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隨翩這個孤兒遇到孤兒的次數也不是一般的高!


    到目前為止,除了木心這種天生天養沒爹沒娘的,隻有肖柏華和樂悅還有雙親在世,可是一個親爹想殺她和她媽,另一個母親也過世了。


    這才叫真正的孤兒院!每個人的身世都是一言難盡,活脫脫一堆大寫的慘!


    這麽一比較,連馬車的慘都覺得是優待。畢竟一個是短期內身體上的折磨,一個是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啊!


    南山是位於劃江而治之前的北陳境內,卻屬於邊境,她們從北陳皇都出發,需要不少時間才能到。既然短時間趕不到,隨翩也就不催時間了,有時候還會叫馬車停下。


    “何以笙,停下車。”隨翩敲了敲車壁。


    這一段官道狹窄,他們的人馬又多,走的逼仄,也離得近,隨翩叫一聲何以笙就聽到了。


    他也拒絕了。


    “這裏官道狹窄,我們停下的話,要是有其他的行人過路也會被阻礙,前麵有個茶水攤子,去那裏再歇吧。”


    “好。”隨翩的眼神跟著路邊的田野裏勞作的農民走,“那你叫個人幫我去問問,他們在種什麽?”


    這條道是何以笙帶大軍入原本北陳皇都的官道,當時他是快馬偷襲兵行險招,所以路邊的莊稼都被踏壞了。


    可是現在那些田地又都被圍了起來,冒出嫩嫩的綠芽兒。隨翩雖然五穀不分,但還是能認出來這不是莊稼,不遠還搭了架子,不知道種的是瓜還是豆。


    “葉子中間有道紫的是莧菜,細的嫩的小的剛抽莖的是旱芹,那邊的大概是寒瓜,豌豆,葫蘆之類的。”何以笙不假思索,張嘴就來。


    “你這麽了解?”隨翩倒是好奇了,何以笙是密探出身,要說他能帶兵打仗,隨翩相信,甚至他能做文章考狀元隨翩也相信,可是他對農桑居然也這麽了解?!


    “這一條路上的田地都被大軍過境的時候踩踏壞了,接陛下入京的時候,陛下帶來的文武百官裏,有三成是農官,裝了一百二十車種子一起拉過來。”


    何以笙指著外麵的田地,眼神中充滿驕傲。那是為他家陛下而驕傲!


    “陛下說這一路大軍過境擾民不淺,踩踏良田不管是何種律令都要賠償,北陳子民也是他的子民,自然要一視同仁。”


    “那他是怎麽賠的?”隨翩看著窗外的這一片生機勃勃,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很配合得接了話茬。


    “以銀錢賠付不現實,而且全部用銀錢賠付,銀子又不能吃,這麽大的糧食缺口說不定會造成糧價飛漲,所以陛下第一件事就是派遣農官攜菜蔬種子下去扶民。”


    “是因為補種莊稼來不及了,對吧?”莊稼一般早春時節就要種下去,初夏都結穗了,不可能這個時候補種。


    “正是,農官發放種子租用農具,幫助他們在田地上改種還來得及的菜蔬瓜豆。”何以笙的聲音不小,可是別說隊伍裏的軍漢,就連薑瑋的眼睛都在發亮,“別說這些寒瓜旱芹,還有教他們搭了茅草屋,在裏頭培育菌菇。”


    “可是這些瓜菜不頂飽,鄉間消化不了這麽大的產量,又要怎麽解決?”隨翩看似刁難,可是撐著下巴的表情分明就是在捧哏!


    隨翩不相信齊源前麵九十九步都做了,最後這一步會沒想到!


    “到了收獲的時候,會有朝廷派人下來收賣,價格會稍高一些,換糧食也成,給銀錢也可——就算再不濟,這些瓜果都是能果腹的東西,就算是吃不飽,也不會餓肚子。


    再說,瓜菜的周期短一些,用不了一整年,大部分的這一茬兒收了,還能再種一茬兒,蘿卜芫荽冬菘,反正種子能領,農具能借,都從賠償裏走,到了年底,這一筆賠償應該就能在種子農具和加價的收買中平帳了。”


    “那收上來的瓜菜怎麽解決?這些可不是金銀珠玉,可以放在庫房裏,大多放上兩日就壞了。”隨翩又補上了一個漏洞。


    “給文武百官添做食祿或者送入軍中,偌大朝廷還消化不了些許瓜菜?不過陛下說,不許放在市場上售賣,以免穀賤傷農。”何以笙是真的了如指掌。


    畢竟這些種出來的瓜菜裏,十有八九還有他接下來幾個月的口糧。


    “你們陛下想的周到,是著實把百姓民生福祉放在心上。”也順便用這一手把原本可能化為流民甚至是暴民的農人牢牢綁在田地上,為這一路的穩定做貢獻,再順便狠狠收割一波名聲聲望,一舉三得。


    但做皇帝的能有這樣的心計謀算和城府,便是他治下百姓的,萬民之福。


    “我們陛下是當今天下最好的皇帝!”何以笙的話充滿驕傲,不隻是彩虹屁,連其他隨行的護衛都是一臉讚同與有榮焉。


    “嗯,我讚同你的觀點,他的確是我見過最好的皇帝。”反正隨翩也沒見過幾個皇帝。任敬遠登基之後的施政她又沒親眼見過,那個管不好後宮引發逼宮內鬥不擇手段截殺邊關大將的老皇帝顯然跟齊源沒法比。


    再次重複,對於腦殘粉而言,誇他愛豆比誇他們本人高興多了,不止何以笙和薑瑋一臉光彩,就連隨行的護衛也有不少都是與有榮焉的表情。


    這洗腦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隨翩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問道:“佳佳,那你讚同嗎?”


    何以笙的麵上就透露出些許緊張。


    他怕要是韓佳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他自己就得氣的七竅冒煙不說,隊伍裏還有人說不定會幫她得償所願!


    一片沉默,就像連微波都沉在湖底的湖水。


    “她……怎麽迴你了?”何以笙小聲問道。


    “她沒有說話。”隨翩輕笑。


    他們都知道這個時候韓佳的沉默是什麽意思。


    她承認了他們的評價,隻是出於原本的立場因素,無法宣之於口。


    何以笙鬆了一口氣。


    隨翩卻在步步緊逼:“如今天下未定便有這樣的盛景,這樣的場景,你以前見過嗎?”


    原本的北陳雖然勢大,但是到了近些年,必然是不如南魏的。也許北陳太後有這個手段,可主少國疑,群狼環伺虎視眈眈,朝堂上的大部分精力都在平衡上,大部分的利益也都要消耗在黨爭上。


    軍事牽扯了大部分資源,能分給民生的就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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