重磅級的人物……前河北都轉運使,提舉西京崇福宮的呂頤浩!


    這位在趙恆的心中可是預定的執政相公之一!


    呂頤浩就在揚州帶著家眷買了個小院子住著呢,這到了第六天才來見趙恆,也算是真的有耐性的。


    因為這個時候,整個揚州城都知道,元佑太後要跟著攝政王去東京了。


    呂頤浩今年56歲,也是有修為在身的。按理來說有真氣修為加持,這個年齡的人應該正是精氣昂揚的時候。


    不過見到呂頤浩的時候,其人外表卻看起來與已經67歲的宗澤差不多,幹瘦、黝黑、穿著一身麻布短褂,背著草帽,看起來像是一個剛剛下地幹活迴來的老農。


    其人血氣枯竭,眼眶深陷,皺紋密布,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實際上他也的確是大病初愈,之前大半年在揚州根本就是在養病的。


    由趙皇叔引薦了見到趙恆之後,這個幹瘦的老頭子直截了當的問了一句話:“閣下以何德居攝政之位?”


    “護住東京,抗擊真龍,削弱金國國運。”趙恆一身圓領藍袍,氣度沉凝,不慌不忙,“光複兩河,直搗黃龍,雪恥興宋,舍我無人!”


    呂頤浩點了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拱了拱手,肅然問道:


    “攝政王要在年內動兵,去打真定府和太原?”


    “有這個想法,但是要看局勢變幻,能不能打,不一定。但是隻要有機會,總要去打一打的。”


    麵對呂頤浩,趙恆可不像忽悠萬俟卨那樣張口就來,這老頭子可比萬俟卨要懂得多的多!


    “大宋初敗,民力艱難,又經過東京之變,能有餘力擊真定府和太原?”呂頤浩皺起眉頭。


    “隻是有一個戰機罷了,金兵自東京城北歸,一路舟車勞頓,帶著那麽多金銀,估計到現在還沒收拾利索呢,兩河守軍都不多,不過是一些殘兵,精銳都在忙活著封賞。”


    趙恆平靜說道,“他們迴到北國後總要消化掉這一次國戰的收獲,現在正是吃撐了肚皮不太好動彈的程度。”


    “東京城有五萬兵馬,應天府有十萬多兵馬,關西還有五六萬兵馬。雖然經曆國戰慘敗,卻也是帶著哀兵之勢,若是齊心協力,如何不能去真定府和太原碰一碰?”


    “出兵不是光有哀兵之勢就行的,錢帛、糧草、軍械、後勤、戰心……”呂頤浩歎了一口氣,


    “這些方麵,差的遠了!這天下剛亂,還沒收拾利索呢,哪有餘力出此大軍?”


    “我從小算術就不好,從來都是懶得算這些賬的。”趙恆笑了起來,


    “呂相公可願幫我來算算這筆賬?你來算賬,我來做決斷。要是咱們攢夠了力氣,便去把真定府和太原城打下來。”


    “要是力氣還不夠,大不了我飛到真定府去罵那裂土君兩句完事兒。反正它也罵不過我,總不至於吃虧,如何?”


    “……”呂頤浩一時愣住了。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正色問了一句:“攝政王為何篤定康王不能光複兩河?”


    聽到這句話,趙恆笑的更大聲了,卻反而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呂相公可知道,我叫金國送來了八千少女為婢?”


    ?


    呂頤浩雙眉緊鎖,一時間沒聽明白。


    “我這人心比較大,光有金國女子還不夠的。聽聞燕雲之地多美女,混合著江南水鄉的娟秀之氣和北國荒野的堅韌毅力,很是迷人。”


    趙恆張口就來,口出荒謬之言,“呂相公跟我做事,以後恐怕要替我搜羅一些燕雲女子,就按照咱們朝廷的選秀製度來。”


    “康王可有這份膽子或者魄力,來叫呂相公做這種事情??”


    “……”


    呂頤浩聽到如此荒唐言語,卻是瞬間破防,幾乎淚灑當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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